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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煎饼果子


时间总是越过越快的。小时候的一天似乎总显得漫长,从刚踏入教室开始就盼着放学,可好像怎么盼都盼不到,一天几乎可以漫长到让人产生“一辈子还挺长”的错觉。可成年人的一天,却快到难以记清,有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天就到了。

        就像廖挽星,好像昨天才刚从李成溪那得知同学会的消息,今早一起床,就已是周五。这一周如此前的每一周一样,浑浑噩噩着又快溜走了。

        今早上她养了四年的橘猫笨猪还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天色微蒙就一阵闹腾,还踩上她的胸前一屁股坐下。睁眼看到墙上的钟才显示五点半,廖挽星差点没气晕过去,没有什么事情比在闹钟设定的时间之前被吵醒更让打工人觉得崩溃的了,更何况还早了足足两个小时!

        廖挽星一气之下将笨猪关进了厕所,揉着自己被踩得生疼的胸口,抱怨了一句“笨猪你真的该减肥了”,接着便回身倒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七点敲过,廖挽星可算是醒了。照常洗漱喂猫化妆,略显匆忙的早晨就又开始了。

        笨猪别的优点没有,唯有不挑食不记仇这两点,深得廖挽星的心。先前她还担心把猫关厕所一个多小时会不会太恶毒了,放出来后会不会跟自己闹别扭,结果出来后任你随便摸也没显得多抵触。

        喂完笨猪还收到了实习生袁之然的语音微信,说是早餐多带了一份,给放到自己桌上了。廖挽星听了不禁皱眉,她一直觉得袁之然这位后生对待工作实在是显得有些太卖力了,这比打卡时间还早了一个半小时,他去杂志社干嘛?帮保洁阿姨扫厕所吗?

        一个半小时啊,要买的是煎饼果子里面的脆饼都该软了,买的是饭团油条那估摸着都该硬了。

        廖挽星之前听袁之然说起过,他一个正经985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就因为有点口吃所以面试了十几家公司都连连碰壁,原以为要待在家里展开啃老生活的时候,路过枯春杂志社门口,看到了招人海报……

        那时的袁之然目中带光,说周春洵是第一个刚面试完就对他说“我们这真的很缺你这样的人才”的上司,还说他平生第一次有了真正被认可的感觉。

        廖挽星内心吐槽一声“图样图森破”。想着过不了多久这位被周春洵唬得一愣一愣的高材生就会发现,他屈尊到这小小杂志社当一个网络期刊编辑是多么得大材小用,要换她早该觉得委屈了。

        结果一转眼两个月实习期都快结束了,袁之然目中的光还没黯淡下去,依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热爱着打工生活。

        廖挽星时常为之前拒绝了他的那十几家公司感到惋惜,想说你们真的错过了一个巨勤恳的好员工啊。

        回想结束,给人回了一条:谢谢。

        接着坐到镜子前化妆,用在化妆上的时间比平时多了十五分钟,期间瞥了几眼时钟,自嘲了一句还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啊。明明想的好好的,今天晚上的同学会也要和平常一样的打扮,尽量不起眼一点能让人忽视掉的那种,动作却还是有意无意地细致了起来。

        化完妆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觉得嫌弃,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还对蒋某人心有留恋?怎么就不知不觉地化了全妆?这腮红又是怎么回事?明明一盘腮红买回来两年都用不掉半盒,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用了呢?

        廖挽星实在不想承认这与即将见到蒋某人有关,算一算都过去八年了,这还能对那人存有幻想那心眼子得是有多小。

        所以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起外表了?不是想得好好的,要在同学会上做一个不引人注目的透明人吗?

        不仅如此,她立在衣柜前犹豫许久,竟还将手伸向了一条连衣裙。一个夏天穿不了一次,成日里被挂在衣柜里作装饰的那条连衣裙啊!

        好歹是个同学会。这种场合,说得难听点就是昔日熟人们聚在一起进行各种攀比满足当下虚荣心,让人们有机会表达出一种“我混得还不错”的场合。

        要是穿着得太过简朴,说不定反而会显得刻意。

        于是廖挽星觉得自己想通了。穿上连衣裙,盘了头发,挑了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包,在镜子面前照了足足三分钟,才终于准备出门了。

        走到门口又想到了些什么,折回屋内把自动喂食器里的猫粮减少了一些,倒回了猫粮袋子里,看了一眼时钟,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地铁去了。

        最近东亚文学板块的工作量不多,最大的事就是准备拿下今年的日本芥川奖获奖作品的翻译版权。廖挽星问到作家的邮箱,用蹩脚的日语发了一封邮件,先是祝贺其获奖,再是问其有没有意向面向中国的读者,若是有,缺不缺代理翻译,若是缺,本杂志社可以帮忙联系。另外附上了拟定的版权费和杂志社信息。

        等了一上午,没有回复。

        廖挽星回头看了眼板块负责人江舟,胸前盖着本杂志,整个人嵌在午睡椅里闭目养神,显得很是惬意,双颊泛红,一副微醺之态。再一看其身旁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盖子被打开的保温杯。

        廖挽星起身,拿起那保温杯凑于鼻尖闻了闻。

        好家伙,桂花酒。

        “江叔你可真会享受。”

        江舟双目依旧紧闭着,悠悠然地回道:“这不午休时间呢么。”

        “今年芥川奖的作者还没回邮件怎么办?”

