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沙华梦境
宋清辛听到这里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原来他是一个不会动心的人吗，自己竟然还在他面前说了那些糊涂话。
现在想来真是十分丢人。
清辛听罢，点点头说：“没关系，裴寂欢根本不会动心的话，那花妖必然会被屡次伤害，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在那之前唤醒他。”
跟随也先入梦之后，一人一兽踏入了花妖的庭院，此时正值黄昏，晚风吹拂着曼珠沙华，一旁的老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
“花妖似乎不在。”：清辛打探着四周。
庭院内此时空无一人，裴寂欢与花妖不知去向，清辛便带着也先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
在清辛的记忆中裴寂欢的身份是一名捉妖师，也并不是会经常在花妖的身侧陪伴她，像他那种不会动心的人是怎样让花妖产生相爱错觉的呢。
他们这样一路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山下，只见裴寂欢手里提着一壶酒正朝山上走去，清辛与也先便悄悄跟在远处，一直到他走回了山上的庭院，这时花妖已经在庭院处等着他了。
“顾郎，你回来了啊。”：花妖笑着。
裴寂欢将那壶酒放在了石桌上，他淡淡的回答:“嗯。”
“今天我在山上采到了很多种类特异的草药呢，对你的伤势有很好的治愈效果。”：花妖凑过来，将那壶酒抱在怀中。
“是我爱喝的梨花酿，顾郎居然记着。”：花妖掀开盖子一闻，欣喜的笑着。
“只是下山去见有人卖，便买了回来。”：裴寂欢抬眼看着花妖。
“没关系呀，顾郎买的我都喜欢。”：花妖抿着嘴。
裴寂欢没有说话，他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剑柄，思绪有些飘忽。
入夜下起了小雨，裴寂欢披上斗笠像往常一样离开竹屋，外出捉妖，这片地域的妖怪都差不多被他收完了，只不过今日他忽然闻到一股很重的妖气在竹屋附近徘徊。
他追随着妖气的踪迹一路来到了后山一处小溪，果不其然一只长着尖角的巨大妖兽正与一个人类女子缠斗着。
那女子似乎不敌妖兽攻势占了下风，眼看那只似虎非虎的妖兽就要扑向她，裴寂欢一个闪身挡在女子身前，拔出佩剑一击击中妖兽的胸口，只见那妖兽的胸口渗出鲜红的血液飞溅到宋清辛的脸上，应声倒地。
宋清辛虽然知道这是也先的□□幻象，但是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看着也先的□□倒地，自己脸颊上温热的血液让她想起了同一个雨夜，被沧钦杀害的妹妹，她咽了咽口水。
裴寂欢回头看向她，宋清辛惊悚的瞳孔中映出了自己的脸庞，他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有着和眼前人一样眼神的女人，她伸出手想要抚摸自己，接着他耳朵里响起一句：是你啊。
他走上前去，低着头看着宋清辛问道：“姑娘？”
宋清辛缓过神来，她看见裴寂欢清冷的眼神和眉心处若隐若现的曼珠沙华印记，心中不禁有些失落：“谢谢你…”
“我们可曾见过？”：裴寂欢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宋清辛听到这句话回答，心中顿时一惊，听到如此熟悉的话语，她莞尔一笑，“或许见过。”
宋清辛很少笑。
雨越下越大了，他们此时只好先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裴寂欢将斗笠摘下戴在宋清辛的头上，自己走在前面淋着雨。
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山洞，这山洞外面杂草丛生，但是有一条因为经常有人走动而形成的小路，他们顺着这条小路走进了山洞。
宋清辛先前为了和也先的打架看起来真实一些，刻意的用手臂扛了一下也先的爪子，然后被也先锋利的爪子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二人在洞口生起了火，宋清辛靠在山洞的墙壁上，将自己左手的袖子往上掀起，伤口有些靠后她并不能看到全貌，于是她望向裴寂欢想要寻求帮助。
裴寂欢见宋清辛盯着自己，便将身子探了过来，侧过头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宋清辛无辜的眼神，他便坐了过来。
宋清辛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瓶上清派秘制的创伤药说道：“这位少侠的创伤药我过去也有一瓶。”
裴寂欢用手指沾了一些药膏点在宋清辛裸露的肌肤上，他轻轻的将药膏涂匀，低眉看了一眼药瓶的包装说：“好巧。”
宋清辛的伤口被冰凉的药膏涂抹之后有些刺痛感，她下意识的一激灵，裴寂欢见状停下了手，看着宋清辛的表情好像很疼的样子，他说：“疼吗？”
疼吗。
宋清辛打量着裴寂欢的脸，他的眼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温柔。
将剩下的药膏涂完，裴寂欢又退回了宋清辛对面的墙壁处，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天空忽然被闪电照亮，宋清辛抱着双膝，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地面的尘土默不作声。
裴寂欢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幕，问道：“姑娘为何深夜一人独自上山？”
宋清辛本来是不很害怕雷雨夜的，自从南珠村那夜之后，每次的雷雨夜都让她胆战心惊，那一幕幕残忍的画面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惊心动魄的惨叫声会在她耳边环绕。
宋清辛红着眼眶抬起头说：“为了找一个我很重要的朋友。”
裴寂欢听到这里有些莫名的动容，他下意识问：“我常在山中居住，那你的那个朋友长什么样子？”
