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火
接下来是刘莹陈述往事，他俩从那一站，偶尔露个脸，当当背景板就成了。
“他骗我母亲，毁她妖丹，让她被烈火灼烧致死。”女妖落下的一滴滴泪都沾着红色鲜血，“我屠他们全家，有何不可！”
冷月波荡，桃花玢玢落落飘洒下来，被地上的热血染红。
刘修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平时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真正严肃起来，让人不禁敬而远之。
“姑娘。”刘修竹说。
女妖瞪大了眼睛，像是没听说过这个词一样，她今年也才刚成年，但被叫姑娘好像显得格外新奇。
“我没办法劝你忘记仇恨，放过刘如海。”刘修竹看着她说。
女妖讥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打不过我。”
“不全是。”刘修竹说，“刘如海他欠你的，应该他自己来偿还，但请你能不能放过其他人，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也当是放过你自己。”
女妖愣了愣。
小石子碰撞到坚硬的大树下，立刻被弹出几米远。杂草肆无忌惮地疯狂滋长，挡住了半边天。一个白衣女子身上不知中几箭，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使她看起来分外可怜，浑身的鲜血在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显得更加骇人。
“阿兰。”女人颤抖着的手划过女儿的面颊，“不要……不要去复仇。”
小狐狸还太小，连模样也都未长开，她泪流不止，呜咽着说：“妈妈，你怎么了。”
“阿兰，你是九尾天狐，以后一定会特别厉害的。”女人浮现一丝笑容，“要保护好弟弟们，知道吗？”她看向旁边那几个早已哭成泪狐的孩子，忍不住心疼，“以后千万不要去复仇，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当年的话如雨滴般回荡在女妖的心上，她连母亲当时的表情都能细细想起来。
“跟他废什么话，那几个孙子可曾放过我们！”一男妖大喊道，“装什么假惺惺！”
女妖眼睛一红，不再留情，放出九条尾巴作战。
纵使刘修竹和夏兰亭爆发出洪荒之力，他们也只可能被纯纯地吊打。现在放出求助符也来不及了，再打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他们家人把刘如海不要钱似的贴的符箓全都搜到了一处轰炸。“嘭”的一声，房屋的砖瓦都被震碎了，传来阵阵哭泣与慌乱的声音，但是没人敢往这里来。
“玩够了？”女妖冷冷地说。
“仇恨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夏兰亭的声音响起。
女妖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半天才笑了一声：“不重要吗？”
她的生与死，她的念想与希望都是心心念念地让伤害过她和她母亲人付出代价。仇恨重要么，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理解，那有多痛。
刘修竹捡起地上的一片花瓣：“这尘世的爱恨纠葛终会像这桃花一样，不知漂流到哪里去。”他手轻轻一放，花瓣就随着风舞蹈，一眨眼就不知踪迹了。
“放过自己。”这是刘修竹第二次对她说这话了，“刘如海任你处置。”
“气清。”
夏兰亭会意，当机立断地把刘如海抓了过来。
刘如海跪倒在地上，年轻的面容被吓得丑陋无比，他抱紧夏兰亭的大腿，开始鬼哭狼嚎：“大侠，你们不能这么做，不能啊！”
夏兰亭冷眼看着他。
“哈哈哈哈！”一男妖大笑起来，“不都说含星月以天下百姓为重么，怎么，打不过就成怂蛋交人了？你们那些自诩的正义呢！”
“正义？”刘修竹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思索，“我只知道债必偿，恩必报，他犯下的罪孽自己来赎。”
风扫过破财的房瓦，躲在后面的人都低声呜咽，但谁也没有站出来，呜咽的声音像是一场送丧。
女妖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林如海的脸颊，林如海忙往后退，却浑身动弹不得。夏兰亭伸手把他护了一下。
“心软了？”女妖冲夏兰亭挤了挤眼，“你真是奇怪。”
眼看这女妖都快爬夏兰亭身上了，刘修竹急忙走过去，把夏兰亭推到一边：“有事好好说，怎么动不动就勾人呢。”
“我又没勾你。”女妖有点不高兴了，“信不信我现在就让这柳府血流成河。”
刘修竹在天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脾气转变这么快的，而且丝毫没有一点理由地说变就变。
“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响起，给这漆黑的夜里增加了一些别样的生气，但又死气沉沉的。
“聊天呢。”鬼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屋檐上，盘着腿喝茶，“怎么不叫我？”
“来之前我见了狗了？”刘修竹没好气地在下面回应。
鬼老板笑了笑：“你们继续，我就来凑个热闹。”
刘修竹满脸假笑：“要不下来，要不滚。”
