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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余染是切切实实结账来了。

        她刚让简炽宇定饭局地点,就见他立马回了“四叹”两个字。余染不禁蹙眉,觉得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那地方离她现在的位置有点距离,她便直接乘坐小白过去,到的时候看见树底下站着一群人,正是简炽宇他们。

        她还没走近,就听简炽宇一惊一乍:“师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人跟你穿同款呢!”

        他绕着她看了一圈:“你的头发……”

        也许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他最终放弃评价,只道:“今早碰见你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的。”

        一旁赵克朝她喊了句:“师姐帅气啊。”

        余染寻声望去,见赵克身边站着的是凌明月和苏想易,便知道这伙人能约起来应该也各有心思在里头。

        一伙人打过招呼,风风火火地去了“四叹”的二楼包间。

        刚坐下,凌明月就直截了当地问她:“师姐,你走后滕导还一直在我们面前念叨你呢,你真的不考虑重新回‘字声’吗?”

        凌明月口中的“字声”是字声传媒有限公司,余染就职的第一家公司。

        余染在职时,字声传媒跟青大建立起了合作,于是学校把学新闻的凌明月和苏想易安排到字声实习。那时三人一会面,脸上都露出“巧了”的表情。

        可惜没过多久,余染被外界猜忌与某合作客户存在不正当关系,局外人纷纷义正言辞地表示:合理怀疑字声传媒利用这层关系破坏市场竞争公平,当事人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当舆论越来越不可控,余染慎重考虑后选择了离职。

        她走的时候,凌明月和苏想易的实习期还剩一个月。

        余染算算时间,他们俩结束实习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已有三个星期了吧,怎么还是惦记字声呢。

        她不痛不痒地,顺着凌明月的话问:“滕导念我什么了?”

        “还能念什么呀,自然是觉得你这样走了很可惜呀,滕导说如果你能再坚持坚持的话,说不定又是一个许唱呢。”

        “滕导高看我了,”余染说,“许唱姐,没人能比得上她。”

        许唱是滕导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像一把磨了几年的刃,初初一亮剑就锋芒毕露,后来更是凭借某矿泉水品牌的创意广告被业界熟知。

        那是余染见证都不曾见证过的属于许唱的个人秀。

        要说可惜,许唱的销声匿迹,不知道要令多少人扼腕。

        余染从来没见过许唱,但字声传媒里到处是她的传奇。

        “没有人能成为下一个许唱。”苏想易淡淡开口。

        凌明月轻轻哼了一声:“这有什么能不能的,只要滕导愿意教,许唱还不允许被别人取代了?我看师姐——”

        “明月。”

        “你们过分了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余染跟赵克对上视线,赵克大咧咧一笑,继续说:“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搞孤立呢?我跟简炽宇都插不上话了要。”

        “赵克,你少装了。”凌明月还想再说什么,被简炽宇一个犀利的眼神望过来,话全咽回肚子里。

        余染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觉看出点意思。简炽宇向来都拿着某种原则框住自己,很少为了什么跟人起冲突。

        “怎么?大家私底下交情都不好啊?我怎么看着你们觉得挺新鲜呐。”余染笑说道。

        赵克打着哈哈接过话:“是啊,师姐,这么久没见了,要不要我给你重新梳理梳理人物关系?”

        这话落下,大家脸上多少有了点笑意。恰巧此时服务员来上菜,他们便随意聊了点无关紧要的话,气氛和缓后,各自都挑了点近况和趣事聊着。

        一顿饭下来倒有说有笑的,但谁都知道彼此心里憋着话,而有些话听来,又不敢去点破和深究。

        饭局散后,余染回了丹汀,一个人默然躺在沙发上。

        过了会儿,她伸手在茶几里摸出一把手电筒,将它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看着光束在窗外明明灭灭。

        玩得无聊了,余染又拿手电筒照茶几上的玫瑰,看着艳红得发紫的花瓣有些重影了,她干脆扔掉手电筒,烦躁地起身给顾霖去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余染闷闷地,问:“顾霖,你什么时候回来?”

        通话信号不好,顾霖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声音。

        “你说什么?”

        “我在问你啊,你什么时候忙完那边的工作?”余染语调里带着点怒意,又带着点委屈,她知道自己讲出来的话变了味,更烦躁了。

        手机那头没作答,只传来了顾霖的笑声。

        “你笑什么啊?”余染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余染,”顾霖不笑了,说,“你来见我吧。”

        余染:??

        余染:!!

