第4章 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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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尽管满脸嫌弃，楚子麒最后还是把小黄鸡收进了口袋里。
中午我们两个商量，先去凶手上学的初中门口碰碰运气等他放学，要是等不到，再去那家网吧里找人。
其实我对第一次就能找到人没抱多大希望，毕竟陌生人那么多，总不可能随随便便想见一个人就能见到。
但不知道是不是有小女孩的保佑，冥冥之中，我们两个似乎被赋予了足够的好运气。
还没等多久，我便在放学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凶手。
毕竟在他身后，女孩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身影，在我看来过于明显。
和前两次见面相比，女孩眼中的怨恨似乎淡去一些，面上的表情也没那么僵硬。
连着见了三次面，也不知道她认不认得出我。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忽然发现凶手面色有些古怪，那双小眼睛转了几圈，朝左右不住打量，然后目光锁定了走在他前面的一个女生。
女生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笨重的羽绒校服都没掩盖住她曼妙的身姿。
凶手见周围没人注意，上前几步紧贴在她身后，出其不意，伸出咸猪手就在女生的屁股上抓了一把。
一击得手，他立马装作若无其事地隐藏进人群里，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躲过了被骚扰的女生惊怒交加的视线。
女生没抓到人，又不好大肆宣扬，只好忍气吞声，羞红了脸快步离开。
凶手的动作快且准，从锁定目标到成功脱身一气呵成，一看就是个惯犯，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估计都发现不了。
他那样子实在猥琐，让我忍不住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但楚子麒伸出手挡在我身前，对我轻轻摇了摇头。想到小女孩的事，我又不得不按捺住我这暴脾气。
之后凶手没在附近停留，出了校门便径直离开了。我和楚子麒对视一眼，偷偷跟了上去。
冬天日落早，等我们两个骑着自行车跟着凶手进入他家所在的小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
进了小区，光线更加昏暗，我和楚子麒将自行车停在小区门口，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伺机而动。
这个小区比较老旧，住户不是很多，而且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也没什么出来遛弯的人。
旁边是一个简陋的小花园，和前后几幢楼都有些距离，周围栽了一圈冬青，还有几棵光秃秃的树可以阻挡视线，正是“刑讯逼供”的好地方。
楚子麒见状，右手在我脖子后面按了按以做示意，便几步冲到凶手身边，挡住了他的路。
凶手似乎很警惕，楚子麒才到他面前，他便吓得立刻往旁边避了几步拉开距离，惊疑不定地瞪着楚子麒。
但楚子麒拦路的方向显然是计算好了的，凶手这一躲，下意识地趋向有光的地方，正好就跑到了小花园里唯一一盏灯下。
昏黄的光虽然不够明亮，但凶手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灯光下，正方便了我录像。
楚子麒冲过去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瞬间揪起，害怕的情绪后知后觉地蔓延到全身，可没来得及阻拦，只好藏在一边，颤抖着手去摸手机。
刚开始的几秒，镜头都是晃的。
没等我准备好，那边楚子麒和凶手已经开始了对峙。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睡得好吗？没做噩梦吧。”楚子麒先发制人。
“关你屁事？！”凶手很不耐烦，“你谁啊？到底想干嘛？”
“我没想干什么，不过……”楚子麒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仿佛在和他亲密耳语，嘴角挂上了一抹在我看来极其欠揍的笑，“我倒是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什……什么意思？”凶手做贼心虚，眼神飘忽了一瞬。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你应该最清楚了。”楚子麒挑了挑眉。
模棱两可意味不明的话触到了凶手的临界点，他恼羞成怒地骂道：“我艹你神经病啊？！老子没空和你在这玩绕口令。”
说着上前一步想推搡着楚子麒让他滚开。
凶手动作粗暴，我的心跟着又是一紧。
不过还好，楚子麒抬手轻松一挡便将他的力气卸去，把凶手逼回原来的位置。
“需要我再给你一点提示吗？”楚子麒也不再和他兜圈子，抛出重磅炸/弹，凝视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上周六，下午，小女孩。”
“什么周六下午，什么小女孩，我……我怎么不知道？”
凶手到底只是个初中生，心里承受能力还不强，刚才那一推多少有些色厉内荏，又在楚子麒的连续逼问下慌了手脚，眼神躲闪着，并且下意识地用力揉了揉鼻子。
我记得之前楚子麒和我科普过，男性鼻子下方有海绵体，感到紧张时会紧绷，所以男人说谎时喜欢摸鼻子。
凶手开始紧张了。
哇靠！牛逼！
老楚yyds！
“怎么？还不想承认吗？”楚子麒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笑得更加游刃有余，双手插兜，绕着凶手不紧不慢地开始踱起了步子：“要不让我来猜一猜？”
不等凶手回答，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像是在进行没什么感情的念白：
“进入青春期之后，你发现自己对女人的身体越来越感兴趣，她们的一举一动在你看来，都像是在不知羞耻地勾引你。
渐渐的，在你那令人恶心的、所谓的好奇心的驱使下，看小黄书？边看成人电影边打飞机？偷窥？猥亵？这些你估计都做过吧。”
他说得直白，我却在旁边听得老脸一红。
啧啧啧，想不到楚子麒竟然知道这么多！看他平常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和老和尚一样无欲无求呢。
没想到是个闷骚。
不过他说这些干嘛？我疑惑地想。
那边凶手像被楚子麒的话揭开了隐藏的不堪，浑身僵住了。
楚子麒看在眼里，继续道：“但是你发现，仅仅是这些，已经满足不了你日益旺盛的邪欲了——你想试一试更刺激的。
