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闻月不在意臀部着地，却在意昏黑的四周没一丁点人声。
其他人不见了。
她身处长长的、岔口极多的走廊上，每个岔口透进黯淡的红光，逼退团团的黑影到各个角落。两侧灰蒙蒙的玻璃窗后面是冷冷清清的教室。
课桌整齐摆放，每一张椅子被拉出来，仿佛有人坐在上面上课。
铃——
不知哪来的铃声突然打响，刺耳、尖锐、急促，闻月听着很不舒服。
这时，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后面，隐约冒出招手的人影。她抹掉窗户的灰尘，勉强看清课桌后面躲着些人。
那人显得焦急，招手的幅度加大，发出陌生的女声：“上课了，赶紧进来不然会被杀死！”
就在这时，走廊回荡高跟鞋的走路声，并混有凌乱的跑步声。走廊的岔口非常多，她分辨不出声音来自哪一条岔道。
每个岔口红光漫漫，暂时没投上黑影。
笃笃笃——
响亮的每一声敲在心房。
她二话不说冲进教室，找个课桌遮掩的角落蹲下来。
高跟鞋的声音出现重叠，对方不止一人。
蹲下来后，她打量三个憔悴陌生的女人。她们是正常人的外貌，可惜不是救援队的队员，胸前没有佩戴救援队标志的胸针，也没有风眼伴随。
没时间多问，她只问核心的问题：“上课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女人声若蚊蝇：“铃声一响，躲进教室比较安全，然后走廊上会出现鬼杀人。高跟鞋的声音就是鬼发出来。”
看来三个女人进来这一层挺长时间，已经熟知保命规则。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这间教室，闻月先压下对她们的疑问。
远处的跑步声同时传来，混乱不堪，没过几秒响起模糊的惨叫。旁边的三个女人瑟瑟发抖，抱紧膝盖不敢再吱声，时而挠皮肤。
风眼挨在闻月的身边悬浮，电子屏显示的峰值持续升高。
笃笃笃——
高跟鞋来到教室外面，响亮的脚步声经过窗外时突然变慢。
闻月前倾身子，挤到桌椅之间偷窥窗外。不料窗外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但高跟鞋的声音就在窗外。
当声音快要走过这间教室的时候，她们没想到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停留在这间教室外面。
她听见旁边的人呼吸加重。
她决定趴在地上，透过间隙极大的椅脚桌脚偷窥门口。她伏身的瞬间，目光对上门口的一双红色高跟鞋。
鞋尖朝向教室里。
她沿着高跟鞋往上偷窥，鞋口上面没有脚。
停在门口的只是一双红色高跟鞋。
她敢肯定自己进教室的时候，门口并没有这双高跟鞋。
“呜……”
耳边的呜咽转瞬即逝，门口的高跟鞋没有动。她感到不对，那三个女人不敢学她趴在地上偷窥，她们不一定看见门口的高跟鞋，那么她们在害怕什么？
没多久，闻月亲眼看着门口的高跟鞋自行调转鞋尖，往门外走去。
笃笃笃——
它们迈出优雅的步伐离去，似有美丽的女人踩着它们行走。
此刻，闻月想起徐飞飞的一句新歌的歌词：美丽的她们站在神龛上。
危机暂时解除，闻月静悄悄地退出桌底。
刚爬起来，她眼前的椅子上多了一双穿鞋子的脚。鼻尖离对方的双脚不到三厘米远，它们一动不动地踩在椅子上。
闻月抬眸往前看，这一排椅子上都站立一双脚。她慢慢地抬头，手里握紧马桶塞子，随时给对方一击。
穿黑色校裤的双腿上是白色的衬衣，垂下的脸双眼暴突瞪着闻月，嘴唇呈紫黑色。
这些奇怪的学生站满座位，低着头，他们布满灰尘的课桌上都多了一张纸。
她戳一戳其中一个女人的手肘，指着站立的学生。
“我、我也不知道……一打上课铃……他们就出现……”
“你们怎么来到这里？这栋大楼已经被警方封锁。”
“不、不知道……我一清醒就在这……然后遇到小丽她们，就是她们俩。”女人指着另外两个。
“你们认识？”
“嗯，我们是高中同学。”
巧了，高中同学一起到这来。闻月一针见血地问：“你们认识徐飞飞吗？”
话音刚落，教室陷入死寂。
“你们和徐飞飞是高中同学吗？你们有听徐飞飞的遗作吗？我是民间救援队的成员，进来救受困的居民出去。我们为人民服务，你们可以信任我。”
闻月的话瞬间变成希望的稻草，三个女人陷入阴影的面孔似有动容。
“真的能出去吗？”
“当然可以，我还有其他队友在这里。”
旁边的女人挨近过来，昏暗的环境里，闻月这才看清她姣好的面容。
可惜她的两腮和脖子长了一片红疙瘩。“我叫唐嘉艺，我们是徐飞飞的高中同学，很多年没联系了。”
“嗯嗯，她的歌都很火，满大街播放，我们自然听到过。”
闻月眼眸一转，“你们不是她的粉丝？”
“大明星哪里缺我们三个粉丝。对了，我们怎么做才能出去？”
