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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莲意,别来无恙”当那个男人又一次站在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那幸福的日子终究走到头了,我逃不掉了,我又要回到那个魔窟,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我操作着手里的电脑,声线齐平道“能让我把这副画画完吗?”这虽然是请求,但是我并未理会他的答案,只是自顾自的一直画。

        逃亡的一年来,我从来不敢用信用卡,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的电话号码,从来不与其他人沟通,从来不和家里人联系,我接了一些为别人画画的活,就算这样,我也品尝到了生活的甜蜜。

        但终究,我没能逃过他的手掌心。画完,发送给买家之后,对方发来友好的祝福,和最后的结款项。我长吁一口气,至少我在这一刻是幸福的。

        我磨蹭着收拾行李,把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又整理起了小东西。他或许真的是不耐烦了,在抽了三支香烟后,不可耐的冷哼一声“收拾什么,拿回去还是要扔掉的”

        我瞥了他一眼,不说话,拉着行李箱就要走,他大跨步走过来,提起箱子打开门,冷冷道“别想着跑,你肯定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

        钻进轿车后,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房子,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在乘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之后,我还是回到了h市,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到了那个所谓的家之后,我十分疲惫,脑子也嗡嗡的响个不停,我找到那间我常住的房间,一股脑的钻进被褥,什么都不愿再想。可偏偏那恶魔不要我好过,不仅鞭笞我的身体,还要拖死我的灵魂,他啃咬着我的每一寸皮肤,对我使尽他的恶行。

        我像具死尸一样毫无所动,他却意志盎然的慢慢品尝起来。

        不用看就知道,我全身必定青青紫紫的,没一块好地方。他总是如此,将我的皮肤视作一块磨牙石,消磨他最尖锐的地方。

        他呼吸浓重的趴在我耳边,他问“莲意,这两年你有没有和别人做过?嗯?”

        我咬紧牙关,不肯吐出一句话语。

        午夜时,他终于心满意足。我汗津津的躺在床边,不愿向中心挪动半寸。我回想我之前的几年人生,简直要抓狂。

        他,在我心里是恶魔,但是在世人眼里他是贺旻,是h市有名的企业家,22岁继承家业,25岁便扩大了自家产业,成为了响当当的黄金贵族,他这样的人,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和我有任何交集才对。

        我始终想不通,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招惹的他。

        清晨,我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小女孩,她叫贺京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五岁了,随他父亲的优点,长的漂亮极了,穿着橘黄色的连衣裙,小脸白嫩嫩的,眼神倒是略有惧色,也是,自她生下之后,我就没对她有过好脸色,在她成长之时,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一年,她害怕我那是应该的。

        “妈妈,该吃早饭了,快起床吧!”贺京沐嗫喏道,话刚说完贺旻便从房外进门,见着我仍是面无表情。

        他蹲下身,转换了脸色,笑意温柔的说“沐沐先下去吃饭,一会爸爸送你上学”

        贺京沐点点头,小小的瞧我一眼,贺旻摸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今天我会和妈妈一起去参加音乐会给你加油的”

        或许是听到心仪的答案,贺京沐高兴的亲了贺旻一口,便跑出了门。贺旻站起身,走到衣柜挑选衣服,对我说“快起床吧,今天是学校的音乐会,沐沐会上台表演钢琴,我们不能迟到,你知不知道,沐沐她一直都很想你,你就算再对我有怨言,也不要迁怒在女儿身上”

        我坐起身,没有理会他的絮叨,拿起衣服走向浴室。我始终恨着贺旻,也连带着恨着那个孩子,我知道那终归不是那孩子的错,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只要一看见她,就可以想起我是怎样的屈辱,我爱过的那些人为了我有多么的悲惨,我无法忘记那一切,我无法对她施于母亲的爱意,我怕自己会沦陷在贺旻为我编织的虚幻中,若我迷失了自己,放弃了当初勇于反抗的自己,我会把控不住自己的心,会爱上那个对我施暴的贺旻,会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那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是对二十岁的活在地狱的我的一种侮辱,一种践踏。

        所以我从来都是绝情的,都当那孩子是个陌路人,我给自己留够了退路,对我身边的人,都格外排斥,以至于在离开贺旻时能利落的转身就走,我暗自规划着一切,给自己谋寻出路,给自己逃离恶魔的机会。

        可我能坚持多久呢?我已经很累了,我已经逃跑很多次了。在这期间,我忽略了父母,忽略了朋友,他们都一一离我而去。最近我总是在疑惑,如果当初我屈服了,就那样顺从的当了一只金丝鸟,可能就不会搞得自己身心俱疲,举目无亲了。

        或许再过几年,再逃几次,我便再也没了那样的心思。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惨白而低沉,恍惚中仿佛看到了我刚大一的样子。那时的我天真烂漫,对生活有着无尽的向往,我想,等毕业了,我会和我爱的那个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事实总归不会如我所愿,我这一辈子注定悲惨。我和贺旻的纠缠,是从认识他的表弟赵慈铭开始的。不,应该说我的厄运是从认识赵慈铭开始的。

        “哥哥,莲意回来了,是吗?”我刚走下楼,就听到了令人作呕的声音,那是属于赵慈铭的。

        赵慈铭话没说完,余光便看到我从楼上下来,他一瘸一拐的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眼神紧盯着我,像只饿了许多年的狼。

        “莲意,这一年你过的好吗?我一直都在找你,我,对不起,莲意,你不要走了,好不好”他说话用尽深情,可我只想发笑,笑他的伪善,笑他的装模作样。

        我冷哼一声,伸手轻推他一下,转身走向餐桌。我不愿答他的话,我没有那样的好心肠,面对把我拖入地狱的人,还能有个好笑脸。

        赵慈铭咬紧下唇,状态很是低迷。

        贺旻适时张了口“慈铭,来吃饭吧”