        “我让助理定明晚的机票,稍后我把机票信息发给你。”

        余染没来得及拒绝,那头又说:“那先这样了,明晚我会去机场接你,早点休息。”

        电话被挂断,余染愣愣地看着手机界面里的通话记录。

        通话时长,37秒。

        好像一不小心,打破了某种界限。

        余染嗷地一声,抱住双膝,头埋进去,整个人缩在沙发里。

        ——

        翌日清晨,余染在床上翻来滚去,最后滚到床边,一不留心就连带被子一起摔了下去。

        幸好床边铺了软地毯,又有被子作缓冲,倒也没摔疼,不过她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清醒了。

        余染将被子扔回床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温煦的阳光照进来。她伸手挡了会儿眼睛,等适应后,双手撑在窗台上,仰头打量着天气。

        晴空万里。

        余染叹了口气,想不通自己昨晚为什么要给顾霖打电话。

        她拿起手机查看顾霖昨晚发的机票信息,登机时间是十八点。

        她闲着没事就到外面吃了顿早餐,看时间尚早又跑去图书馆待到下午,回来时怀里抱着几本书。

        将书堆在茶几上,余染蹙眉看着,发觉自己的焦虑在蔓延。这两个月来总拿看书、学习的借口武装自己,其实她很清楚,这样下去只会消磨信心和勇气。

        余染从裤袋里抽出手机,点开招聘软件,更新在线简历后查看了一圈招聘信息,挑出几家公司做重点记录,然后投出简历,约面试时间。

        忙完,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赶往机场。

        两小时后飞机落地,余染跟着人群走出航站楼,一抬头,远远瞧见顾霖等在接机处。

        他一身墨蓝色西服,衬得身材颀长,气质冷冽。

        看样子是刚从工作中脱开身,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顾霖与余染的视线撞上后愣了一瞬,随即迎上前,打量了几眼余染压在帽子底下的头发,嘴角含笑。

        几天不见,她忽然就变了样似的,微微炸毛的造型和压低的帽子遮住她一大半的脸,看着又疏离又活泼,莫名勾他。

        “头发什么时候做的?”

        余染仰起头看他:“昨天。”

        因帽檐遮挡,她的视线只望到顾霖眼睛处,陡然这么直愣愣地两相对视,她惊了片刻,然后默不作声将视线移至别处,呼吸里捕捉到一丝淡淡酒气。

        她问:“你今晚还有工作?”

        “没有。”顾霖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吃过饭了?”

        “嗯。”

        “吃过了也陪我吃点吧。”见余染点了头,顾霖这才朝往机场外走去。

        现时已入了秋,夜晚的凉风吹得人格外舒适。

        余染跟在顾霖后头,见他走向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凯迪拉克,那车旁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她见过几面,是顾霖的秘书。

        周秘书见他们来了,对顾霖道了声“顾先生”,又看向她,客气地说了声“余小姐”,余染对他淡淡一笑。

        打过招呼,周秘书替他们打开车门,顾霖顺势将手搭在上面,朝她望过来。

        余染见了,一猫腰,钻进车里。

        车门关上后,她看见顾霖拍了拍秘书的肩膀,说了句什么,然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有什么想吃的吗?”顾霖上车后问她。

        “没有,按你的口味来就好,我不饿。”

        顾霖将话咂摸一遍,“按我的口味——”他笑,“我什么口味?”

        余染侧头看窗外:“不清楚。”

        顾霖不逗她了,对秘书道:“君正,送我们到徐宴。”

        说完,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余染专心地看着窗外街景,霓虹灯,车流,人影,一闪而过,走马观花。

        “怎么想起做头发来了?”顾霖问,伸手想摘掉她头上的帽子好好看看。

        余染像是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护住的帽子,睁大眼睛看他。

        顾霖收回手:“怎么?不能看啊?”

        余染愣愣地:“没。”说完,脸上还透着傻气,不知所以的样子。

        顾霖心情大好,继续揪着帽子的事说:“我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戴了这顶帽子,那个时候你在片场跑前跑后,又穿着橘红色的工作服,像个满地跑的小灯笼。”

        余染愣了愣,没接话,车厢内一时沉寂。

        半响,顾霖轻轻念了声:“余染。”

        余染垂着眼帘,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你讨厌我吗?”顾霖语气严肃。

        余染看他神色认真,思索道:“不讨厌。”

        “心里话。”

        陈述句,语调没有一丝上扬,这就是要她说真话了。

        余染摘下帽子,与顾霖对视,说:“现在不讨厌。”

        就是以前讨厌,以后也可能会讨厌。

        取决于他对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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