“找到徐飞飞。”
“啊？她不是死了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唐嘉艺，语气波澜不惊：“死了后有鬼魂存在。我们要找到她，你们暂时继续躲藏。”
“鬼……”她们一阵静默。
“还要躲多久？这里很可怕。”叫小丽的女人抖如筛糠，不停挠手背和手腕的疙瘩。
“我不能打包票。你们除了教室，到过其他地方吗？”
“有，最初我在一个卫生间附近出现。”边上的女人说。
“我在走廊上出现。”
“我也在走廊，不过我跑到过一个楼梯口，那里有锁上的铁门。”
闻月马上从桌面顺来纸张，看见纸上有字，她愣了一瞬，翻到纸张的背面然后从背囊找出圆珠笔。“说说楼梯口在哪？”
由于她们慌不择路乱跑，光线又暗，记忆已经作不了准，只能勉勉强强地说出局部的路线。
“这里走廊很多，还有很多十字路口，简直就是迷宫。”
闻月凝眉思忖，“除了我，你们还见过闯进来的居民吗？”
“没有。”
她注意到小丽的眼神闪了一下。
“上课时间大概多久？”
“半小时。”唐嘉艺亮出手腕的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下课，下课的十分钟脚步声不在。”
闻月点点头。她肯定要出去，如果抢在队伍找到诅咒体前，吃了诅咒体更好。
她翻到纸张的正面，“你们看过桌面上的纸吗？”
她们探头凑过来，“竟然有字？我们没敢冒头，一直躲在这。”
只是纸上的文字用词并不文雅，写道：我是表子。
“怎么写这些啊。”唐嘉艺满嘴嫌弃。
闻月提着马桶塞子站起来，吓她们一跳。
“你站起来做什么！会被外面的鬼魂发现！”
“我去收集那些纸，很快回来。”
小丽拉下唐嘉艺的手，“她是专业人士，不用担心。”
在满屋站立的学生“注视”下，她飞快地带回几十张纸，和她们一起看。
“我有罪。”
“我心肠歹毒。”
“我嘴巴贱。”
……
“我……”一起念的小丽突然狠瞪边上的陈美菱。“美菱，齐浩是不是跟你一起过？”
正在查看纸张的陈美菱双手一顿，“你胡说什么？你们分手后，我忙着准备合唱队的比赛，没见过齐浩。”
哪知小丽扬起她手里的纸，朝陈美菱念：“我陈美菱抢走了张丽丽的男朋友！”念完，她把纸甩到陈美菱的脸上。
陈美菱没看纸一眼。“你神经病吗，这些话都信？鬼魂会挑拨离间然后逐个击破。”
小丽却不吃这一套。“你只要回答有没有！”
“没有。”
闻月忽而插嘴，念纸上的字：“唐嘉艺撞见陈美菱和齐浩一起，没有告诉张丽丽。”
此言一出，唐嘉艺和陈美菱扑过来抢她的纸。“别胡说八道！到底是谁乱写！”
“是真的吗？”小丽声音颤抖，纸被她攥得皱巴巴。“齐浩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你？陈美菱。”
陈美菱一改之前客气的语气，厌恶道：“是又怎么样？齐浩早就受够你的臭脾气。不瞒你说，我和齐浩准备结婚了。”
啪！
她捂着半边脸，恼火地瞪着小丽，随即还她一个耳光。
小丽难以置信地捂脸。“你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大姐头吗？你别忘记，对徐飞飞做的所有事是带你头！她要你死你也该死！”
“闭嘴！”
闻月默默地吃下惊天大瓜，继续念纸上写的瓜：“张丽丽在和齐浩交往期间，跟数学老师有一腿。”
小丽全身一震，“你闭嘴！”
“唐嘉艺曾经剪烂沈莲去约会的裙子。”
唐嘉艺目光闪烁。
“唐嘉艺、张丽丽和陈美菱给赵淳英的奶茶下泻药。”
“赵淳英曾经在人后说唐嘉艺的坏话。”
“唐嘉艺抢走了沈莲的男朋友。”
“赵淳英抢走了唐嘉艺的男朋友。”
站立的学生无言听着阴暗、丑恶的秘密，看着三个女人撕破美丽的皮囊，露出坏死、腐臭的灵魂。
到了最后一张，文字触目惊心。
“唐嘉艺、张丽丽、沈莲、陈美菱和赵淳英曾经推徐飞飞下楼梯。”闻月放下纸张，由衷感叹：“你们五个人好烂，好恶毒啊。”
“假的！上面乱写的！”小丽飞身扑过来抢纸。
由于太挤，小丽首先撞开旁边的课桌。闻月侧身闪躲，让她扑个空。
“乱写的！全是乱写的！徐飞飞放我出去！”
“啊！”
“鬼啊！”
唐嘉艺和陈美菱突然大叫，吓懵小丽。
须臾，小丽感到背后宛如压着一块寒冰，刺骨的寒气缠绕她的脖子。
背后有什么，她不敢回头，只见那两个贱人迫不及待地远离自己。
就在这时，她的脖子被冰冷的硬物缠绕。
在她正对面的闻月，看见黑乎乎的桌兜伸出两只鬼手勒着小丽的脖子。
转眼，鬼手拖她的脑袋进桌兜。
无论她怎么挣扎，她的身体很快被桌兜吞噬。
唐嘉艺和陈美菱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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