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阮软？”余君轻声开口，看着背对着他坐着的女孩。
“余君，你来做什么？”阮软抿着唇，没转身。
“阮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余君收起平常的嬉皮笑脸，认真道。
“我……”阮软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肩膀微颤，“你别管我了，我求求你。”
“阮软，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听着阮软的哭声，余君像被扼住了咽喉，他与阮软是一起长大的，说是青梅竹马毫不为过，只一眼，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我知道我是错的……”阮软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可是…我不能看着我的妈妈离开我啊……”
“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阮软双目无神地望看窗外，喃喃着。
余君叹息了一声，把几本练习放在她旁边。
“今天的作业，还有学考加油，我…算了。”
然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阮软趴在桌上，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汤。
学考过后，叶疏坐在她可怜的破了一个小洞的真皮椅子上，刷着学校的论坛，末了，感慨一句：
“我怎么感觉我活在小说里呢？怎么什么样的都有？”
作为穿书小说的资深爱好者，叶疏现在有十足十的证据证明自己活在玛丽苏小说里。
她狠狠地捏了一下脸蛋，旁边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借你俊脸一用哈！”
她冲坐在旁边疼得面容有些扭曲的隔壁班班主任致以歉意一笑。
“看来挺疼的。”
“你这是流氓行为“男人愤愤地起身，”你得补偿我。”
“你干……唔””可怜的某叶姓女子被按在她可怜的椅子上亲。
……
不知何时，一个视频悄悄流到了网上。
潘静希看着那个视频，面容有些扭曲，她怎么会有录像？那个人明明说她没有的啊
视频是的标题是—emmm……
“洛暮：诶，我反水了，没想到吧？”
很欠揍却也很吸引人眼球。
视频中除了洛暮和潘静希，其他人都被做了马赛克处理。
[现在去科技楼顶层，“跳楼”。]潘静希看着未知号码发来的消息，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科技楼顶层，那可是十层楼高，30米啊，这要是掉下去了……潘静希打了个冷战。
[那，那我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好，好高的。]潘静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有些犹豫。她是爱财，可是她也爱命啊，想到家里的弟弟，她一向绷紧的神色变得温和了些。
[不会的，你要想想，五万呢，整整五万呢！够你给你弟买很多很多吃的，还有你的父母，他们就不用这么操劳了。]对方几乎是立刻回了一条消息。
潘静希一字一字在心里无声地读着。五万…潘静希有些动摇了，她的眼圈有些微红。
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诱惑，引导着潘静希步步走向深渊。
[好。]
时情看着手机屏幕，嘴里咬着一根士力架，忽得笑出了声，笑声带着几不可见的讥讽。
“笑什么呢？”洛暮从书里探头，眉眼淡淡，许是看得有些久了，两只眸子带着懵懂，脸颊带了些粉红。
“哦，感叹自己是个天才。”时情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笑容，把手机屏幕转向洛暮，是那个视频。视频已然放到了最后，两个字赫然占满了屏幕——
蠢货。
洛暮眉捎一挑，整挺好。
“给你拉仇恨用的。“时情抬了抬下巴，满脸骄傲
“嗯。“洛暮无奈地笑了一笑，”小情敌最厉害了。”
小，小情敌？时情一愣，什，什么啊？！时情的脸有些充血。
“你，你说话怎么这么恶心啊？能不能正常点。”时情的语速飞快。
一旁的唐漾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没说话，只是隔着桌子轻轻地揪了揪洛暮的袖子。
她和时情已经换到洛暮前桌，四个人又在一块了，只不过这次，她在前，洛暮在后。
“诶？不是你说我是你的情敌吗？”浴暮看着已经有些炸毛的时情，忽然起了点追弄她的想法，洛暮从上到下扫了时情一眼，然后停在某个部位，“确实挺小啊。”
“你！你不讲理！”时情顺着自己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又不甘心地看了春洛暮的，最后还不忘扒拉一下唐漾。
“……”时情耷拉着脑袋，快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是最小的！！！啊喂！
“洛，洛暮，潘静希扬言要跳楼，指，指名要见你，“一个女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你，你快，快去看一下。”
跳，楼？
真敢啊。
洛暮慢悠悠地站起来，手腕却被揪住。
“别去了吧。”时情的神色莫名有些不自然，”她肯定不会跳的。”
“嗯？”洛暮眉眼一弯，“我啊？我就去看个热闹。”好好一节活动课，干什么呢都。
洛暮想着，摇了摇头，余光瞥到一旁熟睡的少年。
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孟朝，起来。”洛暮推了两下孟朝，“走，看热闹去。”
男孩闷哼了一声，茫然地抬起了头。
大概是没睡醒吧，孟朝的脸上带了些疲倦。冷白的皮肤却不显病态，卷翘的睫毛微垂，眼尾却是挑起的，总让人疑心多情，此刻却是一副温柔清俊的“良家公子”模样。
“干嘛？”少年的声音有些低哑，传入耳中酥麻得好听。
“看热闹。”洛暮对他现在的模样嗤之以鼻，呸，不守男德的狐狸精，来人呐！抓去浸猪笼！
时情的目光从孟朝的脸上移到了洛暮脸上，默默地把欲出口的“暴殄天物“咽回肚子里。
行吧！
潘静希站在科技楼顶楼，双腿发软，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很猛，很烈。
科技楼四周只有走了个形式的，及膝的墙，大概也是没想过会有人跳楼吧。
潘静希深吸一口气，向边缘挪了一小步，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脑袋。
好…好高。
潘静希只觉得头晕眼花，像是有一股很强的吸力要把她吸下去。她突然感觉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她也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子啊。
