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人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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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老师还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时候，下课铃声便猝不及防地响起。
“哎，又没讲完。”数学老师手拿试卷，叉腰思考了几秒人生，最后掸了掸袖子上飘落的粉笔灰，拍板决定：“学委呢？记得把下午第一节自习课给我留着啊，我过来把题讲完。”
随后又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时间都去哪了，总是不够用哇”，这才喝了口茶水，开始收拾铺了一整个讲台的试卷。
数学课代表走到讲台边，帮忙分发作业。
一沓接一沓的数学卷子像纷飞的雪花，哗哗啦啦地洒落在每一个人的桌子上。
一时间，教室里惨白得像是下过一场雪。
不知道被试卷折磨得丧失信心放弃生命的学生，死去之后会不会跟在出题老师的身后。
我疲惫地偏头枕在桌子上，幽怨地想。
发卷子都是前面的往后面传，很快就传到了我们这。
我抬手接过我和楚子麒的卷子，把多余的继续往后传，然后自然而然地拿起笔，把我们两个的名字写在各自的试卷上。
楚子麒从他书包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比他拳头还大的雪梨，递到我跟前问：“吃梨吗？洗过了。”
他最近有点上火，嗓子变哑了，我就提醒他可以买点梨吃，没想到现在的梨竟然能长这么大。
见我点了点头，楚子麒就随手拿起美工刀，用湿巾擦干净后，准备把梨切开给我一半。
“不是说梨不能分着吃吗？”我制止他的动作。
楚子麒看了我一眼，从善如流地换了一种说法：“doyouwanttoeatapear？”
我：“……”
楚子麒：“吃pear吗？pear可以分吧。”
我受不了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嫌弃道：“你才吃屁！”
然后朝他摆摆手：“你想切就切吧。”
可楚子麒盯着手中的梨仔细想了想，又不愿意切了。他收起小刀，问我：“不切开要怎么吃？”
我张开我的樱桃小嘴凑到梨旁边比划了一下，觉得直接咬对我来说有点困难，太累腮帮子了：“要不你先咬一口，我再从你咬的缺口那儿来吃。”
楚子麒点头：“那就一起咬着吃吧，反正我不嫌弃你。”
说完便啃下一大块梨。
我扶着他的手把梨抢过来，也狠狠啃下一口，即使嘴里含糊不清也不甘示弱：“唔也噗嫌系哩！”
咬出的汁水差点喷到楚子麒脸上。
然后我们两个就你一口我一口，比着赛地把梨吃完了。
现在这个温度，吃梨还是有点凉的。我缓了缓，抽出一张纸巾擦嘴，一抬头就对上了前桌同学复杂的目光。
他本来是转过身来给我们传卷子的，机缘巧合之下，目睹了我和楚子麒两个人分食一个梨的全过程。
他咂咂嘴，脸上摆出一副像是恰了柠檬一样被酸到的表情，“要是把梨换成苹果，我还以为你俩吃完之后，马上就要送入洞房了呢。”
“瞎说什么呢！”我被他说红了脸。
楚子麒却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肯定道：“那我明天拿个苹果过来。”
我：“……”
我忍不住锤了他一拳。
就……怪不好意思的。
-2-
三月初，天气才刚开始回暖，学校便准备为高三学生举办成人礼（暨高考百天誓师大会）。
我觉得成人礼是次要的，学校的最终目的还是百天誓师大会，以此提醒我们，高考仍未成功，同学仍需努力。
下午两节课上完后，高三教学楼开始热闹起来。
各班的人三三两两聚到教学楼前的空地，从楼上往下看，像一只只发现食物后蜂拥而至的小蚂蚁，密密麻麻铺成一片。
小蚂蚁们排好队，然后由体育委带队到学校礼堂。
我们班的速度一直很快，到了礼堂之后，找到属于本班的区域，大家便分散开来，结伴入座。
每次去礼堂开会，座位都是不固定的，只要是在本班区域里，想坐哪儿都可以。我基本上每次都和楚子麒坐在一起。
一般这个时候，楚子麒是懒得动的，每次都要我穿越人海去找他。
我像尾小鱼，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溜到楚子麒旁边，拽着他的袖子找了两个远离门口，暖气充足的座位坐了下来。
高三学生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即使是在礼堂，大部分同学也都会争分夺秒地学习。
像我这种咸鱼，都不得不被迫内卷，成了咸鱼卷。坐下后，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卷子一支笔，趁着礼堂的灯光还没有熄灭，也开始做起了题。
成人礼开始后，开篇照例是校长讲话，年级主任讲话，学生代表讲话，没什么新意，我做一会题刷一会手机。头顶空调的暖风吹着，渐渐困意上涌，打了个呵欠。
我收起卷子，用笔戳了戳楚子麒：“上次月考，年级第一不是你吗？为什么这次学生代表没让你去？”
“太麻烦了。”楚子麒垂着眼皮，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还要写演讲稿，我懒得写。”
