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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农户人家置办席面都没那么讲究,不过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天而已。

        桑家平时人口少,堂屋里只摆了一张擦得铮亮,却旧得都露出了木头本色的四角桌,和四把同样很旧的木椅。

        今晚,阿婆又在桌边加了一把木凳,这样便够五个大人一起围坐了。

        等小孩子们,她又另开了一桌,把平时置在东屋炕头的炕桌拿了下来,放到了堂屋地上,又在炕桌旁摆了四把小杌子,刚好够四个小孩子坐。

        桑果她爹桑安,便在出菜时,将每样菜都分成两份,往大桌上上一份,再往小桌上上一份,最后,还特意为孩子们蒸了一道糯米红枣,给他们甜牙。

        用的就是奚家后院那棵大枣树上早先打下来晒干的枣子,也是奚家人过来吃饭时带的回礼之一。

        很快,菜已出锅,酒也斟满,两家人分别坐好,桑阿婆就笑呵呵地朝桌上众人道:“吃吧,都快吃吧!来尝尝我们家桑安在外面学的手艺怎么样?”说罢又看向另一桌,与小孩子们道,“小娃们也都快动筷吧,别干看着了。”

        就这样,算是开了席。

        大人们那桌上,开始,桑安夫妇一直在给奚家夫妇敬酒,不停说着感谢的话,而奚家夫妇则一边吃酒一边嗔怪桑安夫妇和桑阿婆都太客气。

        后来,两家人又唠起了今年的地啊、收成啊,还有桑安杏娘在城里遇到的一些趣事。反正话题始终不断,气氛十分活络。

        等孩子们的这桌上,除奚柘外,二槐、小枫和桑果这三个真小孩,三双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都一瞬不瞬盯着桌上的菜,待桑阿婆一宣布可以动筷,便全埋头苦吃起来,哪还有心思说话。

        桑果最爱吃糯米红枣了,但这一盘里总共也没几个,毕竟糯米很贵,她又吃得太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枫左一个右一个,不一会儿便将整盘都快夹没了。

        桑果就有些不开心。

        不过她也只是垂下眼,嘟了嘟嘴,并没有闹脾气,因为她知道,今日是桑家做东,自己不能那么小气。

        想罢,她又抬起眼,鼓了鼓腮,在不舍地望了望那盘糯米红枣后,就别开了眼。

        却在此时,一只冷白修长的手突然将其端起,放到了桑果面前。

        桑果懵懵看向手的主人,便见奚柘一双清冷的眸子淡淡瞥向小枫。

        “这一碟中,总共十来枚枣子,我与你二哥都未曾吃,仅果儿夹了一枚,你再看看,这碟里如今还剩几枚?只这一会儿,你便一个人吃下了那么许多,就不怕积食?在家里,爹娘和哥哥们都是这般教你的?凡事都不需顾及旁人?”

        小枫被训得一愣一愣,他先看了看碟子里仅剩的三颗枣子,又抬头看了一圈桌边的另三个人,脸唰地就红了,便赶紧摇头:“大哥,我,我错了!”

        之后他慌忙将碟子往桑果那边推了推:“果儿姐姐,你吃你吃,我不吃了!”

        二槐就在一旁笑。

        笑罢,他抬起手敲了一下小枫的脑壳:“臭小子,眼里就只有你果儿姐姐,自家的两个哥哥都忘了?”

        便在小枫捂脑壳的功夫,桑果已使筷子夹起枣子,分别往奚柘和奚槐碗里各放了一枚。

        夹完她抬起头,眨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向两人,脆生生道:“柘哥哥,二槐哥,你们也吃。”

        二槐看着乖巧可爱的桑果,心中一片温软,再对比一旁泼猴一般的小枫,真觉得不如拿自家的臭弟弟来换了这个小妹妹。

        不过换不换的也无所谓,反正奚桑两家早亲似一家,而桑果也早与他亲妹妹无异。

        边想,二槐边动手将自己碗里的糯米红枣又夹到了桑果碗里,他眯眼笑道:“果儿真乖!不过二槐哥不喜欢吃甜食,便都给你吧。”

        桑果歪头看向奚槐,口中道着谢,心里却有些不解,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甜食呢?

        她再低头看向自己碗里,便见碗底一颗圆鼓鼓的大红枣,中间破开,里边满满填了白白弹弹的糯米,外边还浇着一层桂花蜜做的糖浆,晶晶亮亮,正散发着浓郁的甜香。

        这样诱人的小食,二槐哥居然不爱吃?那他也太没口福了吧!

        桑果正替二槐遗憾着,就见奚柘将他的那枚也夹到了她碗里,还细心帮她从中间断开,之后夹起半枚喂到她嘴边:“糯米不好克化,你须小口细嚼。来,半个半个吃。”

        桑果下意识张开自己粉嘟嘟的小嘴,半粒糯米红枣就喂了进去。

        她一边奋力嚼着,一边心中纳闷,木头哥哥这阵子为啥总对她这么好,完全没了以前不爱搭理人的那副模样。

        “吃东西就好好吃,别分心。想什么呢,都想入了迷?”

