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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浮沉甜苦奈何舟


真倒是风起萧萧瑟瑟,草木悲悲凉凉。秋日还未曾来临,第一缕冷意已悄然而至。一切都湿哒哒的,仿若整个城刚从水底捞了上来。水退去了,色彩也退去了,天空亦是浑然一体,暗沉无光,留一片泥泞斑驳而枯萎凋零的天地。

        落儿焦急地找寻着天恕,囚固他的木柱和枝条早已消失,不知他被洪水冲到了何处,又如何逃得这场突如其来可也是蓄谋已久的灾祸。

        耳边是哭天喊地的哀嚎声,眼前是苍灰凌乱的破败相,血气和土腥味充斥着周身。有人像她一样急切地寻着亲友,有人悲天恸地大哭大叫,还有许多人累极了,死里逃生后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倦怠地停留在原地不知所以。

        落儿觉得自己的眼睛如同失明一般,耳朵也像失聪似的,只感觉得到蹦蹬蹦蹬一声一声的心跳,如死神的脚步重重地踩踏着。恍惚中,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挥舞着双臂,随着那人的跑近,死神的脚步渐行渐远,色彩和清明终于回归了身体……

        万幸,他安然无恙。

        可是他们的色彩和清明呢?如此破败的残局,又该如何收拾?

        渐渐地,云儿、云展抓浮着一位老人游上了岸来,子苏寻着天恕的方向赶来,程希、郁潋出现在一棵大柳树后,大家劫后重生聚拢在一起,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收拾残局,犹豫不决之际,蓝舍儿却失魂落魄地赶来了。

        她也是一脸狼狈,浑身湿了个透彻,与全城的人们一样,经历了洪水的无情洗礼,目睹了大祭司如此怪异的纳灵退水。她看到他们全部围绕在那位大祭司的身边,云展哥哥、希远君、魔境中的人,还有那位让人过目难忘的青扬君。

        今日一路跟着他们,她听到了南荒那些人叫他青扬君,原来祈雨礼上痛击鬼车,力挽狂澜的人就是他,原来那青扬君真有摄人心魄的本事。

        她抑制不住地颤抖,水滴丝丝缕缕地从额间和两鬓滴下,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对面几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冷云展身上:“冷少宗主,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其实她并不是来要答案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她以几声冷笑过应对着别人的沉默、唏嘘和怜悯,突然面露凶光,声音嘶厉了起来:“原来你才是天圣宫的大祭司!所以你们一早都知道,是吗?只有我蒙在鼓里,是吗?我就是天下最大的傻子,是吗?”她肆意地狂笑起来,“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那位名誉上的娘亲,那位人敬人爱的冰因大祭司,那位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大祭司,她为什么会早早的死去!”

        那笑越来越放肆,直觉得天旋地转,忽然又戛然而止,她环顾四周,悲愤地一指,对着那些恍惚中的乌衣百姓怒声道:“就是因为她,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洪水是她带来的,乌衣城也是她毁的。我亲眼看见她引来了洪水,再以退水之名,吸尽乌衣城的天地之灵,还指望人们会感恩戴德,谢你救命之恩?真是阴谋算尽,卑劣无耻。行蝇营狗苟之事,却要装得道貌岸然。你们睁大眼睛看着吧,她还会以同样的方式吸尽天下之灵。你们好好看看她给你们带来了什么?你们无上崇敬的天圣宫大祭司给你们带来了什么?你们好好看看,记住这一切……”

        剩下的只有狂笑不止,如此疯疯癫癫地跑掉了,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疯狂的人……

        蓝舍儿走掉了,可是人们却被她的话点醒。他们从指指点点到唾口谩骂,虽然他们还有惧怕,可是那惧怕中带着深深的恨意。这位大祭司毁了他们的家园,毁了他们世代尊崇的花草树植,毁了他们的热爱、挚爱、亲人、友人。

