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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破境


隔壁的公鸡早早就在喊魂似的打鸣。

        沈秋分缓缓睁开眼,半裸着推开木窗,一阵寒意袭来,秋意渐浓。

        他打了个激灵,立刻钻回被窝。

        他在想要不要去学塾。大脑经过一番天人斗争,答案是,不去。

        沈秋分立马起身穿起衣服,还特意把茹玉给的披风披上,朝前厅而去,他要装病。

        才到门口,便看见母亲今天还是一身红衣,不过样式不同,衣襟有貂绒镶边,正一脸开怀,藏不住的喜悦时不时跃上脸颊。

        沈秋分跨过门槛:“娘,有喜事啊?今天看您心情挺好。”

        母亲看了看肩上的披风,拉起儿子的手关切道:“秋分,这几日不要去学塾了,天冷了,你身子骨弱,别受了风寒。”

        那感情好啊,索性也不用装病了。

        拉他坐下,笑着说:“你父亲这几日便会到家,你们父子拢共也才见了几面,这次你父亲要陪咱娘俩过完中秋才回去,你就不要去学塾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父亲这个人,对沈秋分来说,不算陌生,但也并不熟。

        脑海里的父亲,比自己还要高些,爱穿一身素衣,五官端正,一脸英气。虽然是武人,但他时不时还会吟两句诗。他话不多,几乎不讲废话,仿佛每句话都是斟酌过一样。

        除了母亲,他对母亲全完就是另一个人,关怀无微不至。

        或许他俩才是真爱吧,自己就是个意外。嗯?不对,好像自己本来就是意外。

        沈秋分对这个父亲有不小的怨言,如果自己真是个十六七的孩子,那他肯定犯浑了。但他并不只是孩子,真实年龄甚至跟婢女茹玉差不多,所以其实沈秋分的思想很成熟,这也是父亲唯一喜欢他的地方。

        碍于如今这副身躯,所以沈秋分很克制,尽量不让自己的性格和身躯不匹配。为数不多的原形毕露,例如昨晚说茹玉这样的女子才最有魅力。

        苏婧看孩子在发愣,没说话,问道:“秋分,你身体不舒服吗?”

        说着用说贴在沈秋分额头。

        “我没事,您刚才提起父亲,我记忆都模糊了,都快不记得自己父亲了。”

        苏婧闻言又握住了他的手急切说道:“秋分,你是不是心里怨恨你父亲,对你严格,这些年又抛下我们娘俩,对家里不管不顾?”

        又抬起手在沈秋分脸颊缓缓抚摸。

        “你不要与他怄气,你父亲脾气就是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平时对你管束比较严格,但他绝对不是讨厌你,这些年不顾家,也是形势所迫,我和他的书信来往中,他时常会问起你。”

        沈秋分不想让母亲因为自己和父亲的关系而担心。

        “没有,母亲,您多虑了。只是太久没见,忘了长什么样而已。”沈秋分投去一个天真烂漫的目光。

        母亲敲了敲他的脑袋。

        “傻孩子。”

        今天不用上课,沈秋分打算出门逛逛,虽然天气凉嗖嗖的,但不能一直在家中,出来逛逛,身心也舒坦些。

        茹玉正巧要去临安置办中秋吃食,二人同行了一段,来到湖边,挥手与茹玉告别。

        小镇边有座春山湖,坐落于小镇入口,湖心有座亭子,观景十分合适。

        沈秋分踽踽独行,缓缓走入湖心亭。天色朦胧,落叶如赌气离开家的孩子,飘零而下;树就像老态龙钟的老人,老气横秋。

        湖水很浑浊,水面却稳如老狗,波澜不惊。仿佛丢了一颗石子,这潭死水就会激起一阵涟漪,随之而来的就是树枝上栖息的鸟儿煽动着翅膀飞离。

        死寂的小路上,先是听见架马声,而后能看见一骑一马当先,身后跟随两骑。应该怕马匹惊扰了湖心亭观景的人,三骑放慢速度,缓缓朝湖边行来,一个上午的连续奔波,马需要饮水。

        许是人也累了,其中一人来到湖心亭抱拳询问:“这位公子,无意打扰,我等一行人奔波劳累,在此休整,还望公子海涵。”

        沈秋分打量着这人,一席劲装,体壮如牛背后背一把剑,面部粗糙。

        来人或许是察觉到了沈秋分的打量重复道:“公子海涵。”

        沈秋分收回眼神,开口:“无妨,这湖不是我一个人的,这景色也不止如我一人眼里,诸位自便。”

        “公子年轻,怎会留恋这样的景色。”高大的男人踏步向前,那张面孔沈秋分在熟悉不过,既陌生又熟悉。

        来人正是忠孝王。

        望着这个男人,沈秋分下意识开口:“沈攸决?”

