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谈判
三日后，昭义使者许彻以及回鹘，契丹使节在同一天被晋王李炎接见。
初春的早晨有一些薄雾，笼罩在晋王府上，早有其他使臣的车驾在那里等候，黎南天等人陪同在一旁与各位使臣搭话。听到车辙声，便纷纷扭头，带着或是好奇或是冷漠的目光看着这辆白雾中慢慢驶近的车驾。
“唔，是昭义使者来了……”
许彻撩开车帘，露出了一张和蔼的笑脸，道：“有劳了……”
黎南天微微一笑道：“不敢当，这是在下分内之事，殿下特地吩咐过我等照顾好几位贵使，怎敢不放在心上？等会殿下就是接见先生了。”
“好……”许彻在下属的搀扶下下了车，定睛看向前方两名使者还有他们的随从。
看见许彻过来，回鹘使者也只是斜乜一眼，然后不耐烦的对着黎南天说道：“晋王难道还不见我吗，再这样下去，我便不再等下去了！”
咄咄逼人，在场的人都是微微皱起了眉，黎南天耐心道：“贵使不必着急，殿下总要洗漱完毕才好召见诸位，还请各位耐心等候一会儿……”
那回鹘人叫嚷道：“方才你也是这般与我说，可都过了不下一炷香的时间，你们那个小小晋王还是不召见我等，莫不是看不起我们突厥大汗？！”
回鹘速来是草原的霸主，更是在安史之乱以后多次帮助大唐朝廷平定叛乱，一时之间成为了类似于匈奴那样的巨无霸，风光无两，每次入长安朝见打听大唐天子途经河东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就是偏偏这样河东，甚至是长安都没有人敢将这些回鹘之人怎么样。
可见回鹘嚣张一时无二。
要是太宗皇帝时候哪有这么蛮夷叫嚣的分，黎南天眼中闪过一抹怒色，脸色顷刻间便肃然起来，盯着那回鹘使臣道：“贵使还请慎言，莫要再对我晋王不敬，否则后果自负！”
那回鹘使臣丝毫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回鹘乃是大国，更是多次帮助大唐平定叛乱，就是入了京城你们天子又敢将我们这样。狼群尚且要匍匐在雄鹰的脚下，而我是雄鹰的使臣，天下谁人敢对回鹘不敬？”
黎南天微微皱眉，还是那副冷峻严肃的腔调，道：“贵使今日状态不佳，还是改日再来见晋王殿下吧……”
“我状态不佳？我状态好得很！”回鹘使者大大咧咧的，果真是气焰嚣张，道：“我此次带了可汗的国书，是要入京朝见你们大唐天子的，现在只不过途径河东来晋阳渐渐所谓的大唐晋王，想不到竟然还要受到脸色，小心我入长安向你们那皇帝参你们这所谓的晋王一本，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天子会儿怎么处置你们这晋王。”
“贵使再敢出言不逊，便会被逐出河东了。”
可那回鹘使臣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道：“怎么，难道你们这一个小小晋王都是敢对我们回鹘不敬了？”
几个使臣都看向黎南天还有那位回鹘使臣，许彻轻抚胡须，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着，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想看看黎南天究竟会如何解决这件事。
即使是那契丹使臣也对此感兴趣，此时契丹还处于依附回鹘的情况，没办法河北三镇基本处于独立状态，大唐和契丹只见的联系也就是开始少了起来，可是这样他们时常遭到回鹘的勒索，因此他们也是希望能恢复和大唐的联系重新依附大唐，但今日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也想看看这河东晋王能不能压过这个气焰嚣张的回鹘人。
假使不能，那么河东晋王今日便会丢人丢到家了。
不料黎南天却是蔑视的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是只能兵革相见了。”
语出惊人，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想到黎南天居然会如此直接、一下子就是兵戈相见了。