        炽热的怒火却如万古的寒冰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让人浑身寒了个透彻。

        痛苦和不可承受之重席卷而来,地转天旋,北斗星移。

        天恕愤而喊道:“你们怎可颠倒黑白,是她救了你们。”

        “她救了我们?这洪水来得蹊跷突然,断不是天然形成。洪水来临时,我正巧在旁边岳灵鹊楼的顶阁,看了个明白,她吸纳灵力后脚下的土地全都焦了,死的死,枯的枯,由近到远,无边无际。现在乌衣城全毁了,不光花草死了,连人也死了,若不是我们命大,也早都死透了。她救我们?她能让人死而复生吗,能把这一切都复原吗?”

        “不错,我也看到了,那情形简直就如妖魔吞世!早就有传言天圣宫勾结东梁,要集天下所有灵力收归己用,看来此言不假。”

        “不管你是不是大祭司,你有这样的邪魔功法就绝非善类,而且还跟魔境的人有瓜葛。若你真是大祭司,那真是我们大盛的不幸!”

        “呸!你们就是妖魔,你们丧尽天良,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他还那么小……”

        “对,把我们的家人还给我们!”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跟你们拼了!”

        魔境中人将冲上来的那人一把推倒,那人倒地便更加呼天抢地地哀嚎,人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民情激愤高涨起来。一时间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伴着悲愤的人群一起袭来,那一腔怒火和无处话的凄凉统统地奔了过来。

        落儿没做任何闪躲,心甘情愿地接受着这一切。欲哭无泪的感觉大抵就是如此吧,此间那泪化成了利箭扎向了心里,一股血腥直涌而上,喷洒而出。

        魔境的人可没有那样的好脾气,他们好似易燃的炸药各个爆了起来,大吼着冲上前,三下五除二将那群百姓控制在外围,使得他们不能上前,双方僵持着,等待着大祭司的裁决。

        跟随眇理子而来的梅觉楚目睹了真正的大祭司万般无奈地痛苦抉择——纳灵退水,他不明白为什么神威的施展会变得如此怪异,大祭司的神威回来了,可是却伴随着毁天灭地。

        没想到程希真的回来了,那也是九死一生吧,愿力石应该已经找到了,可怎样跟他们取得联系,他的神情一点儿都没有轻松。

        蓝舍儿,那位假的大祭司如此的疯癫痴魔,也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她是个可怜人,原本是个好孩子。那孩子叫了他这么多年的“梅子爹”,他真的很开心。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不如你就给我个痛快,总好过我看着她们这样,她们本都是好孩子。”

        眇理子有些感喟:“我一向认为你是最坚强的,难道你不高兴吗?吃了这么多的苦,现在大祭司的神威回来了,那就又有了希望。”

        “可以给我放开了吧。”

        眇理子用手一指,那个在洪水席卷之时护着他又囚困着他的大大气泡登时就破了:“跟我走吧。”

        “去哪里?”

        眇理子信步走去:“我们回去。”

        梅觉楚略有迟疑,回头望向乌衣城内。

        “怎么,舍不得走了?”眇理子停了脚步,“剩下的事情你还是不看为好。”

        梅觉楚愤怒地大喝道:“你到底要疯到何时?”

        何必多此一问呢?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这边的人儿继续向前走去,那边的不远处,白衣仙侍已飘然而至。

        “参见眇理子大人。”

        眇理子轻描淡写道:“白尘,我亲自来为你收拾残局了。”

        仙侍慌忙伏地道:“属下无能。”

        “无能,确实无能。祈雨礼搞砸了,百花节又搞砸了。知道你们为什么叫做‘仙侍’吗?”

        “属下不知。”

        “因为你们实在不够格叫做‘神侍’,叫你们仙侍也是多余。”眇理子不愿多看他一眼,“去把蓝舍儿带来吧。”

        梅觉楚心里咯噔一下:“你要做什么?”

