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昭义来人
虽然不日回鹘和契丹使节都是会儿途径河东，但是在李炎眼里他们就只不过是昭义的陪衬。他们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如果他打算从昭义这里捞更多的好处。
这些在河东节度府看来上不得台面的使节就会发挥十分重要的作用。
昭义使者所来时为了什么，实际上李炎也是知道的。
无非是横海的事情，乌重胤、王智兴、平卢节度使康志睦、魏博节度使史宪诚、卢龙节度使李载义、义成节度使李听、义武节度使张璠各率本镇兵马讨伐李同捷，一路高歌猛进，可是十一月乌重胤因病去世，当时有二十多名将领、士兵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来哀悼他。
很快王廷凑出兵骚扰魏州北境，以援助李同捷，不久前魏博将领丌志沼率行营兵卒叛乱，倒戈攻打魏州。诸军攻击丌志沼，而王廷凑出兵接应他，史宪诚形势危急。
现在横海局势可谓是一团乱麻，明明魏博史宪诚一直给李同捷提供粮草，和李同捷，成德王廷凑互为联盟，结果现在倒好王庭凑跟着进攻他老家魏州去了，他还能怎办，只能协助朝廷了呀。
可是即便这样内外交困，成德危险不已，昭义和魏博相邻，自然想着将事情尽快解决，所以也就是想到了河东晋王李炎还有河中康承训，可是康承训是李炎的人，想要河中动，只能让河东动才行。
所以这昭义也就是派人前来了，而且李炎还相信不久朝廷使者也会儿前来让他出兵成德的。
李炎想了想，对下方的狄辰道：“几日后各路会陆续到达晋阳，你知道该如何做吗？”
狄辰也苦思一会儿，道：“按照各地惯例迎接?”
……
许彻来到晋阳的时候是四天之后，比预料的还要早一天，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面见这个在长安诛杀了王守澄的晋王了。
从前听说晋王是个逍遥纨绔王爷，一心追寻长生，所有人都没有当成一回事，因为大家都知道，不管怎么变京都的局势都是在宦官的掌控之中的。
简而言之，宦官往东，朝廷，天子就是不敢往西。
这样一个傀儡朝廷，傀儡天下的亲王，显然不太可能获得太多的尊敬。昭义也就没有太过关注他，后来听说这个晋王的所作所为，也大概明白了这个晋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聪明，很纨绔，却一心追求长生，宛若道教思想当中的长生不老就是他的追求。
再者，这些年朝廷一日不如一日了。
许彻当时还在心中感慨，李唐皇室如此下去还能延绵多久？
也就是如此，后来的事情发生，他还是越发觉得这个晋王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次横海事情未决，也是他专门提议刘从谏邀请晋王李炎介入的。
他来晋阳的时候，也是准备好了与晋阳在某一些方面的合作，开出的价码很是优厚，但总的方面，都是他们昭义能够得到更多。
他自信他们那边开出的价码足够让晋阳上下动心。
可是到了晋阳境内他发现自己的预判可能有误，不是说河东在宪宗讨伐天下逆贼的时候衰败已久了吗？可和他想象中萧条的模样不同，河东的民生虽然的确下降了一些，但是却没有那种天灾来临的惶惶不安的模样。
不管是日常的农耕还是州府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这不是一个久经征伐的地方该有的迹象，也许是因为这里是较为繁华是河中，所以没有见到那种民不聊生的景象也是正常的。
当时许彻是这么给自己看到的反常现象下定义的。
可是月越到北面他就越是吃惊，因为路途中那种流民聚集的景象他也没有看到。
从许彻听到的情况来判断，河东还有和东南部的灾情应该是最严重的，可是他的车驾路经河东的时候，也没有见到面黄肌瘦的流民聚集的景象。
这不可能，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可能会出错?河东绝对是在宪宗皇弟以后开始萧条起来了呀，可是那些饥民哪里去了？晋王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将数以百万计的灾民给藏着不成?