许彻抚摸胡子的手一顿，望着黎南天的目光复杂、欣赏交杂，不一而足：看来晋王手底下这些人也是当真硬气，不过现在和回鹘动兵戈实在不是什么事情呀，毕竟横海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这样一来，黎南天的下场堪舆呀……
许彻隐隐为黎南天担忧，那回鹘使臣更是恼羞成怒，道：“你竟敢与我们回鹘动兵戈，有本事你真把我们赶出河东呀。”说着便抽出随从的弯刀上前，晋王府的守卫纷纷举起弓弩，长枪，瞄准他，只要他敢再上前一步便要将之射成刺猬。
黎南天神色若定、岿然不动，淡然道：“贵使还是想清楚，贵使携带国书而来，若是因为贵使的一两句狂妄言论而未将国书递交，甚至在河东就是被赶了回去，你们可汗固然会对我大唐心生不满，可他第一个怪罪的人必然是贵使，为了贵使的前途，还望贵使不要冲动，想清楚再说……”
那回鹘使臣脸色青了又青、白了又白，终于咬咬牙，将弯刀扔到地上。
毕竟他们也是知道回鹘现在对诸部落的掌控已经越来越弱了，若是在和大唐兵戈相向，他也不知道回鹘会儿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此时晋王府门终于打开了，一个两个卫兵从里面走出来，扫视了一眼门外众人，“晋王有请，诸位使者请见吧！”
当然即便是这样，李炎也不太可能一下子去见这么多使者，这些人他自然是要分开见的。
正如李炎心中顺序一样，他这次率先接见的自然而然是昭义而来的使者。
许彻整了整衣冠，这才对那卫兵道：“有劳了……”
卫兵谦逊的躬身，道：“不敢当，贵使……，请。”
许彻跟在卫兵的后面，就是入了晋王府宅。
那回鹘使臣再次勃然变色，怒道：“为何这个鸟人比我先见到你们晋王？”
黎南天连眼皮也懒得抬，只淡淡道：“昭义使者比贵使要早一日抵达晋阳，按照礼节，殿下自然应当率先见昭义使者，贵使暂且耐心等待便是……”
许彻望着薄雾朦胧的天色，脚下居然有些踌躇了，他不确定自己要求联合河东晋王解决成德的事情是否正确……
前方的兵士似有所感的回头道：“贵使还是快些吧，莫让殿下等急了……”
一路肃穆无声。
河东晋王府乃是李炎之力河东的根据所在，命令发出所在，他自然也是安排极为严谨，马安所率三千近卫更是坐镇王府直接负责着李炎的安全。
这让这诺大的晋王府看上去很是空旷，一股如山威严时时刻刻悬在他的头上，仿佛随时会轰然压下！
许彻在昭义也是深得刘从谏父子信重，可是就是这样他也鲜少入刘府，可没有一次有这样的压迫感，压抑的人连呼吸也不敢大声，许彻暗暗的握紧了拳。
这大冷的天，他的背后居然冒出了许多冷汗。
卫兵领着李炎到达了晋王李炎书房，李炎早已在书房没内等候，让门外甲士搜身之后方才将许彻放入。
许彻一看到李炎身影便躬身拜到：“昭义使者许彻特来拜见晋王殿下！”
李炎看着这白发苍苍的老头，微微一抬手，道：“贵使免礼……”许彻起身，这才敢直视这个年少的晋王。
李炎注意到他的目光，看过来，他便又悄然垂下了头，毕竟这是对大人物的不尊敬。
李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开口道：“贵使从昭义远来，辛苦了，刘从谏将军派你前来的意思本王知道了……”
许彻的心暗暗提了起来，李炎接着说道：“本王可以答应与昭义联盟，出兵成德，只是昭义又能够给本王什么支持呢？”
李炎这一单刀直入，连半点多余的客套也没有，饶是以许彻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觉得猝不及防。
许彻诧异了一下，便答道：“我家将军愿支付粮草十万石以助晋王出兵魏博之用……”
李炎“呵”的笑了一声，道：“十万石粮食对于河东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你家将军也未免太过小气了一些。”
许彻眼角抽搐了一下，道：“假如晋王觉得不够，我家将军愿意游说朝廷请晋王出兵魏博，到时候晋王殿下出兵河东粮草可由朝廷拨付。”
李炎单刀直入，许彻的节奏被李炎打的一塌糊涂，只得硬着头皮道： “我家将军请晋王以战马等与昭义交换粮草……”