        “她会成为神官府的下一位仙侍。”眇理子等不及去看他的惊慌失措,去听他的盘剥质问,“蓝舍儿现在失魂落魄,无路可走,这世上只有我能助她,况且这里还有你。”

        “去吧,她会来的。”眇理子对着白尘略一停顿道,“等一下,把那个消息散出去。”

        “这?大人……”

        “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吗?”

        仙侍内心忐忑,但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属下遵命。”

        梅觉楚疑惑不解,心中陡然一沉:“你要散布什么消息?”

        “这件事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你们的先辈躲躲藏藏,畏首畏尾。回去之后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眇理子向前走去,“你不是决定要在我身边看着我吗?蓝舍儿来了,你们也能团聚了。”

        蓝舍儿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跑走了,眼前是一片跑不出的灰暗,她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总之她不想再回天圣宫。

        前方突然现出一人,仔细一瞧是黑龙营的营主端翎。

        端翎上前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属下参见宫主!”

        “不要叫再我什么宫主,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不是大祭司!”蓝舍儿一脸的讥诮,像是在讥诮那恭敬地臣服于地的人,更像是在讥诮自己。

        端翎满不在意,仍旧一脸志诚:“那又怎样,在我心中你永远至高无上,受万人敬仰。”

        蓝舍儿脸上一片灰暗,万分失望道:“可惜,再也不会了。”

        “谁说再也不会?”空中飘来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语。

        “你是?……”

        白衣飘飘然落了地,慷锵有力道:“神官府——白尘仙侍。大祭司莫要灰心,不管怎样你现在还是大祭司,那个毁了乌衣城的人并没有人会承认她。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天圣宫,怎可供手让给他人?只要大祭司自己不放弃,没有人能把你从天圣宫赶出去。况且你才应该是人们心中真正的大祭司。”

        蓝舍儿冷笑一声:“说得简单,他们都知道我是假的,连王宫也知道吧。梅子爹,不,梅冼君也知道,不然他怎会离我而去。没有人会支持我,他们都把我当成了什么?当什么……”

        “任他们怎样也是气数将尽。想必大祭司也听说过神官府,得神官府相助,定可无忧。”

        在天圣宫的这些年,她清楚地知道神官府那是连大祭司也畏惧的存在,如今天圣宫已经没落,而神官府却如初生的旭日。

        她知道这些年王族仰仗神官府相助已经越来越不把天圣宫放在眼里,那位征太后不是也叛出天圣宫,坐拥天下了吗?

        她曾经痛恨、嘲讽过征太后,不仅仅因为幼年时太后对她的苛刻、嘲弄和看不上,更多的是对太后无情的背叛和无节制的依附的厌恶,可现在她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所痛恨、厌恶的道路,正等待着自己去走,原来自己所痛恨、厌恶的人,终归成了自己。

        她虽也知道神官府的可怕,踏入便不可回头,但所有的不甘和怨怼让她无路可走,只想赌一把,把他们踩在脚下成了此刻唯一想做的事。

        蓝舍儿目光坚定道:“好,我跟你去神官府。”

        端翎眉眼中透露出欢喜,又一次跪拜道:“无论宫主身在何处,属下必定誓死追随。”

        仙侍对端翎道:“眇理子大人有令,杀无赦。不要让他们活着回到南荒。我已通知城主府出兵,你们两营的人马速速集结。”

        “是。只是大人,控制鬼面狼人君的红宝若真在他们手上,黑龙营还是不便出现。”

        仙侍阴冷一笑:“以我对夜黎厉的了解,定在他们身上。不过他们现在已无足够的灵力再驱驭红宝,即便能够驱驭,也没什么好担忧的,那鬼面狼人便是他们的杰作。”

        大祭司下达了救死扶伤的命令,于是大家纷纷跳入水中再次救助起落水的人们,不管多少,能救一个是一个,不管城中百姓的置疑和非难,去做应该做的事,如此也只是让自己能够心安一点,但落儿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安不下来了。

        之后天恕一行人带着落儿匆匆地出了城门,他们还是决定要先回君兰城再作商议。天空依旧阴沉,暗得吓人,仿若下一秒便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突然,身后闷雷般的轰鸣声传来,直到近处才分辨,那是马踏声与脚步声杀气腾腾地袭来,掀起一片飞沙走石。

        端木城主气势汹汹勒停下马,手一挥道:“谁也不准离开,给我拿下!”

