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12月24日，傍晚的小汉格顿。
莫埃循着味儿赶到时里德尔府时太阳恰好落山。
他是完全不认得路的，只靠着老板的味道追过来，让人惊喜的是这里没有酒馆那么浓郁的酒气汗味烟味干扰，除了老板的味道之外还能清晰地闻见一股新鲜的、汤姆身上的气味。
他绝不会认错，那味道像冷冷的雪、禁林里清新的树枝——没被独角兽尿过的那种。
除了前往里德尔府之外汤姆还走过别的路，莫埃好几次被四面八方的味道绕得差点迷失方向，他甚至还闻到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气味来自于自己完全没去到过的地方，猜测这恐怕是好几天前他自己残留在汤姆身上的。
但事实上只要往着大汉格顿的方向一直走就能看到里德尔府，它非常显眼地坐落在山坡上，是个装修豪华的大房子，还带着修剪有致的花园。
莫埃走到山坡下就远远望见老板从里边出来，身影失魂落魄，就像他酒馆的名字，一个吊死鬼在被吊着腿走路。
莫埃视线时不时上移，有些疑惑地看向老板身后的里德尔府，那儿二楼闪动的绿色光芒有点像咒语发出的，但他不太确定，他对于这个咒语不是特别熟悉，只在黑魔法防御课时旁观过一次梅乐思教授的演示。
老板往下走，与莫埃擦肩而过，他眼里此时看不见任何人，只能看见女儿痛苦的模样。
莫埃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去里德尔府为女儿讨要医药费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可能还爆发了争吵，满布皱纹的沧桑额头上鼓起淤青。
莫埃的视力很好，远远就能看见里德尔府的窗子开着，里面的人影晃动，主人显然是在家的。
这么看应该不会是那个咒语，否则哪儿还能有人影，两道绿光下去魂都要没了。
多半是麻瓜的什么小玩意儿在发光，比如电焊，他没玩过这个。
不知道汤姆在不在里面，闻着味道像是在，听说里德尔一家脾气很差，莫埃不知道是不是该贸然打扰，他人际关系一向处理得不好，保不齐会给汤姆添麻烦。
上一次他自作主张出现在孤儿院就遭受了冷脸，这说明好友真的很生气，因为汤姆脾气一向很好。
他磨磨蹭蹭地走，考虑这回还能不能用什么借口“偶遇”，可这块地方实在太偏远了，和他一个身世明了的纯血巫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偶遇都不该偶遇到这儿来。
正想着借口，忽然，莫埃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扇开着的窗户。
冬季最轻盈的山风也布满寒意，它能为莫埃的鼻子送来很多信息，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钻进小蛇的鼻子里。
绝不要小看野兽的嗅觉，特别是蛇的，鼻子是它们捕猎的第一器官。
莫埃不由得快走两步，按耐不住向山坡跑去，路面上的雪没扫，他托着沉重疲惫的身体跑得吃力。
在冬季，蛇类的身体灵敏度会大为降低，莫埃从前是绝不会让自己离开保暖咒的，这几天算是把这辈子都冷都给受尽了。
“你好？”莫埃终于爬上坡时喘着大气。
吵嚷和尖叫声贯穿了房屋，刺得莫埃脑袋发疼，他的声音被这些掩盖，找不到一个声音停歇的空档来征求进入屋子的同意。
只有一个园丁蹲在房子的墙后边露出半个屁股，看样子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更浓郁的血腥味隐隐约约飘来，莫埃有些焦急，提高音量喊道：“你好，我能进去吗？”
没有回应，莫埃不耐烦，本想用个咒语，没想到一抬手不小心让手肘撞了上去，门自己开了，原来没锁。
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一阵哗啦啦的碎裂声，窗子破碎了，许多碎片掉到花园里，就散在莫埃几步远的地方，这回园丁终于有反应了，站起身去后门的储物间拿扫帚，杂物间里的工具叮铃哐啷作响，很快又被园丁收拾得安安静静。