“他跟你长得很像，你们都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但是他不记得我了。”：宋清辛看着裴寂欢说。
“怎会不记得故人。”
“是啊，怎会不记得故人。”
这时山洞里面忽然发出一阵红光，随后一股浓烈的异香传来，二人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朝山洞深处看去。
裴寂欢走在前面，他的手扶在剑柄之上，警惕的朝山洞深处走着，宋清辛识得这是花妖的妖气，她记得在梦中是裴寂欢的师父告诉他花妖的身份，可是如果裴寂欢再往前走去，一切就不会按照她梦中的情节发展。
“不如我们不要靠近了，我…害怕。”：宋清辛一把拽住裴寂欢的袖子小声说。
裴寂欢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那你就留在这儿。”
宋清辛摇摇头，示弱般的娇声道：“一个人…在这我也害怕。”
裴寂欢蹙眉，对她说：“你若真的害怕，便不会深夜上这勾旬山，此处妖气很重，你若不跟紧我才是真的危险。”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女人吃痛的惨叫，走进山洞深处只见这里布满了长痢疾的藤，藤蔓缠绕最密集的地方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一朵鲜红的花上面，那是曼珠沙华的花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长在荆棘上面，此刻一股浓重的黑雾缠绕着她。
宋清辛见到这个画面只觉不好，提前叫裴寂欢看到这些一切的轨道就都改变了，那他更不会接受花妖，到时候花妖一定会将大家又拖入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了。
“我们走吧…好重的妖气恐怕不是我们能敌过的。”：宋清辛拽着裴寂欢的衣袖。
裴寂欢竟然就这样被她从洞中拉了出来，她拉着裴寂欢一路跑出山洞，直到一个距离山洞很远的地方才停下。
见裴寂欢神情恍惚她心想：不会是认出花妖了吧，如果自己不知道花妖的本体是曼珠沙华，她也不会仅凭一个背影认出的，那裴寂欢此时在想什么呢。
“你是故意带我到山洞的么。”：裴寂欢忽然开口。
宋清辛一脸懵，看到这一幕还真不是她故意设计的，她摇摇头：“还真不是。”
“你认识我对吗。”：裴寂欢追问。
宋清辛听到这里只觉得他非常反常，蹙眉看着他。
“你是，记起什么了吗？”：她问。
雨后山涧云出月，四周散发着泥土的清香，裴寂欢背对着月光，在月色的烘托下，山间的树叶似乎都镀了一层银色的边，风一吹雨珠便从枝叶上滑落，洒在宋清辛的肩头。
“我不常见你笑，今天还是第一次。”：裴寂欢垂眸，看着水洼中倒影的月亮，淡淡的说道。
宋清辛听到这句话顿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昏迷的时候，时常有人在我床边和我说话。”
“那不是她跟你说的吗？”
“宋姑娘，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裴寂欢一开始确实是中了幻术的，但是他昏迷那段时间里意识是清醒的，所以在那段时间宋清辛在他身边说的话他其实都是听到了的。
后来苏醒，曼珠沙华种子便开始生效，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还被塞入了一些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画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跟花妖。
于是他每天都想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忘了什么，眼前的女子似乎是很熟悉，但是却又陌生的让自己想要远离，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直到一天夜里外面下起了大雨，他闻到很重的妖气被吸引出去，见到了宋清辛。
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淌下，也先的血液溅到她的脸上，那副惊恐的眼神让他十分熟悉。
直到宋清辛回答他谢谢，他一下子便回想起南珠村那个雨夜，她重伤虚弱至极，在怀中对自己说的那声谢谢。
就像他也不知道一向不想管闲事的自己为何当日执意要将她带回上清，一切直到他在暴雨中看清了她的眼神——熟悉。
她的眼神是那样熟悉。
通过花妖种下的曼珠沙华种子，裴寂欢也看到了花妖记忆中的景象。
他明白花妖想要的是什么，只可惜就算是顾郎也是从一开始便知道她是妖，不过念着救命之恩，才没有痛下杀手。
顾郎被救起的时候还是一个少年，所以对眼前的花妖是产生了依赖之心。
最后是顾郎自己发现花妖每逢月圆便要到山下吸收年轻女子的精气，身为捉妖师的他便不能坐视不管，本来他只想将花妖收服带回师门净化妖性，助她重塑肉身修行正道，没曾想花妖吸收女子精气是为了修炼成人，能够和顾郎厮守。
要知道人和妖都是天地化生，妖更是吸收了天地精华化生的灵气，自古有人修成仙道，妖修成仙道，但是从未有过妖能逆转乾坤化生为人的例子。
不过总有一些远古时期的古老典籍上会记载一些禁术，比如雌性妖精可于月圆之下吸食够九十九位年轻女子的精气，便能够褪去妖身，化身为人，不过代价是永世不得轮回，死后堕入无间地狱，永世承受苦痛折磨。
顾郎无心，花妖有情，最后刀剑相向之时花妖还没有凑齐九十九位年轻女子，她得知自己做的一切在顾郎眼中敌不过一个有违天道，而在顾郎心中更是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可裴寂欢就是裴寂欢，他不是任何人的倒影。
这时也先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他跳上宋清辛的肩膀，看到被自己误伤的伤口他发出呜呜的哽咽声，清辛摸了摸也先的头示意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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