        明晃晃的城防军将士的铠甲瞬间如铁桶般将他们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百姓们也都聚了过来。

        子苏厉声道:“端木城主,大祭司在此,你们休要放肆。”

        端木朗没有理睬,此刻他心跳得厉害,额间呼呼地冒着冷汗,背后蹭蹭地上蹿着凉气,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专注着自己的发言:“诸位请听我说,乌衣城遭此变故,身为你们的城主,我悲痛万分。可是,我们不能只顾悲痛,此次劫难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此事皆因他们而起,全因由他们,我们乌衣城才会变得如此境地。他们如此灭绝人性,只因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此话一出,便若一计雷电劈下,震雷轰鸣,铁桶内外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城主,那目光又经过折射聚焦到落儿身上。

        落儿面色铁青,注视着人们心中大意凛然的城主,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究竟应该怎样说呢?怎样说人们才会相信,才会理解?此刻城主仍在滔滔不绝,如此绝密的事情他怎会知道?此事大白于天下,无异于惊涛骇浪,怎样解释才能让人懂得,让人明白?似乎怎样的解释和辩白都已苍白无力,无济于事。其实,早就应该想到,原本早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早晚是要面对的。

        “这本是天圣宫的绝密,想必大家都知道天圣宫仙法超群,拥有排山倒海、毁天灭地之能,统领七宗及众仙门,千百年来无可企及。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会有如此与众不同的超凡仙能。

        “这一切全都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天圣宫一族根本就不是我们人间之人。大家都看到过天上的星辰,他们来的地方也像天上的星辰一样,远到我们看不见。他们来自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于我们而言他们是外族异类,虽然长得与我们无异,可这正是他们阴险之处。

        “大家都知道历代大祭司是不能与天圣宫族外之人婚配的,不仅是大祭司,天圣宫的四圣、左右护法、清虚两翼都是不能与外族婚配的,就是因为他们要保持自己纯正的异类血统。

        “他们来到人间,沉浸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我们人间的灵力,他们是要将我们的灵力悉数窃空。等我们都没有了灵力便会完全掌控在他们手中,他们控制了王宫,控制了大盛,进而掌控整个天下。

        “相信之前的七宗宗门和祈雨礼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清楚,那时关于天圣宫要窃取灵力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我们乌衣城一直以来太太平平,可希远君一出现在此,全城便惨遭毒图。天圣宫要重启百花节,城中便发了大洪水,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他们里应外合,谋划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魔境中人也是帮凶逞恶之徒。本来大家都觉得奇怪为什么魔境的青扬君会突然出现在祈雨礼,现在便清楚了,原来他们早有勾结。他们一方面制造危难险阻,再化身成为救世主,让人们感念恩德;另一方面却暗地里实施着自己的阴谋算计,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他们的阴谋怎会一直得逞,阴谋总有败露的一天。我们又怎么能够心甘情愿的任其宰割,我们要奋起反抗,守护自己的灵力,守护我们的家园。

        “当然还有的人是不明真相,受了他们的蒙蔽,成了他们杀人越货的爪牙,我们乌衣城的花老板就是,落得悲惨,不得善果。

        “相信大家一定会问,如此绝密之事我怎会知道?我并不是唯一知道此事之人,玄宗宁夫人的父亲宁九真,自幼生活在天圣宫,后来成为了天圣宫的教导夫子,也是唯一不是天圣宫族人的教导夫子,他一早便知晓了此事。宁夫人和冷少宗主他们都知悉此事。

        “我们的国君也已知晓了此事,他已派了大批人马前来接应。任他们再有毁天灭地之能,我们大盛人才济济,万众一心,也定能将他们斩杀殆尽。

        “驱逐异族,光复大盛!”