鬼老板遗憾地啊了一声，端着茶杯从房顶一跃而下，冲刘修竹抛了个媚眼，下一秒就把茶递到夏兰亭面前：“野猫茶，新出的品种。”
刘修竹毫不客气的“啪”地一声把茶打掉了，茶水溅了满地的血花瓣。他表情玄幻莫测，但意思很清楚：小野猫只有我叫得。
看着一杯茶杯打碎在地，鬼老板痛心疾首：“你必须赔我。”
刘修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这茶本来就是要给我喝，现在就当是我给我师兄了，还赔什么。”夏兰亭在一边开口。
刘修竹：“对啊对啊，小野猫真乖，知道疼师兄。”
野猫赐了他一个白眼。
所谓师兄弟搭手，干活不累。硬生生把鬼老板气着了。
“你们无视谁呢！”女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
“啊，你还没让这血流成河呢。”刘修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直接怼了回去。
九尾天狐彻底炸毛了，旁边的男妖们刚打算动手，谁知她又冷笑了起来：“我同意，只杀这孙子一个。”
刘如海被女妖定住，说不了话，只能用黑漆漆地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内心的恐惧聚集在了眼睛里。
刘修竹拍了拍手：“这就对了嘛，兰姐姐好厉害啊。”
夏兰亭：“……”这丢人玩意是谁？
女妖差点没吐出来，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让那些人都给我过来。”女妖命令道。
刘修竹没异议，他冲师弟勾勾手指：“走，干完回家了。”
夏兰亭却从那杵着不动。
刘修竹叹了口气，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狠不下心来，但你想想狐妖的命不是命吗？凭什么杀害她的人就可以安稳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以命抵命，有何不可。况且还换来这么多人的生命。”
夏兰亭眼睛有点泛红，他攥紧拳头：“那被她杀的那些无辜人就不用她以命偿命了吗！”
刘修竹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正义，但现在我们好歹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夏兰亭看了看那一窝子老老少少，垂眸不语。最后还是把他们都带到了这里。
女妖不知从哪来搞来的一个大火炉，里面火烧的很旺盛，像是随时都可能喷发出来，燃烧掉整个天空。
女妖兴许是怕他看不清，还贴心地照亮这火炉：“你看啊，这火炉都跟当年一样。”
刘如海动不了，他现在想发疯，想嚎叫。
“老爷。”柳夫人叫了一声，泪流满面。
女妖看了她一眼，顿时本来想说话的人都不敢说了，只是从那默默流泪。
夏兰亭看不了这个，但他强撑着没让自己转头。
刘如海被丢了下去，火烧的很旺，女妖在最后一刻点开了他的穴。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越叫越大，女妖也越来越兴奋，她也跟发疯了一样。
懵懵懂懂的小狐妖躲在人群中央，看着周围人兴奋的目光和叽叽喳喳的高谈阔论，把自己的妈妈扔进了火炉。
那凄惨的叫声她现在回忆起来都头皮发麻，妈妈的皮肤开始溃烂，血从里面渗透了出来，像是黑夜里的怪物，要把她吃掉。
她渐渐呼吸停滞，炉子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恭喜恭喜，仙丹练成了，练成了！”
“我们可以长生不老了！”
“老爷，老爷！”
女妖渐渐意识有点模糊，火花爆发在了她眼前，但她好像也不是火花，是……
“听妈妈的话，别去复仇，放过自己。”
“妈妈。”女妖呢喃道，她突然一发力，头也不回地跳进了火炉里。
鬼老板脸色一变，却也是没拦住。
“姐姐！”男妖们向火炉奔过去，“姐姐！”
“好好听姐姐的话，姐姐回不了头啦，你们却还能，保护好自己，去个隐蔽的地方好好待着，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出来了。”女妖笑了笑，如她最开始出现的那般模样化成了血水。
刘修竹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到最后冲火炉行了个礼，算是对他们生命的尊重。
桃花吹落了一地，带着粉色的热情与爱恋走来。留下血红的遗憾与悔恨离去。所有的仇恨都随着大火被烧的一干二净，尘归尘，土归土。
“老爷！”“姐姐！”
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像是给这旺盛的火炉颂歌。
“我杀了你们，要不是你们，姐姐怎么可能会自己去跳。”两个男妖放出自己全部的尾巴。
“唉。”刘修竹叹了一口气，“小孩就是小孩。”说完，就和夏兰亭轻轻松松地把两个人制服了，转头对鬼老板说，“帮个忙？”
“行。”
刘修竹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那两个男妖，就转移了视线，拉着夏兰亭走。
鬼老板还不忘打个招呼：“喂，茶钱免了，茶杯钱记得下次赔。”
“行，先欠着吧。”刘修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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