越是看，许彻便越是疑惑不解。
也许晋王当真是一个好晋王吧，徐彻暗暗思索。
等到临近邺城的时候，许彻的下属总算给他打探回来有用的资讯。
“什么？孙化兴父子以及晋阳参军薛毅还有韦家那人都是诛杀了?”许彻简直难以置信。
下属也是满面复杂的说道：“嗯，下官还打听到，就是连沙陀朱邪执宜之子朱邪赤心都是和晋王结拜为了异性兄弟，河东上下官吏武将都是被晋王整撤了一番……”
“大人，看来晋王不像我们以前看起来那样昏聩无能，纨绔而不知兴替呀……”许彻捋了捋胡须闭眼沉思，很快睁开眼，问道：“离太原府主城晋阳还有多远?”
下属恭敬回答道：“还有半日路程，我们休整一晚，明日正午可到达晋阳……”
“——不必！”许彻打断下属，说道：“那就赶一夜算了，某也想早日见一见这晋王究竟是何许人！”
……
许彻到达晋阳在晋阳令黎南天的安排的下榻之所时正好是天明，还未下榻，许彻便将书信递给了前来迎接的官员。
那河东的官吏倒是对昭义使节很礼遇，一应规章制度都按照较高的规格来，这让昭义上下都有些猝不及防，要知道这完全超过了藩镇之间的那些我戳礼节。
由此可见，实际上晋王对于他们的到来实际上也是很在意的。
许彻越发觉得此行并不会儿像他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看明白河东上下，也不好做出什么判断，那样只会让错误进一步放大，于是对于之前一股热血上头便要马上面见晋王的心思也淡了一些。
他想要先观察几日，搜集一些关于近来河东格局的变动再下一个定义，这对于他们的下一步至关重要，不了解对方，便不可能将利益最大化。
许彻想要先拖几日，抽出时间先全面了解一下河东情况再去面见晋王，反正他星夜兼程往晋阳赶，晋王也不至于连休息的时间也不给他便要面见他吧？
果然下午，黎南天就是带来了晋王李炎的意思先是客套表现出来欢迎的意思，然后再是让他休息一两日再是去见晋王李炎。
这恰好是许彻想要的，许彻下午接待完黎南天便换上一身常服到大街上，想要看看晋阳风光，此刻离天黑还很早。
想要了解一个藩镇的状况最直观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观察这个藩镇地接的百姓的生活，晋阳作为河东的太原府的主城，可在当时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雄城。
这座雄城终归是当年唐高祖起义的地方，也是大唐的北都呀。
只一眼，许彻便被这座雄城给震撼了，抚须自语道：“这便是大唐北都吗？”
晋阳可以说是古代标准城市的典范了，全城强调中轴安排，皇宫、街道房屋都整齐对称，结构严谨，分类齐全，和长安，洛阳这两座大唐东西都城如出一辙。
晋阳作为河东主城，人口也是众多，大约超过百万之数，商贸较为发达，很是繁华。
许彻走在街道上看着来往的人群，不由得心怀震撼，这在潞州也是不容易见到的景象，但是为了避免还是有些偏漏，他决定再看看，再多看看，多听听，说不定就可以看到一些自己预料中的状况。
许彻心道，他再次沿着街道向前走去，今日，他便要看看河东究竟是怎么样的！
许彻来到城南的一家酒肆里，早些年他也曾留恋于酒肆中，深知酒肆是三教九流的汇集之地，天南地北的事情，无论雅俗与否，上到朝堂，下到百姓家的琐事，都可以从这里听到。
尤其是藩镇治所之中，这里更是充斥着更多的消息，有心去打听，总能打听到一些事情的。
许彻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扔出一枚银子给早已目瞪口呆的掌柜的，微微一笑，道：“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都是上来吧。”
那掌柜的被这枚银子给一下镇住了，而后惊喜，“好好好。”
这家酒肆也就是一般，其间嘈杂一片，人来人往，由于开春，加之各国使节到来，晋阳的人流量大了一些，这些地方往往人满为患。