        两个护从顿时紧张,堤防起眼前这个公子哥。

        那位大胤七品武夫对手下摆了摆手,目光看着沈秋分。

        “父亲。”沈秋分弯腰行礼。

        男人拍了拍沈秋分的肩头:“你我父子,不应该如此生分。”

        男人想到了什么,不在言语。

        沈秋分刚过完生日不久,仔细算来,已经有十七了。十七年,他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两只手,儿子对他生分也是情理之中。

        “不生分才怪啊,大哥,我和你才见了几面?跟你能有多熟。”沈秋分内心吐槽。

        两个护从识趣的离开了,说是怕马匹跑了,去看马。

        咳嗽了一声,沈攸决打破了安静:“他俩是爹的副将,闹着跟过来,说是要见一见世子殿下,无奈我就带他们来了。”

        沈秋分说道:“母亲都跟我说了。”

        父子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

        沈秋分把这两天的事复述了一遍。

        男人眉头一皱开口:“可能完全就是冲着你们娘俩来的,回头我会留意小镇情况,绝不让你们有任何担忧。”

        沈秋分终于开口:“我为什么感受不到天地灵气?”

        “你想习武?”

        废话,谁想做个普通人啊。

        沈秋分又问道:“我是不是被动过手脚?我小时候。”

        “可朝廷并不喜欢武夫,高祖皇帝当年在乱世中成长,见惯了武夫以武乱禁,建立大胤时就立誓,要让百姓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再人如草芥,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还是答非所问,沈秋分不再说话,他不敢再这个男人面前造次,不光是因为超凡武夫,只是单纯的不想忤逆他而已。

        沈秋分不再看湖面,扭过头望着父亲:“所以你想让我成为读书人?入仕途?”

        “我想让你成为一个普通人,你安安稳稳,无论你做什么,都行。”男人顿了顿

        “我沈攸决是超凡武夫,封王爵,燕云三州头把交椅,听上是光鲜亮丽,可实际呢,朝廷中已经有人在考虑如何削藩了。”

        “你是害怕你的位置不保?”沈秋分又问。

        “我从未留恋权利,我一生所求,只是不想再让中原狼烟四起。这天下不可能一直太平,看似安稳的局面,却很容易破碎。读书人有一点不太好,就是太想当然了。朝中派系横生,内斗不断。不万众一心,如何抵挡得了北燕铁蹄?”

        男人站起身,双手附后,看着湖面。

        “湖面看似平静,可只需一颗石子,便能激起阵阵涟漪。而在涟漪泛起时,就是需要有人抚平。当北燕铁蹄再次南下之时,就需要有人站在那,他不倒,大胤就乱不了。”

        此时的男人以是激动不已,他抬起一只手,抓住一片落叶,重重握拳沉声:“皇室守不了这盛世,那便让我来做这盛世的持刀人。身后便是启封城的壮丽山河,身后,就是江南的美景三千里。”

        湖面此时涟漪起伏,轰然炸裂,湖水泛起,时间仿佛停止,下一瞬,狂风四起,落叶夹杂着湖水,围绕着亭子不停旋转,将两人包裹其中。

        天生异象,乌云密布,一道光束艰难的透过黑压压的乌云,照向湖心亭。

        那束金光便那玄而又玄传说中的武运。

        男人终于松开紧握的手,手心落叶缓缓落地,湖面瞬间归于平静,乌云慢慢散去。

        沈攸决沐浴着从天而降的金光。

        晋升,八境,合道武夫。

        这一幕在沈秋分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呆呆的看着父亲,久久无言。

        湖边两名护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喜王爷破境。”

        临安城郊外,一处开满桃花的山,座道观内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姑正在打坐修行,睁眼看着天空那处异象,女道长笑着朝那个方向打了一个稽首:“善。”

        京畿之地,在应天书院的朗朗读书声中,一位正传道受业的老夫子,捋了捋胡须,笑容满面。

        江湖中某座镖局,刚刚叮嘱完镖师们不要被周边山匪劫了镖的中年男人走向地窖,拿出了一坛最心爱的酒咧嘴一笑:“当浮一大白。”

        大胤皇宫,男人刚喝完太医署送来的药,下人搀扶着在御花园缓缓踱步,身边陪同着儿孙和朝堂百官。男人佝偻着身体,拉着最喜欢的后辈,拍了拍她的手背:“大胤有你们,我也走的安心。”

        女人安慰说到说:“父皇造福万世,必定万寿无疆,只要安心调理,龙体自然会好起来。”

        男人只是笑了笑,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

        此人正是当今圣人,淳化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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