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想娶你
男人听见声音怔了怔，停住手中的动作，慢慢转过身。
他神色平静，没有被揭穿的慌乱，仿佛只是凑巧与她在这里偶遇般，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清意。”
唐清意定定地看他许久，压住心底复杂的情绪，迈步走到他面前道：“y0702？”
“是我。”
“每个月来入住的人？”
“是我。”
唐清意将目光投到民宿里面，傅怀言顺着她的视线望进去，低声道：“我只是想在里面待一会儿。”
想在有曾经影子的地方待着，想在她亲手布置的地方待着，想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待着。
唐清意抬头看着他，语气笃定：“你很早就找到我了。”
傅怀言听见找到二字，心里微微一颤，声音有些发涩：“是在你来机场找我之前，我就已经找到你了。”
“什么时候？”
“两年前，七月二日。”
他生来便有前世的记忆，再次出生在傅家，父母与弟弟的性格长相却都与脑海中不同，他的名字也不叫傅怀言。
这些年他像普通人一样，读书学习，交友工作，他在网上查询傅怀言，他在学校里寻找唐维书，他跑到原女中学校询问唐清意，都没有结果。
偶尔他甚至会觉得，那些记忆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傅怀言，唐清意，唐维书都是不存在的。
他或许只是傅云阔。
直到有天，他和往常一样，下班后开车回家，在等红绿灯时，忽然瞥见路边有道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旗袍，微卷的长发，细跟高跟鞋，袅袅婷婷的从他前方走过，像是夏天夜晚的风，吹皱平静的湖面，微微泛起波澜。
他几乎没有思考的追上去，跟到一家甜品店里面，坐在她对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她的长相与记忆中有些不同，没有少女的青涩，五官更加精致，肤白唇红，举手投足间优雅矜贵，落落大方。
在后来他见不到的日子，她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吧。
上一世的七月二日，他提笔给她写了遗书。
这一世的七月二日，他终于再一次见到她。
唐清意指尖掐进掌心，声音依旧很轻：“为什么不主动来找我？”
“我不知道你会记得。”
“我不记得，所以你也不来吗？”她眼眸乌黑透亮，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前世经历的那些，不足以让你主动接近我吗？如果我找不到你，你就准备忘记我吗？”
唐清意轻轻呼了口气，最后问：“你说我们曾经相爱，是骗我的吗？”
“不是”
傅怀言薄唇微抿，似乎是在思量如何开口。
一秒，两秒，三秒
他们静静地相视着，傅怀言始终没有解释，唐清意收回视线，迈步离开了。
回到家中，唐霄景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动静连忙起身，试探性问道：“刚从店里回来？”
唐清意直截了当的回答：“刚和傅怀言见面回来。”
唐霄景脸色瞬间变臭，想开口说两句时，发现妹妹情绪低落，神情透着无力和疲惫，明显是见面并不愉快的模样。
他声音不由自主的沉了：“傅怀言欺负你了？”
“没有。”唐清意摇头道：“只是有件事想不通。”
“是关于傅怀言的吗？”唐霄景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仍然主动提了：“我今天问过阿姒，他和我也算是有相似的地方，说不定我能帮你推测他的想法。”
都是男人，都会开飞机，除此之外没有，不过是为了开解妹妹。
唐清意思忖片刻，带着些许期待的问出口：“哥，如果有下辈子，你还记得阿姒，你会去找她吗？”
唐霄景不假思索：“当然会啊。”
见唐清意的眼眸慢慢失去光采，他急忙道：“傅怀言说下辈子不会找你？你别搭理，我看他这辈子都没有戏！”
“不是的哥哥。”唐清意险些被唐霄景的态度给逗笑：“我们还没有聊到那一步。”
“哦对，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
那想不通的到底是什么？
唐清意想到上辈子哥哥与傅怀言是朋友，又都是飞行员，在他好奇的目光中开口：“哥，什么情况下，你不会去找阿姒？”
“什么情况。”唐霄景慢声重复这四个字，认真思考后道：“她有新的良人，或者这辈子是我辜负了她。”
唐清意没有男朋友，所以可以排除。