就在上周六，你偶然间得到了一个可以让你大发□□的机会。
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很好控制，又是孤身一人，不会被人发现。所以你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她骗到公园，想要侵犯她。女孩在挣扎的过程中抓破了你的脸，你被彻底激怒，更加残忍地实施了强，奸……”
“你放屁！”凶手听到楚子麒最后故意咬得格外重的两个字，忽然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两眼放光，亢奋地辩驳：“我才没碰她！”
“哦？是吗？”楚子麒顿住脚步，脸上讶异的表情夸张得快要掉下来了：“那为什么网上最新消息说，已经提取到了嫌疑人的精/液？”
凶手急于解释，满脸嫌恶道：“我还没来得及碰她她就死了！我才不会碰死人呢！多晦气……”
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捂住嘴，卡壳了。
楚子麒像是个稳操胜卷的猎人，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入陷阱，终于到了收网时刻。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了人喽？”
凶手面上神色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了肉眼可见的阴沉凶狠：“你是在套我话？！”
楚子麒退开几步，很不走心地一点头，耸了耸肩：“你才看出来啊，刚才都是我瞎说的。”
“我草泥马！”凶手被彻底激怒，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水果刀，发了狠举刀朝楚子麒刺去。
水果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像是要往我心上扎。
“老楚！小心！！！”
这下我再藏不住，见状不妙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反身抓过书包，拉开书包拉链，拿出粉色小猪就往楚子麒那边冲，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我准备按下按钮时，发现凶手已经被楚子麒一个利落的切别摔按到了地上，正痛苦地扭来扭去，水果刀也早就掉在一边，根本没派上用场。
举着粉色小猪报警器的我站住脚，茫然地眨了眨眼，手中的终极武器忽然没有了用武之地。
心神骤然一松，我才感觉到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住。
楚子麒两根手指捏着什么东西朝我晃了晃，我缓了口气，走近一看，原来是几根短短的头发。
“完成任务。”他拿出手帕，把头发仔细包裹好递给我，尾音带了点上扬的得意。
我锤了他一拳，鼻子发酸，嘟囔着说：“你吓死我了。”
他用手包住我的拳头，拇指摩挲着我的关节，轻声对我说：“没事了。”
余光里，女孩的脸上似乎也闪过一丝微笑。
-8-
杀人凶手最终还是落网了，没有因为他是未成年人而得以逃脱。
毕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生命面前，本该一切都是平等的。
可是那个无辜的小女孩，仍是如花一般凋零在最美的年纪，不管我们做出多少努力，都回不来了。
我还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后续报道说，经过这两天的监控排查发现，女孩去公园前，曾在回家路上和凶手遇到过，也就是说，凶手是女孩最后一个见到的人。
顺着这条线索，调查到凶手是女孩堂哥的同学，两人曾经见过几面，所以凶手很容易就能得到女孩的信任。
再加上我们送到公安局的头发和录像，警/察很快就锁定了凶手并实施逮捕。
案件就这样告一段落。
其实就算没有我们匿名送的证据，凶手估计很快也会露出马脚的。
所以，哪有那么多福尔摩斯和柯南，我只不过是个意外获得见鬼能力的普通高中生而已，当不了什么英雄，也拯救不了世界。
唯一能做到的，只是顺从本心，不会因为自己的不作为后悔罢了。
所以，我还是踏踏实实地拯救自己的英语成绩吧。
我拿着刚发下的英语试卷，惆怅地想。
就在我暂时逃避英语的摧残，望着窗外很适合出去晒太阳的好天气发呆时，忽然就看到了站在教室外的小女孩。
女孩已经恢复了生前的模样，眼眸清亮，隔着玻璃窗站在阳光下，甜甜地笑着。
见我发现了她，便和我挥了挥手，然后慢慢融入阳光中，消失不见。
看她最后的口型，应该是对我说了“谢谢”和“再见”。
我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由自主地也微笑起来。
可能是我笑得太灿烂，晃到了楚子麒的眼，他竟然在做数学题时还大发慈悲地分了点注意力给我，问：“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我托着腮帮子嘿嘿一笑：“看美女。”
楚子麒闻言动作一顿，放下解题的笔，随即目不斜视地扯过刚才发的英语试卷挡在我眼前，幽幽道：“有空看美女，倒不如多花点时间看看你那惨不忍睹的英语成绩。”
我猝不及防被现实锤出一记凌霄血。
如果百年之后有人路过我孤寂的坟前，看向记录着我短暂生平的碑文，上面一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
左焱，卒于2022年2月22日，享年18岁。
死因：英语事故。
我如同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摊在桌子上不去看那张试卷，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以示我最后的倔强。
楚子麒斜着眼欣赏了一会儿我生无可恋的死鱼脸，便心情颇好地继续对着那套数学卷子奋笔疾书。
下午的阳光总是以一个很小的角度，毫不吝啬地透窗而过，洒满整间教室，也倾在楚子麒身上，连他低垂的眼睫都盛了一捧柔和的暖光。
我一边数着他逆天的长睫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刚才看的是那个小女孩，她应该是来和我道别的。”
他笔尖一顿，偏侧过头来，等着我的下文。
“她变得不一样了。”我随意拨弄着笔盖，说：“身上的伤没有了，衣着整洁，还对我很友好地笑了笑。”
“那不是很好吗。”
“嗯，是挺好的。”
我又叫了他一声：“老楚啊。”
“嗯？”
“你说，那个女孩最后会去天堂吗？”
“会的。”楚子麒沉默良久，久到我以为他又在憋着什么坏时，他忽然就笑了，带着在我看来有些惊悚的温柔，再次肯定道：“一定会的。”
“好吧，”我耸了耸肩，“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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