形势迫切顾不上多想，见也没有人阻拦，莫埃直径闯进了这栋大房子。
擅闯民宅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里面的屋主人配备了武器伤害他，就算是魔法部部长也没法为他申冤。
好在里面没人注意到他，一楼的厅堂空无一人，布设十分精美，虽然没有坎贝尔庄园那样丰厚的收藏，但依然看得出家传富裕。
厨房里有些动静，莫埃动了动鼻子，里边有个女人，味道陌生，她没有出来，只有油花滋滋迸溅，香味隐约飘荡，也能闻见新鲜食材的腥味，可显然没有天花木板缝隙里透出来那么重。
“咚、咚、咚——”
此时最后的人声也已经消弭，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还停留在耳蜗，只剩下空洞的砸地声，园丁充耳不闻，厨娘烹饪佳肴，所有元素组合在一起，无端让人感到荒诞和悖谬。
莫埃跑了两步，环视一圈寻找上去的门道，几步跨上楼梯。
二楼的门大敞着，里面的景象撞进他瞳孔，霎时把他震慑住了。
就算莫埃在麻瓜世界流浪好几年也属实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他不是没有误入过战区，也不是没在治安混乱的地方呆过，可现在都是热武器时代，不是一击毙命就是炸成粉碎，不会这样弄得到处都是。
整个二楼空间凌乱不堪，连天花板都溅得血迹斑斑，水晶和玻璃碎片林立着，扎穿了地毯深深嵌在木地板上，窗帘上还印着成片带血的手印，或许受害者极端恐惧之下想要翻越窗子跳下去。
要论活人，只有高挑的黑发少年拿着一把斧头站在屋子中间，他身上还穿着精致的黑色舞会礼服，经过几天时间沾了不少灰，但胜在黑色耐脏，如果不是衣摆因为湿润而垂落的弧度压根看不出来已经被血液浸透。
莫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喊他，好友高挑的身形挡不住一地的马赛克，拿手里着的斧头还在滴血，把手不知道原本是哪种木头做的，反正现在是不详的色泽，浓稠的液体一滴滴沿着锋利的尖端落下没入地面。
蛇的眼睛能看见热成像，莫埃甚至能看见这些四处飞溅的血液还是温热的，至少五分钟前，它们还活生生地在为人提供生命力。
汤姆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瞳中还泛着没有褪去的红，窗外天光将至，落日的光芒投在身上不停暗沉，他安静得看着气喘吁吁撑着门的莫埃。
这和学校里那个好学生汤姆很不一样，在学校的他是文静、内敛、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现在却浑身充斥着暴戾气息，这样的反差让心大如莫埃都没能立刻上去相认。
两人都没有说话。
汤姆也微喘着气，要知道人的骨头硬度非常大，皮肤自带的弹性也会造成缓冲，哪怕斧头再锋利，要拿它把人砍碎也需要不小的力气。
要是魔杖能用，他也不至于亲自上手。
窗外能提供的自然光线逐渐变少，屋内暗得昏昏沉沉，咚地一声，斧头砸落在地上，汤姆的皮靴踩着血泊向莫埃走去。
地板和地毯早就吸饱了血，脚步踩踏出水声靠近那个扶着门的少年。
一双染血的手抚上莫埃鬓边乌黑的发丝，濡湿了略长的那几缕发尾：“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对吧？”
汤姆抹了抹脸，没能把面颊上的血点擦去，反而染上了更多晕开的血渍，语调拖着优雅的尾音，温和到了极致反而显露诡异：“莫埃，你可要相信我。”
莫埃的嗅觉实在太灵敏，汤姆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抚，冰冷的指尖与温热的鲜血贴在他的皮肤上，宛如被刚刚进食完毕的毒蛇紧密纠缠。
莫埃不知道自己是被藏在蛇窟的宝物，还是储备起来的食物。