上辈子的他们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结局。
“我明白了。”唐清意弯弯唇角：“谢谢哥。”
唐霄景宠溺的揉揉她的长发：“和哥哥道什么谢，既然想通了，快上楼休息吧。”
“哥哥也是。”
唐清意洗漱完，躺在床上再次入梦。
梦中的画面仍然是朦胧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等我回来，我们便成婚。”
“我只再等一年。一年后，你回来娶我。”
“如今他与你分手，也是为你好。”
“清意，别再犯傻，该放下了。”
“祝贺唐小姐喜得良缘。”
“怀言不想耽误你，便只能让你忘记他。”
“第三中队队长傅怀言，不幸遇难。”
“”
场景忽然转到桌前，上面放着一封封信，她拆开其中一封，字迹清晰可见，不断的在脑海里播放。
从电话里得知你要结婚时，我难过至极，又无能为力。
此生我等不到这一天，你定能等到。
如果有来生，如果你愿意，我们再相见。
祝你余生清净无忧，顺心如意。
七月二日。
她起身朝窗外望去，男人站在院子的香樟树下，温柔的笑着，轻声唤道：“清意。”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张嘴想喊“阿言”，喉咙却仿佛被东西堵住般，怎么样都喊不出声。
视线中的身影慢慢变淡，她发疯似的跑到院子里，她伸手想要抓住，却只能看着他一点点的消失。
等等我，好不好？
带我一起离开，好不好？
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没有回应，无论她怎么呐喊都没有回应。
她看见飞机从蓝天坠落，她看见丰碑上写满名字。
她像是坠落无边的黑暗中，她找不到傅怀言。
天色微亮，唐清意从梦中惊醒，满身淋漓。
她急急忙忙的下床，趴在窗台上望外面的香樟树，一切都和脑海中的景象不同，树下也没有梦中的那道身影。
他今天是午班，现在肯定还在民宿里面。
她换衣服，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院子，正想往停车场跑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清意？”
唐清意回头，看见傅怀言站在后花园的围栏外，神情有些惊讶，却和梦中的模样一样温柔。
她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腰身。
她抓住他了，他没有消失。
傅怀言感受到她的不安和害怕，在耳边低声安抚：“别怕，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清意，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唐清意终于回过神，抬头看着他的眉眼，眼眶微微发红：“我都知道了，阿言，我都知道了。”
你怕我不愿意见你，你怕我不会原谅你。
“阿言。”她说：“你欠我一个承诺。”
傅怀言神色怔松，放下拍着后背的手，漆黑的眼眸望向她眼睛深处。
在那家甜品店，她曾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的呼吸微滞，不自觉的握紧双手。
她会不会也记得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跳跃起来，难掩激动的神色。
她忽而弯唇笑起来，朝他后面的方向招手，轻声道：“这里。”
他提起的心轻轻落下。
原来她不记得他，更没有认出他。
她的朋友走过去坐下，笑盈盈地唤了声：“清意。”
清意，清净无忧，顺心如意。
她的名字没有变。
他坐在不远处，听着她们计划暑假的旅游计划，听着她们谈论学校里面长得好看的男生，听着她们与彼此分享对未来的打算和期盼。
一切都是鲜活的，生动的，美好的。
她这一世的生活很好。
他默默地关注她两年，他不敢让她发现自己，他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上辈子是他误了她，负了她，他根本没有资格。
傅怀言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颔首：“是，我想遵守诺言娶你，但我不知你的想法。你如果不愿意”
“我如果不愿意，你又如何？”
“守着你，一辈子。”
看你嫁与他人，看你夫妻恩爱，看你儿孙满堂。
唐清意握住他放下的手，轻声道：“我愿意。”
“阿言，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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