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植物人
晚上8点。
元锦结束第二轮康复训练，抱着笔记本电脑剪辑完要在婚礼上播放的视频，疲惫靠在床头休息。
昏迷一年多刚醒来的身体，多做一点事就累的不行。
楚思怡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留下的那一魄，隐隐传来暖意像是在感谢她。
她弯了下唇角，传话过去，“好生呆在店里不要闯祸，婚礼结束我就送你回来。”
同一时间，开在寿城的阳关道便利店内。
楚思怡摸到一颗白板，激动出声，“自摸！”
“你这么激动，一定是冥王那边有了新的进展，快说说她都做了什么。”王姨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丢给她，“拿去玩吧。”
“阿姐说我再过几天就能重新做人。”楚思怡接住她丢过来的眼球，飞快帮她装回去，“王姨你还没说，自己的执念是什么，我们可都说了。”
每天凌晨，青铜风铃一响，阴阳两界的通道就会打开。所有心怀执念的亡魂都会经过通道还阳，根据自己的预约单，找到负责消解执念的鬼差，去消解自己的执念。
他们四个滞留的时间最长。她是不甘心被渣男蒙骗，陈大叔执念是找回自己丢失的女儿，李哥的执念回去看看自己建设过的地方，只有王姨什么都不肯说。
“没啥好说的，跟你们的执念比起来，我的这点事不值一提。”王姨扭头看着落地窗外的街道，幽幽出声，“能活着真好，活着就有希望，不像我一点希望都没了。”
楚思怡抿起唇角伸手抱她，“还有希望的，要相信阿姐。”
王姨笑了笑，重新打起精神来，“那姑娘又来了。她每次晚归都会买一碗关东煮，我一会跟她去瞧瞧，那段路的路灯修好没有。”
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唯有让这个想要见鬼的小姑娘，能少受一些伤害。
说不定自己的女儿也会被其他人保护。
“我跟你一块儿去，反正离得近咱们掐着时间及时回来，把鬼路扫干净就行。”楚思怡也看到了那个，每次兼职回来都来买关东煮的女生，胸口莫名有些疼。
她想要见的人恐怕早已不在忘川。
鬼城里的居民，大多是心有执念不想去轮回的亡魂，不知这姑娘想要见的人是不是也没放下她。
王姨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答应下来。
……
陈书杰将楚思怡送去疗养院后，仍时不时感到害怕。为了缓解这种莫名出现的情绪，他联系了无数的狐朋狗友，陪自己到酒吧狂欢。
来的都是本地的网络大v，跟他交情不错的同学朋友，带货的合作人。
元锦带着宋云策坐在酒吧一角，一人一杯柠檬水，静静看戏。
“阿姐，他不是已经签了放弃房产的协议了吗，干嘛还盯着他。”宋云策不明所以。他刚送完几个亡魂，就被阿姐召过来泡酒吧。
“人的恶意是鬼最好的补品，你连怨气重一些的亡魂都压不住，得多补补。”元锦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眼在朦胧灯光下的双眸漾着笑，“恐惧也是。”
他们在忘川都是能力最强的鬼差，到了阳间受到的制约和亡魂差不多，因此怨气稍微重一些的亡魂，他们就压不住。
别看王姨他们一个个很好说话的模样，怨气一旦被激发，店内所有的鬼差联手都压制不住。
对所有的亡魂来说，活人的情绪堪比修仙世界的极品灵丹，能在最短时间内提升能力。
这也是忘川不准亡魂滞留阳间的原因之一。
他们身为鬼差，到阳间执行公务需要封印部分能力，因此感受不到。
宋云策诧异了一瞬，耳根悄然发红，“谢谢阿姐。”
“秦霜怎么还不到。”元锦放下柠檬水，舒服往后靠去，“我不是说了让你俩一块来的吗。”
“她去送一个自杀的亡魂，一会就到。”宋云策心虚低下头。
是他跟秦霜说，让她晚一些再过来，自己想单独跟阿姐相处一会儿。
“是吗……”元锦拉长了尾音，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宋云策迅速挪过去，微微低着头等她开口，紧张到差点窒息。阿姐把心拿回来之后变化特别大，说不上来的那种，总觉得阿姐越来越像人。