为什么别的女孩子16岁可以无忧无虑，而她却要打工补贴家用，明明吃得那么少却还是会发胖，“死肥猪”“胖子”“真丑”……
一个又一个词挤入脑海，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可是，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啊，洛暮，时情还有其他人的脸在脑海里不停放映。
她其实好羡慕她们，真的好羡慕啊……
那一刻，站在顶楼的潘静希真的有了轻生的想法，想不顾一切跳下去的欲望。
“潘静希！”
洛暮微微歪着脑袋，看着拿着喇叭使劲喊着潘静希的名字，还一边骂骂咧咧的叶疏，以及一边帮她顺毛的隔壁班班主任。
嗯？等等，隔壁班班主任，不太对吧？
“我这是带了一群什么妖魔鬼怪啊？”叶疏欲哭无泪，”他们是妖魔鬼怪，我也不是玉皇大帝啊，镇不住啊！”
叶疏扭头，看到一旁的洛暮，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愤愤地把喇叭塞进她手里，咬牙切齿：
“你来。”
“哦。”洛暮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喇叭，面无表情地拿起来，懒散道：“潘静希。”
未了，还不打了个哈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散漫姿态：
“你站在那儿可千万小心，别掉下去了。”
尾音慢吞吞地延长，楼顶上的女孩却意外动了，动了两步——向前走了两步，恍若无闻。
“……”洛暮的嘴角一抽，玩真的啊？卧槽！
“诶诶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向后退，后退。“洛暮一边喊，一边扭头问叶疏：
“老师，你叫她的父母了吗？”
潘静希的脚抵着那堵墙，只要她跨一步，就一步……
洛暮的声音传八耳中，空洞的双眼逐渐清明。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成为校园暴力的施暴者了，从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多可笑啊……
“潘静希，向后退！”
一声接一声。
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其他的声音，冲撞着潘静希的耳膜。
她是不是，也没那么让人讨厌啊……不，不对，她死了，他们应该会开心吧，至少那些曾经的施暴者会开心的吧……
潘静希的母亲已经到了，跟着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好萌奶萌的。
“对不起啊，孩子非要跟着来，吵着要姐姐。”女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眼底有两抹青色。身形有些瘦的，一看就是劳累过度。见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男孩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地又反应过来，“我女儿呢？我女儿呢？”
众人齐齐地向楼顶望去。潘母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险些瘫倒在地。
瞅住前面还在卖力呼喊的女孩，潘母几乎是扑上去抓住她的胳膊。
“静希，静常很乖的，怎么会跳楼呢？”
“你们，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女人环顾四周，声音带着哭腔，满满的不相信几乎要溢出来。
人群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她。
“阿姨，你先别着急，静希不会有事的。”洛暮转过去扶住已经有些站不稳的潘母，反手把喇叭塞进距离最近的时情手里。
“时情，你继续喊一下。”
时情放下手机，有些别扭地“啊”了一声。
“阿姨，你跟我上去。”洛暮微微侧头，小奶娃映入眼帘，“小弟弟也—起吧。”
潘静希口袋里的手机安静了下来，她打开看了一眼，放在了地上。
[别跳。][不要跳。][下来。][求求你，快点下来。]……未知号码发来的消息已经带上了乞求。
算了吧，就这样了吧。
潘静希闭上了眼，没有她的话，家里的负担应该会小很多吧，如此想着，潘静希的嘴角微勾，有轻松感袭上心头。
潘静希的半只脚已经腾空。
好安静啊，好像离开也没有难受了。
人间走过一遭了，够啦！
“静希！”潘母刚冲上来，入目的是潘静希决绝的背影，一声呼喊，撕心裂肺。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潘静希的身子一僵，缓缓转头：
“妈？”
洛暮抱着小男孩，刚跑上来。
想来潘静希平日里应该对弟弟很好，小男孩一着地，目光就紧紧地粘在潘静希身上。
似乎是感觉气氛不太对，小男孩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可能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脑袋一歪：
“姐姐，糖，甜，给你吃。”
小男孩冲着潘静希摊开了手，手里是一颗刚从口袋里摸出的奶糖。
潘静希怔怔地看着那颗糖，那颗糖是她早上出门前偷偷塞给弟弟吃的。
潘静希情绪爆发了，整一个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潘母不敢过去，怕惊吓到自己的女儿，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掉眼泪，嘴唇抿得紧紧的，连抽噎声都不敢发出。
洛暮慢慢走过去，缓缓地蹲下，抱住了潘静希，轻声开口：
“潘静希，你有个很好的家。”
潘静希抬眸看着洛暮，不知多久，她开口：
“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洛暮悄悄地把自己带上的钱塞进了潘静希的口袋里。
“行了，起来吧，地上凉。”
洛暮侧头，看到潘静希手机界面的未知来电，以及未知号码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回来了就好，以后不要再干傻事了。”
“你先回家吧，你爸爸应该很着急。”
“嗯。”
牵着母亲的手，没走两步，潘静希感觉到手机一响。她打开手机，那五万被打了过来。
她的手顿了一下，把钱退了回去。
[谢谢你啊，我不想要了。这五万就当你教会我生命的意义的感谢费吧。]
洛暮扭头，拉住准备离开的时情，转头和叶疏请了个假。
“时情，跟我出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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