        奚柘的声音勾回了桑果跑远的思绪,她又看了看他,没作声,只晃了晃头。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无论他怎样,都是她的木头哥哥。

        小桌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大桌那边的人,桑安在看到奚柘对自家闺女的偏心和照顾后,不知为何,心头就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

        就感觉,好像以后这小子会抢了自己闺女一般。

        他便忽然朝奚柘开口道:“大柘,听你们阿婆讲,前些日子,你为了救我家娇娇,不让她摔着,自己却摔晕了好几天,那安叔可得好好谢谢你。小子,能不能喝点酒,叔给你倒一杯?”

        他刚说完,身旁杏娘就拽了拽他衣襟,示意他别胡闹。

        奚柘这时却回过头,朝桑安微微一笑:“安叔,奚柘救果儿还不是应该的,哪里值当谢?不过,奚柘可以陪安叔喝一杯。你和婶娘回来,不光阿婆和果儿高兴,我们一家子也都高兴着呢。”

        说罢,他便站起身,去了大桌边。

        来到近前,他先执壶给桑安斟满一杯酒,之后又顾盼着想寻个空杯,为自己也倒上。

        奚庆山见状,便将他身前的酒杯递了过来,看着自己大儿子,一脸骄傲地道:“嗯,柘儿果然是长大了,有个男人样了。对!陪你安叔喝一杯。”

        桑果一边嘴里嚼着糯米红枣,一边好奇地望向大桌那边,她有些不懂,爹爹干嘛要让柘哥哥喝酒,但柘哥哥胆子好大,那么辣的酒都敢一杯全喝下?

        这杯酒喝完,桑安还知道奚柘是个孩子,便没叫他再喝,却将桑果又叫了过去。

        之后,他就将桑果一直抱在腿上,一边喂她吃东西,一边与其他人聊天,也没让她再回去小桌边。

        奚柘回到小桌边,微微侧头,状似不经意地瞥了桑果一眼,之后他就若有所思起来。

        他理解安叔,倘使上一世,果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生下来是女娃,他也会这般处处对自己小女儿紧张的。

        可惜……

        奚柘心头一痛,不敢再想,便强迫自己拉回了思绪。

        终归一切都已从头开始,眼下最重要的却是该去思考,要如何才能让桑果爹娘避过一年后的那场祸事。

        上一世,桑安夫妇这次回来,在忙完所有农活后,才再次离开东遥村,去了东遥村上属的屹县。

        夫妻俩在屹县,找到了一家正筹备着开张的小食肆,就进去了自荐。

        东家很满意,他们便做了人家后厨。

        原本这一切都很顺利,桑安掌勺,杏娘帮厨,两人合起来挣的银子要比他们原先在大酒楼里挣的还多,且如今后厨就只他们夫妻两个,待的也更自在些。

        哪想,一年后这间小食肆却出了意外。

        一个冬日的傍晚,伙计们住的屋子因取暖后火盆忘了熄,便至整间食肆走了水。

        当时前店掌柜、伙计和客人们都跑了出来,就只后厨桑安夫妇没有跑出来,最后他们便双双殒命于了火海之中……

        所以,眼下首要需解决的问题就是,他这一世该如何去阻止桑安夫妇到那间小食肆里栖身?

        “山哥,你是说今年粮商来村里收豆子,会压价?那岂不说咱们今年虽丰收了,却反倒要比前年还赚得少?”

        桑安略带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奚柘的回忆,他便侧过身子,倾听起大人们的闲聊。

        奚庆山听完桑安的话,抿了口酒,之后无奈摇头道:“谁说不是呢。安弟,今年咱们可不仅是豆子要少赚,徭役还要增加呢。听里长说,西边缧河的堤坝,夏季时溃了一段,这州府就下了死命令,要上秋到入冬前,必须全部重修好,免得明年春汛时再淹了附近农田。所以这周边几个县的徭役就全增加了。而不想服徭役的人,就只能拿更多的银子去填。唉,这两年日子难过啊。”

        说罢,他下意识抬头扫了扫桑安那副削瘦的身板,想了想又道:“安弟,今年这徭役比以往重,要的银子也更多,你便别填了。你们家过得本来就紧,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旁,分你的活计我来帮你做,你便只在我旁边给我打打下手即可。我身上这把子力气,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还没啥问题。”

        桑安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山哥,我哪能这般行事,你身子骨虽好,可你一家有五口,三张大小子的嘴在等你养呢。若你累垮,嫂子和孩子们该怎么办?所以,我还是和杏娘自己想办法,到县上去多赚些钱,好把这徭役给填了吧。”

        早在落户东遥村前,桑安与桑阿婆和杏娘逃难时,他身子骨曾受过不轻的伤,所以像徭役这般重体力的劳作,他根本吃不消,这么些年来便一直都拿银子去填,也因此令桑家的日子越过越紧了。

        奚柘坐在小桌边,听着安叔和他爹的对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上一世自己后来在外面知晓的信息。

        既然一切都是银子闹的,那便,先赚些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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