        “急啥,就我们这小杂志社,真拿到版权了才是反常。”

        廖挽星无奈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一手拿起早上没啃完的煎饼果子,语气有些似抱怨:“那你还让我发邮件?”

        “试试啊,万一有奇迹呢?”江舟终于睁开了双目,支起上半身从一旁办公桌上拿下保温杯又美滋滋地品了一口,“而且这不是还没回绝你吗?”

        “行,您继续休息吧。”廖挽星不知该怎么回话,索性便也不多说了。

        干巴巴的煎饼果子只啃了一口就觉得噎得慌,便起身去茶水间准备泡杯茶。推开门,张冉冉正在茶水间里冲咖啡,见她进来了便点头示意。

        廖挽星也木讷地点了下头,遂拆了个茶包放进杯子里,排到张冉冉身后准备接热水。

        虽然张冉冉和她在一个办公室里待了一年多了,成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她们之间的交流却少之又少,廖挽星掰着手指就能数清楚和她有过几次对话。

        说起原因,负责的板块不同可能占一小部分,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她俩互相都觉得对方不是同类,可能是一种陌生人之间的默契,彼此都有一种和此人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的直觉,所以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谈以外,几乎没说过什么闲话。

        再加上张冉冉长得就是一张高级厌世脸,正常走路都显得充满自信不可一世,仿若地表各处皆是她的t台一般昂首阔步,活生生一朵不可摘的高岭之花。平凡又不自信的廖挽星虽然十分欣赏她,却没什么勇气去接近。

        廖挽星挨在张冉冉的身后,目光自然地垂下,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那双又长又直的大白腿,小羊皮高跟鞋踩在脚底,将小腿线条拉扯得饱满漂亮。

        岂是一个羡慕了得。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早上照镜子时还不觉得丑,这一对比,就知道差距了。廖挽星内心苦笑一声。

        张冉冉接完热水,从热水机前挪开,一手撑在旁边的桌面上喝了口咖啡。

        有些烫,她喝的很慢。

        廖挽星按下接水键,安静地等着,余光瞥见张冉冉依然站在旁边,没有离开茶水间,便侧头看了过去,结果发现张冉冉正静静打量着自己,见自己看向她,不露齿地一笑:“头一回见你穿裙子。”

        廖挽星局促道:“是吗?很奇怪吗?”

        张冉冉摇摇头,真诚道:“没啊,挺好看的。”顿了顿,又问,“晚上有约会?”

        廖挽星连忙摆手否认:“就是大学同学聚会。”

        张冉冉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笑说:“这样啊。”

        寒暄完,便推门离开了茶水间。

        廖挽星做梦都没想过会被张冉冉夸奖好看,虽然这种八成就是个场面话,可就算是场面话她也是不敢想的啊,就像是□□对mp5说:“嘿,哥们儿你可真帅”,长颈鹿对梅花鹿说:“嘿,姑娘你长得真高。”

        廖挽星一脸懵地走出茶水间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啃那块早已干巴无味的煎饼果子。

        此时有细雨打落在玻璃窗上,不久后,落下雷声,暴雨不请而来。

        日本作家的回信依旧没有等到,廖挽星一下午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便将下期新刊的文章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

        接近下班时间,雨识趣地停了。周春洵将一沓原稿纸递到了廖挽星的面前,双手合拢做出请求的态势:“陈晔许敏出外勤去了,实在是没人审核了,你帮忙看一下吧,最好能在今天之内校对完。”

        廖挽星眨巴了两下眼睛,双手捏起原稿纸的确认了一下厚度,估摸校对完至少得两个小时吧,虽然也不算多,可这不就意味着她得加班了吗。

        这……也太棒了吧。

        廖挽星竟有些庆幸。这不就意味着她有正当的理由可以晚些赴约同学会了吗,算一下晚上七点开始,自己校对完原稿再赶去餐厅怎么也得八点后了,这不就少了一个小时如坐针毡的时间吗?

        工作也太开心了吧。

        想到此,她微笑着接过原稿,充满干劲地回道:“没问题。”

        周春洵一愣,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镜片堪比西瓜皮厚的眼镜,担心道:“可能要加班挺久的,真没问题?”

        廖挽星刚想拍着胸脯打包票,结果办公室另一头传来张冉冉平静的声音:“社长,廖挽星今天晚上有同学会,你还是换一个人派任务吧。”

        周春洵一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把抽走了廖挽星手中的原稿纸,递到旁边的江舟面前:“老江,你看看你有时间帮忙不?”

        江舟连连摆手不敢接:“老周啊,我要是过了饭点不回家,会被你嫂子打死的。”

        廖挽星赶紧起身走到周春洵眼前,正色道:“没事的,我就是晚点到也没关系的……”

        一来二往之间,原稿几乎在杂志社里剩下的每一个人手中都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才被再次攥回了廖挽星手里:“信我,社长!我可以的!”

        廖挽星一生都没说过几次这么自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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