说完便低头不语，战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十分紧缺的物资，尤其是，昭义和河东相邻，更是北边延咽喉，昭义要想获得马匹，最快也就是只能从河东河河中获取马匹，毕竟河北三镇那边着实是有些不太现实。现在大战，马匹更是紧缺物资，即便开出天价也不知道该从那里买，可如今不一样，昭义料定李炎初入河东加之扩兵定然缺少粮草，他们的条件便是以战马作为交易，只要晋王肯开放战马这一块，那么昭义便可以以极其廉价的价格将粮食卖给北齐。
“这貌似是空手套白狼吧，要知道朝廷的使者马上也是要到晋阳了，本王相信朝廷词来正是为了出兵成德之事，所以说粮草之事朝廷自会负责，至于以马匹与昭义交换粮草，这更是痴人说梦。”
许彻劝道：“殿下容禀，河东与昭义联盟有利无害，难道殿下没有听说过唇亡齿寒道理吗，难道殿下真的不怕朝廷削藩削到殿下的身上吗？”
唇亡齿寒的确是这个道理，要不然横海李同捷的事情发了，成德和魏博也不会儿暗中帮忙，只是魏博帮的险些被坑了，而成德现在俨然是横海站在一块了。
他既然从朝廷出河东他就不怕削藩，因为他也是希望自己在河东做大蚕食掉河北三镇然后重新入主长安的。
李炎听完气不由也是戏谑一笑，这完全是把自己当傻子呀，这个老头子看着道貌岸然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炎要是答应了，那不是赔本买卖吗，粮草现在对于他来说缺也不缺，仇胭脂负责的生意获得的钱财早就是从各地换成粮草运往河东，而且出发河东之前，李炎也是早早从朝廷的口袋当中运出去一批粮草到河东，所以说交换来粮草对于李炎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他可不想让河东受制于昭义。
你个死老头还能活几年啊？
李炎真想提刀一刀砍死这个糟老头子！
毕竟不管咋的原史之上昭义反叛当时的天子李炎这件事情他是无法忘却的。
李炎想了想，忽然笑道：“贵使这个提议，听上去很不错……”
许彻心下一喜，却听到这个年少的晋王提议道：“不过贵使还需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只要答应了，今后昭义想要有多少战马，本王便想办法弄多少战马……”
许彻蓦然抬起了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实话，其实今日他也是没有什么底气的，毕竟晋王入河东之前从朝廷那边往河东运了一大批粮草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更别说后来孙化兴，薛毅以及韦家等勋贵被诛杀抄家晋王有事的了一大批粮草，所以河东可以说是根本不缺粮草。
所以许彻可以打出的牌也无非是从阐述河东获得昭义那么一个盟友对于抵抗回鹘，甚至是朝廷是多么重要而已。
因此想要以这个理由让晋王开放战马的交易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现在昭义的谈判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那就是昭义很需要战马，而河东晋王却未必需要昭义的这份所谓的友谊。
昭义先前准备的重价如今看来却是并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么重要，那么要以粮食换战马就比预料中的还要艰难了十倍！
许彻手忙脚乱之时，李炎却给许彻带来了这样的好事，即使知道晋王另有所图，可许彻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究竟是何等条件？”
李炎的和煦的笑道：“只是河东怕也是没有多少马匹，马匹获得依旧要依靠与北方做生意或者是掠夺，这实在是很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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