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月3
三
她偏不。表哥过去骗了她的数千个日日夜夜，还不清的。
王语嫣恃宠而骄了。
以前，她仗着年幼，现在，她仗着表哥与她有着一样的心思，此时此刻此地，表哥便再没有任何借口。
“表哥……”见他要自己去解那腰带，一声娇嗔直教人心摇神荡，浑身酥麻，慕容复不再妄动，待重新修剪的指甲嵌入手心，强行收回意马心猿。这一切自然都逃不过她的眼，心中更是喜不自禁。
王语嫣知表哥素有洁疾，手上动作轻快，不做耽误，迅速帮他褪下满身风尘的衣物。
表妹的目光过于灼热，不必看，所幸，表妹纵有他想，却时时事事将他放在前面。
他平日固然十分爱洁，却非孤芳自赏之人，实在是他也没什么资格伤了自己，这皮囊再好于他而言，也终是负累。
慕容复亦知表妹对他身子的迷恋由来已久，他一度怀疑是欲盖弥彰，反挑起了她的欲念，如今倒是他想错了。
“表哥比梦里更加美味。”
仰躺在池边，任由表妹为他擦身洗发，回想彼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学那兴林王子好叫表妹从此断了执念，竟是弄巧成拙。虽然他不愿承认，却是事实，表妹天资聪颖，无论诗书还是武学上，其悟性都高出他许多，舅妈也没少对他冷嘲热讽。
那便如何？诸如此类，不成器没出息辱没先祖的话，他听得太多了。他想来不是天选之子，困于此身，便是在心性上真输给一个女子，对他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屈辱！只外人觉得公子爷性子好，受了这莫大羞辱也能隐忍不发，敬孝之心不减，是能成大事之人。
自那之后，与他独处时，表妹少有这般安静乖巧，想来是身子不大舒服的缘故吧！
以前，表妹曾哭着闹他，是不是为了躲她才频频外出，江湖凶险，人心难测，他为何就不肯好好待在燕子坞呢？用了无数次的说辞，如今全然不管用了，两家的产业根本无需他亲力亲为，而他所谋划之事更是时机未到。
每每他欲佯作恼怒借机逃离，又教她含羞带怯下的一声声表哥给定了身，明明是她偷学了摄心之术，反倒说他会什么妖法蛊术，令她迷了心智。天地良心，他就差把不近女色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话说回来，那年他行冠礼后不久，舅妈不知被哪个婆子嚼软了耳根，竟要替他张罗婚事，还没等他想出推拒之法，便又叫表妹抢了先，闹得舅妈一气之下甩下狠话，再不管他慕容家的破事。至今，他也不知表妹怎么做到的，十分好奇，又抹不开面子不耻下问，可谓此生憾事。
许是那时，便被表妹惦记上了吧！包三哥的话也有不假的，表妹对他当是情根深种，等表妹及笄之年，亲上加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在那之前，公子爷就安心搞事业，不必想那等无谓的风月之事了。
呸！公子爷在他包三哥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胸无大志，沉迷享乐，满脑子莺莺燕燕的纨绔子弟吗？要不是看在锅甩的好，歪打正着解了公子爷的燃眉之急，断不会就此作罢。以后出门，说什么都不能带了他去的，看着都闹心，还是留在姑苏打算盘磨性子的好。
王语嫣见着他面上几番易色，甚是有趣，可惜表哥不爱说于她听，凡事总自己咬牙扛着，不是拿她当小孩子，便是当了外人。
“表妹想多了。”
“那适才表哥在烦恼什么，我与表哥一起想法子，表哥知道的，我聪明伶俐着呢！”
是，表妹可太聪明，多智近妖，十中有九都用在他身上了。
“是表哥先骗人的。”
这茬算是过不去了，他骗的只是她吗？他连自己都骗了的。
“表哥给表妹赔罪了。”
重又穿戴整齐，转身向她作揖，当今世上敢叫他南慕容伏低做小，除了舅妈更无他人了。
王语嫣何曾见过表哥这般模样，便是被妈妈指着鼻子训斥，表哥也是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她就知道表哥心里不止是有她，满心欢喜着飞扑进他怀中，也不管不顾了，直呼表哥太可爱！
闻言，慕容复浑身一僵，顿觉五雷轰顶，脑海中山崩地裂之声，直震得他神魂溃败。
“表妹。”
王语嫣一时忘情，踩到了表哥的尾巴，天都不知道，表哥口中竟能发出这般粗哑的地狱之声，直教人心胆俱裂。一时得意便忘了形，这下可好了，瞌睡送了个枕头。这回便不是她撒娇耍赖哄一哄就能蒙混过去的了，只得把人抱得更紧，头埋的更深，哪还敢再看表哥的脸犯痴。
轻推了两下没推开，这小丫头又来玩这招，决不可心软，得叫她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放开。”
“表哥说过不会再推开我的。”
他说过吗？他还真说过，彼时定是鬼迷了心窍，做不得真。慕容复暗暗自我唾弃，非君子所为，转念，又给他找到了理由，反正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真君子。
张开双臂，欲用内力将人震开，他可没推哦！
从来体弱，手无缚鸡之力的王语嫣如何扛得住，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王语嫣不能不惊，原来，表哥真正生气时是这般模样，然而，她也好喜欢啊！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如落叶一般，满眼仍是倾慕痴迷，她无法想象行走江湖时表哥的千种面目又是何等惑人。妈妈说的不对，她所喜爱的从来不是哪一个表哥，只是表哥。
表哥渐渐在她的视野里扭曲，她才想起自己的处境，这一摔想必很疼。表哥与邓大哥比武时也这样跌飞出去，她终于也体会了一把，此刻反倒叫她心中生出几分喜悦。忽然，她似懂了妈妈说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们都是疯子。
况且，摔疼了，他便又不占理了，于是，嘴角眉梢也再度得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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