“老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我问他。
年级主任姓王，是个看起来脾气很好，实际上说一不二的性格，我们私底下都叫他老王。
“我和他说，写一篇发言稿的时间够我刷两套数学题了，老王就立马改口，让我专注学习，不用为杂七杂八的事分心。”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杂七杂八的事啊。”我无语。
抛开各种冗长的发言不谈，其实学校对于这次的成人礼，还是花费了心思的。
除了台上用气球和鲜花做了装饰，老师们还排练了几个节目，以表示对我们的祝福和寄托。
据说校长还亲自出面，请来了一位从学校毕业多年，已经身价过亿的大佬，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给我们分享成功经历。
大佬名叫徐懋川，是在网上随随便便百度一下就能搜到许多相关信息的人物，而且在学校的校史馆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和妻子赵美笙都是市一中毕业的，两人从高中开始相恋，大学毕业后便结了婚，共同打拼出现在的事业宏图。
从校服到婚纱，两个人的故事早就传为一段佳话。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当初忙于事业，一直没要孩子。等事业成功，年龄也大了，这么多年想过许多办法，到现在也没有怀上。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谁让我有一个八卦小能手的老妈呢？
在所有高三学生期待的目光中，徐懋川信步走上了舞台。
他虽然人到中年，但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黑色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姿，举手投足间都展露着属于大佬的雍容气度，真的是我做梦都想成为的人了。
因为看得太投入，他才一上台，我就发现了有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像是夏天树下聚集的一群小飞虫，漂浮在徐懋川身后的半空中。
本来一开始我还没往见鬼那方面去想，只以为是离得太远，光线又暗造成的错觉。
但徐懋川中途讲到激动处，拿着话筒站起身，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和学生们互动，头顶打下的灯光也在不断变化，但那团灰雾始终悬在他身后，连位置都没变过。
意识到此的我被吓出一身冷汗。
我之前看到的鬼，都保持着死后的惨状，同理类比……得多凄惨的死法才会变成一团雾啊！！！
“老楚，我有一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用胳膊肘去捣楚子麒。
楚子麒撩起眼皮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指了指台上还在发言的人，压低了声音道：“我看见徐懋川身后有那个东西。”
“看得出是谁吗？”楚子麒睁大眼，也来了精神。
“就是看不出来啊！”我哭丧着脸说，“只有一团模模糊糊，像雾一样的东西，连人的形状都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要怎么样才会变成这样啊？”
我想象不出来，楚子麒也想象不出来。
他皱着眉头拿出手机，飞快地搜索徐懋川的生平。
百度百科上详细地罗列了徐懋川四十二年人生中的重要事件，连哪年上小学，哪年上初中都记得清清楚楚，但除了客观记述之外，大多是溢美之词，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再有就是各种新闻八卦，不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
“我觉得你说的那一团雾，应该不是一个人死后的样子。”楚子麒放下手机，推测道。
“不是人？那会是什么？”
一瞬间，我已经从“坏事做太多招来的霉运”联想到了“对家给他下了降头”。毕竟这些大佬们都很迷信，离不开那些神神叨叨的事。
之所以想到的都是不好的事情，是因为那团不明物体一看就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现在还不知道。”楚子麒摇摇头，依旧很理智，“而且以他的权势背景，就算手上真的有人命，就凭我们两个，也不太可能查得清楚。”
“也对哦。”我一下泄了气，认清现实，“那我们还是不管了吧，老老实实操心自己的事。”
楚子麒“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被这事一打岔，我对于徐懋川慷慨激昂的演讲也没了兴趣，身体往下一缩，整个人都缩在了椅子里。
你问因为能力不够而自己生自己闷气的人是谁？
才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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