“你跟她说的时间是多久，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元锦在他耳边轻笑，“阿策，你学坏了。”
宋云策如遭雷劈，面红耳赤的闭上眼喃喃解释，“阿姐我错了。”
“错了要怎么办。”元锦抬手搭上他的后背，纤细修长的指尖在他背上轻弹，“自己说。”
宋云策的脑袋几乎要埋到胸口，鼻尖裹着阿姐身上如兰似雪的香气，手心里潮潮的全是汗，嗫嚅出声，“任凭阿姐处置。”
只要阿姐高兴，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先记着吧。”元锦收回手，看向刚走进酒吧的秦霜，无声的跟她交换了下眼神。
秦霜会意，脚步一顿，径自往陈书杰那一桌人走过去。
陈书杰等人正在把酒言欢。
“再过几天，我们就得称你一声陈总不是陈经理了，这杯喜酒你一定要喝。”
“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三大幸事，陈兄全赶上了，佩服。”
“话可不能这么说，陈兄这种情况，老婆不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对对对，陈兄的老丈人精明的很，半死不活的老婆才是好老婆，还不妨碍陈兄在外左拥右抱。”
陈书杰笑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冷不丁看到朝他们走过来的秦霜，眼神霎时亮了起来。
好正的美人！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纷纷吹起口哨，“美女！”
秦霜勾起唇角大大方方走过去，直接坐到陈书杰身边，“我和这位哥哥比较投缘，来一杯。”
陈书杰眼睛发直，飞快拿了一杯酒塞到秦霜手里，“妹妹主动邀请的酒当然要喝。”
秦霜接过酒杯，轻轻晃了晃，仰起头一口喝干。
“好！”众人喝彩鼓掌，看秦霜的眼神满是兴味。
陈书杰把自己那一杯酒喝了，自然而然地跟秦霜说，“这里太吵，我们去吧台坐一会儿？”
秦霜含笑点头。
两人离开卡座去吧台坐下，酒吧里的其他客人闻了元锦放的迷魂香，陆续结账离开，很快里面只剩下陈书杰和他的狐朋狗友。
元锦拿起柠檬水喝了口，黛眉微扬，“开始吧。”
秦霜扬手就给了陈书杰一个耳光，整个酒吧都静了静，卡座上的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陈书杰也被打懵了，回过神，发现坐在对面的人竟然是楚思怡，呼吸一滞整个从吧椅上滑了下去。
“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你，我身上有护身符，你不要过来。”陈书杰吓破了胆，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往后挪，“要怪只能怪你爸妈看不起我！”
“要我放过你也行，到你的朋友面前拍视频，告诉他们你对我做了什么。”秦霜微笑弯下腰，用楚思怡的模样慢慢靠近过去，逼出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恨意。
阿姐说，先让他朋友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份他的坦白视频。等婚礼当天同步发出，花最小的钱，掀最大的舆论风暴。
“我现在就去拍。”陈书杰哆嗦拿出手机，手抖得好几次都解不开锁屏，急得磕头求饶，“马上就好，我保证一定拍，你不要冲动。”
秦霜微笑看他。
陈书杰看到的则是楚思怡车祸后，一脸血地冲他笑的样子，险些当场吓尿。
手机锁屏终于解开，他狼狈爬回狐朋狗友中间，双手抓着茶几的边缘支撑自己站起来，结结巴巴出声，“诸位，我有件事要跟你们坦白。”
坐在卡座里的众人，看清秦霜变出来的楚思怡的脸，吓得集体噤声，瑟瑟发抖地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
……
陈书杰离开酒吧时已经是深夜，他醉醺醺地乘坐专车回到另一套公寓，倒进沙发就睡了过去。
迷糊中，他似乎听到敲门声，茫然爬起来开门。
看到门外的警察，他惊得当即将门甩回去关上，心慌慌地往卧室跑。