浓厚的血腥味在鼻尖缭绕，室内刚刚溃散的灵魂还在散发着臭味，两个味道纠缠在一起闻起来像是在下水道里殴打放屁的米布米宝，莫埃不适地皱了皱眉，脚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半步。
他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灵魂的材质都是差不多的，闻着臭吃着香——
哕。
同样姓里德尔，这三只和汤姆的灵魂味道差别也太大了吧！
这一幕落在汤姆眼里，无名的狂躁顿时充斥心底。
看看这紧皱的眉头、退缩的步伐，和老汤姆里德尔一样丑陋碍眼。
汤姆神情愈加温和，但仿佛是一副褪了色的油画，靠画框扯开画纸，再多文雅也难以遮掩他的眉目里的疯狂：“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莫埃，我让你几欲作呕吗？”
“我是无意的，你可以去向村里人打听，他们会打人，会用斧头砍人。”直接被撞破现场，这回汤姆也想不出有力的辩驳，说实话，他早就腻了遮遮掩掩的戏码，索性让笑容趋于放肆。
哈，或许他可以尝试理解血人巴罗的心情，那个强大傲慢的斯莱特林幽灵因为爱慕而将心爱的人杀死，但与血人巴罗不同的是，他一定不会像它一样露出愧疚的愚态。
夺魂咒也是一个可以尝试的选择，它会让任何巫师都乖乖听话，这样莫埃就只能露出让他喜欢的表情。
莫埃现在没功夫去观察好友的微表情，直接拉着汤姆的手把他往屋外拽，说话时嘴巴张开的幅度不大，以免吞吃到那些溃散在空气里的臭东西：“先出来……这边实在太臭了，下次，我是说如果有下次，能不能别弄得味道太冲……这对蛇鼻子真的很不友好。”
汤姆没有甩开，出了门后却反手用力把莫埃按在楼梯间的墙上，黑黢黢的双眼直视着他，让他不能逃避也不能转移话题：“你看，我没法解释清楚，你还有想要说的吗……别跑，你可以再往后退一个试试看。”
哪怕关上了门血腥味也没有散去，汤姆靠得太近，两人的喘息交错在一起，那张沾满血的俊雅脸庞就怼在鼻子边。
“还有……”莫埃退无可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逃避好转移的，本想说不往后退要被臭飞了，或者地方挺大的为什么要挤在一起，但微微偏头却看见好友仍拿在左手的魔杖，“这是哪儿来的魔杖？”
“别人的魔杖，莫芬的，你能找到这里来说明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汤姆深黑眸中的猩红怎么也消不下去，嘴唇边的腥味被呼出的气息吹出去。
“你没有用它吧？屋里那个样子……”莫埃皱眉。
“没有，它坏了，发不出任何一个高阶咒语，我只好自己动手，你可以理解对吗？我总不会任人欺凌，从来都是，”汤姆把手虚压在莫埃脖子上，略带威胁地用两个手指关节夹着那只小巧喉结，以免对方说出他不喜欢的论调，“你上次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在孤儿院里，你说你只会为我高兴。”
莫埃顿时松懈下来：“那还好，我真担心，虽然不是你自己的魔杖，但哪怕他们怀疑莫芬……纯血冈特家的人用魔法杀了里德尔一家，这绝对会是魔法部的大案子，你跟这两家都有关系，还住过旅馆，酒馆里的大家都看见了，保不准会传唤你去接受调查，”
“虽然我能用遗产把你保释出来，可万一你要是退学了，我期末的魔药课成绩就完蛋了！”莫埃想了想，仍觉得不够保险，又说：“不行，我得让它看起来更像麻瓜做的，决不能跟你扯上关系，教授给你的时间转换器还带着吗？”
https://www.3zmwx.cc/files/article/html/64640/64640660/672571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3zmwx.cc。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wap.3zm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