        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是很违和的,因为从前我曾对赵慈铭说过,如果他在三十岁之前自杀,我便会原谅他。他自杀了,只是没有成功,他失去了一条腿。现在呢,他已经三十二岁了,我还是没能放下。而贺旻呢!在他身边的每一刻,我都在思考我要怎么出逃,我要怎么离开。

        如果我生就是个坏人,怎么会招惹这两个瘟神呢?原谅呢!那怎么可能呢?由他们两个身上的经验告诉我,原谅一个人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恨意,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它从不消减。

        “莲意,给你”赵慈铭夹了一个剥好的虾子,几近讨好的送进我碗里,可我连眼光都不稀得给他一个,默默的扒旁边的饭粒。

        贺京沐坐在赵慈铭旁边,机灵的眨眨眼,笑着将碗伸到他面前“叔叔,我要虾虾,妈妈现在可能不喜欢吃虾了”

        赵慈铭尴尬的笑了笑,赶紧夹一筷子过去,还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之后便是静寂无声,贺旻从不在饭桌上说话,他向来沉稳,心思也是深不见底。这顿饭吃的我味同嚼蜡,明明食材是顶级,做饭手艺更是精巧,可却还是不如我自己做的一碗白水面好吃。

        体会过自由的滋味,我才知晓,同一个桌子上的人不同也会影响吃饭的心情。

        早饭过后,我与贺旻还有贺京沐一起去参加学校的音乐会,而赵慈铭则是留在别墅等待。等待什么呢?与我说话的机会?向我诉说他苦楚与思念的机会?呵!他明知道,我的嘴毒的很。

        去学校的路上,贺京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很是高兴,因为她的父母都会去给她壮胆,她一定要向她的母亲展示她最好的一面。

        我呢?我也想我的爸爸妈妈,我也想钻进他们怀里撒个娇。可我终究没了那样的机会,他们都已经去了遥远的地方。我的背后没了任何人!

        到了礼堂,才一下车,贺京沐便握住了我的手,我低下头看她,她还有些怯生生的,不过眼睛里全是笑意,小孩子都是天使,她也不例外,那似我七分的长相,总是让我不自觉的心软。

        她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试探的喊了一声“妈妈”

        我抬起头,可还是轻微的嗯了一声。

        她笑的更欢,惊喜的跑进停好车走过来的的贺旻怀里,小声的说道“妈妈刚才答应我了,爸爸,妈妈喜欢我的,她不讨厌我”

        贺旻抱起她,温柔的像个十足的好父亲,好丈夫“对呀,妈妈怎么可能讨厌沐沐呢?我早就说过吧!妈妈根本不讨厌沐沐,相反,妈妈很喜欢沐沐,所以,一会好好表现,知道吗?”

        “嗯,沐沐一定好好表现,让妈妈对沐沐刮目相看”贺京沐糯糯的嗓音如清水般纯净,谁能拒绝呢?

        她是早生,可能是那时我和贺旻之间关系太过糟糕,忽视了她,所以,我离开时她还不会说话。只会坐在那里哭,可是现在呢?她已经像个小大人了,我还能一如既往的轻松的逃掉吗?

        贺旻右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拉起我,我任他为之。他将贺京沐抱去后台准备,后与我去了礼堂大厅,那里聚满了家长,他们非富即贵,却都笑着过来与贺旻打招呼,或许是商业上的伙伴。他们还是具有一定的记忆力的,居然还记得我这个素人。

        我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面,只好借口上厕所离开,贺旻不好脱身,只能在我耳边嘱咐我两句“我一会去找你,你不要走太远,沐沐真的很希望你能看见她的舞台”

        我知晓的,我再怎么愚钝,也不会这时候逃跑,我知道的,他在门口都设了守卫,我怎么会不知晓呢?这学校,现在也是个牢笼。

        厕所只是个借口,我当然是想要透气。离音乐会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谁会愿意一直在那应酬,给别人赔笑脸呢!至少,我是不愿意的。

        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我抬头望天,实在是无聊。今天我穿的十分淑女,是一件一年前的裙子,离开的这一年,我长了一些肉,现在穿着这条裙子一坐下,就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或许我大喘气的画面太过于像个得了什么大病的女人,一个年轻男人走来,递给我一瓶水,还温柔的为我顺起气来。

        我侧头看向他,他还痞气的朝我笑笑。我回他一个笑脸,伸手抚开他的手,语气是疏远的“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

        他倒是毫不在意,大喇喇的斜倚在椅座上,双手挽起来,声色里尽带兴奋的自我介绍“我是周丛孟,沐沐的好朋友周凌阑的哥哥”

        这自我介绍我根本不感兴趣,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

        周丛孟话很多,似乎只是为了找个听他说话的人,而并不在意别人是否回应。他络绎不绝的介绍班级里的学生,沐沐在学校的表现,还说我不够负责任,从来没在家长会看见过我。说着说着,他开始说起一些八卦,说起班级里学生的母亲总是对贺旻献殷勤,连沐沐的女班主任都喜欢贺旻,总是借着沐沐的由头约贺旻出来。

        他说他从前曾经见过我,我疑惑的盯着他瞧,他摸摸下巴,眯起眼睛回答我“你不会记得我的,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正在哭呢!”

        我蹙起眉头与他对视许久,才颇感无趣的转移了目光,而贺旻已经站在远处那棵树下许久了。

        周丛孟见我避开,突然侵略性的向我的方向探头,低声细语“你不知道,你哭的样子真他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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