警察就在门外，他们一定是掌握了自己意图谋害楚思怡的证据！陈书杰无头苍蝇一样，打开卧室的窗户看了眼，很快又缩回脑袋忙乱地开始收拾行李。
他要逃走，现在就逃！
“阿姐，你给了他什么梦境？”宋云策站在元锦身后，神色认真地给她按摩肩膀。
阿姐在酒吧里收了许多的情绪，随后又跟着陈书杰一起来。
陈书杰躺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口中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梦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美梦。”元锦调整了姿势，拿出这段时间从陈书杰身上榨取的情绪灵丹，递给他和秦霜，“吃下去。”
宋云策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拿了一枚丢进嘴里。
“霜霜，你想不想升职。”元锦偏头看着秦霜笑，“升职后，你可以在帮亡魂消解执念时，收取活人的情绪进行修炼。”
小世界里的活人情绪没什么用，只有阳间的人所产生的情绪，才能给他们提供力量。
特别灵魂安置处除轮值鬼王之外，其余人员全是鬼差，平时也都是轮值的鬼王在管。
自己现在是代班冥王，给她一个特别灵魂安置处总管的职位，完全没问题。有了总管，她就不用亲自帮怨气大的亡魂消解执念，可以天天躺便利店当咸鱼。
冥王休假千年，摆明了是在撂挑子。她也要提前物色代代班冥王人选，把担子一扔，找个武侠的小世界度假去。
“阿姐你确定只是让我升职，而不是打算把所有的担子丢给我？”秦霜目露警惕，“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你连王姨都打不过，好什么。”元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别看王姨慈眉善目，她的怨气如果被激发出来，一巴掌就能将你拍床上躺三个月起不来。”
没这么严重，最多一个月吧。
“王姨这么牛？”秦霜有些犹豫。
“因为她……”元锦故意卖关子反问她，“你见过能修改自己生平的亡魂吗？”
秦霜思索了一会，老实摇头，“没见过。”
她在特别灵魂安置处任职六百年，没见过这么强的亡魂。
“没关系，你很快会见识到她的怨气。”元锦又笑起来，轻描淡写的语气，“为了不让你俩受工伤，我得多榨取一点陈书杰身上的恐惧和恶意。”
秦霜和宋云策听说，消解王姨的执念有可能会受工伤，暗自紧张起来。
元锦隐去眼底的笑意，往陈书杰的梦境里，又加了一点压榨情绪的迷魂香。
从现在到婚礼当天，他会成为自己炼药的药库。
……
一周后，著名网络大v相信奇迹，迎娶植物人妻子的盛大婚礼，在霖市著名的度假酒店莱茵岛举行。
从早上开始，各路网红就在酒店的婚礼现场，架起手机做直播。
这场婚礼吸引了互联网上无数网友的关注，他们被男方对爱妻坚定不移的感情所感动，也为婚礼的豪华浪漫而惊叹。
可以同时容纳300人的婚礼现场，布置的仿佛童话城堡一般，到处都是粉色的龙沙宝石，让人仿佛踏进了粉色的海洋。
场地中央，粉色的帐篷上扎满了同色的轻纱，每一张椅子都系着同款的粉色轻纱蝴蝶结。
新郎新娘的婚纱合影，在粉色龙沙宝石的簇拥下，无声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
陈书杰安排自己的直播助理开直播，整理好身上的礼服，对着镜头微笑鞠躬，“感谢所有人的支持，今天是我和思思大婚的日子，在此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总是睡不够。脸色也差的要命，上了厚厚的一层妆，还能看出来眼底的青黑。
但愿观众不要发现自己的异样。
他说完话，弯腰拿起准备好的99朵玫瑰花，深情款款地说，“现在我要去迎接属于我的天使了，谢谢你们所有人的祝福。”
元锦坐在轮椅里，拿着手机看到直播间里飞速刷过去的火箭，唇角微微上扬。
准备了一周的好戏，终于要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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