        这惊天动地的消息如炸雷般轰然爆裂,激起了沸腾不止的喧嚣和怒吼,不亚于刚刚逝去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奔腾而来。

        “驱逐异族,光复大盛!”

        随着响亮的振臂一挥,一声声的呐喊响彻天空。

        端木朗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竟有如此的威力,他悄悄地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半眯着眼睛环视四周,确信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惶恐和不安。他巍峨地挺立在城门前,那响彻寰宇的振臂高喊支撑着他抬起了高傲的头颅。乌衣城连遭劫难,人们的悲愤达到了顶峰,这确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这个惊天的消息,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当白尘仙侍陈说后,他并不十分相信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样的事实,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而他要做的也是强人所难,让所有的乌衣城百姓相信,甚至让全天下的人相信,相信这个千思万想都想不到的惊天秘密。

        从人们的震天动地的呼应可以看出他做到了,他如释重负一般。虽然王族这条船是自己要上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另一支船却是如此的不简单,如此的与众不同,那竟是一条外星的船。天上璀璨的星河中,竟然还有生命,还有像人一样的生命生活着,他们的世界又是个什么样子?

        他虽然渴望名利地位,可却没有什么更高的追求了,得罪外星人的事,想都没想过。大祭司是外星来的,那东梁的大国师又是哪里来的?难道也是什么外星人?他又一次地擦拭了汗水,却只是将攥了一手的汗传到了脸暇。

        天恕紧握落儿的手:“落儿,有我在我们一定可以出去,我们一起回君兰城。”

        “阿恕,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若这样走了,就真成了他们口中的‘外族异类’,天圣宫一族就真成了天下的罪人,天下人必定群起而攻之。”

        “他们有备而来,我们有口难辩,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远处,白金烈虎旗和黑赤焰龙旗迎风招展,呼啦啦地就飘到了眼前,以旗幡为界形成了第二层铁桶。

        子苏眼中燃起背水一战的火光:“公子,看来他们早有准备,我们没这么容易走掉了,妖羿军的主力仍在邑都附近。”

        “我可以向噬血令借助灵力,保你们出去。”

        “公子,你不能再冒险了,公子不走,子苏哪儿也不去。”

        剑拔弩张,双方都摆出了一副开战的架势,大战一触即发。

        “唰”地一声,一柄深墨色利剑飞驰而来,黑白两面大旗被削翻在地,沉沉的两声坠落轰鸣,激起烟尘一片。宝剑兜了一圈儿,直插在两军阵地中间,仔细一瞧,那剑身原是翠得发黑了,犹如龙蛇鳞片般密密叠叠,闪闪发光。

        “师父!”

        “三尊主!”

        “凤鸣君!”

        有两人紧跟宝剑飞身而来,一人深翠如嶦,一人瀚蓝似海。他们终于出现了。

        顾兰和竹凤鸣的出现让程希激动不已,如此,三君汇集只差一人,仿佛瞬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样的熟悉亲切、不分彼此,一样的休戚与共、肝胆相见,没有任何改变。

        “能在有生之年,再一次与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我亦幸然。”

        “若是觉楚也在,便也此生无憾了。”

        “他会来的。”

        三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感染了每一个人,伴随着冲杀的呐喊声,激荡不止。

        这一仗且打且退,且退且打,直打得天昏地暗,不分昼夜,虽说死伤惨重,但终是逃脱了。

        黑龙营追击出城外数十余里,终于停止了脚步,众将士问道:“端营主,我们不追了吗?”

        “不用了,早晚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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