许彻佯装喝酒，实际上就是来探听消息的，很快有一桌的人谈话的声音被他注意了。
“兄台这几日准备如何？”一人略带笑意的问道。
那被问道的士子苦笑着摇摇头，道：“不好说，在长安漂泊一年，许多学识都忘却荒废了，要捡起来还真不容易，我看阁下像是成竹在胸的样子，看来此次晋王选才定有把握了？”
那士子脸上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可还是客套道：“没有，不过明年三月才开始，我们还有机会。”
另一名士子似是慨叹的说道：“若非晋王选才，恐怕我们就要在长安接着为那科举扎根了呀。”
这引起了许彻的注意，于是许彻笑着走向那一桌，道：“看两位乃是才学之人，老夫愿备下酒食一叙，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很快，两士子就是同意了。
席间，老者的谈吐还有表现出来的学识都令这二位士子心折，对视一眼，敬佩的问道：“老先生此番来晋阳，也定是为晋王选才而来吧……，不瞒老先生，我游历二十余年，似老先生这般饱学之士，可是见得不多呀……”
许彻佯装讶异道：“晋王选才，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又是对视一眼，这老先生竟不知晋王选才之事？
许彻也就笑吟吟的解释道：“我本昭义节度人，今日方路经晋阳，确实不知二位所说的晋王选才为何事？”
“先生初来乍到，不知道也是有的，半月前，河东节度府颁发府令，选拔人才以充河东，广纳天下贤才，只要通过考核，不论寒门世家还是其他，皆实可以为河东效力，可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呀。”
好气魄！
要知道天底下敢这么搞的人不多，毕竟藩镇这么干找死的呀， 顶多就是外聘从名招募一些人才，谁敢像晋王这么弄呀，这让朝廷的科举怎么办呀。
很快便收敛起震惊之色，与这两名士子攀谈起来，聊些文章、微言大义，其间总是不着痕迹的打听河东上的一些事，他想要听一听他们对于河东的看法。
他们谈到晋王的时候，毫无例外的给出这样的评价：“雄主”、“贤王。”之类的话。
许彻不过稍稍的露出了一些质疑的意思，那两名士子便皱眉道：“诛杀王守澄替君重整朝纲，而不居功自傲，反倒自来河东，诛杀孙化兴等骄将，整治河东，恢复民生，如此手腕，如此气魄，如何当不得贤王二字？”
许彻心里苦笑，晋王诛杀王守澄，自来河东惩治骄将，又在选才，，不说天下，至少已经赢尽了这些在河东才子的心。不过许彻还是疑惑道：“老夫曾听闻，晋王纨绔，一心寻求长生……”
“——那完全是道听途说，不足为据！”那士子矢口否认，“王守澄等宦官势力强大，晋王在长安定然是身处蛰伏之中，一等力量积蓄足够便是立刻联合朝臣诛杀王守澄等权宦，实在是贤王无疑。”
“正是此理，”另一个士子也很赞同的点点头，说：“那时候先帝为宦官所害，新皇刚立，晋王若不忍辱负重，与这些奸佞虚与委蛇，又如何能除掉朝中那些奸佞？况且，晋王诛杀王守澄等人之后，一系列举措，恰恰也是证明晋王妃野心之徒，也非纨绔之徒。”
他的同伴频频点头，很是赞同。许彻苦笑一声，赔罪道：“如此看来，却是老夫孤陋寡闻了，老夫自罚三杯给各位赔罪。”
然后许彻便饶有兴致的听他们讲晋王入主河东一来做了什么，细思之后常常拍案叫好，当听说那晋王诛杀孙化兴，他本已是惊讶，再到后来，听说晋王想出“以佛道服从管制”的计策，这便让他更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如此作为怎会是纨绔王爷。
许彻长叹一声，“想不到晋王居然是如此雄才，此乃大唐之幸呀……，看来老夫未免有些悲观泯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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