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牛屎味道
“是了，要知道十年寒窗有这样的兄弟，当初就应该把你们先卖到将军府去！”
院子里吵闹不休，几个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谢怜碰巧从外头回来，听见院子里一阵聒噪，将手上的东西扔到石桌上，便不耐烦起来。
“终日里喋喋不休，你们实在太过分！”
“有你什么事！黄毛丫头滚一边去！”谢青砚脱口而出，凶神恶煞到仿佛眼前的谢怜不是他的姊妹一般。
谢怜着实愤怒，忙道：“林小枝向来目无尊长，即便是夫家小叔也理应尊重嫂嫂！更何况自从与林家联姻以来，那林小枝是个什么嘴脸你们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姐姐让着已是隐忍！旁人欺负姐姐，你们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朝着外人说话！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若是不服换你们来做几日女工尝尝滋味儿！”
见说不过谢怜，谢青砚气急败坏与谢怜发生争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推搡起来。
谢青砚力气大，终日里衣食住行之外便是看书写字，纵然谢怜再强悍也不能与男子一争高低。
仿佛只是一根手指头的力道，谢怜倒在了地上。
瞧着谢怜被摔的吃痛，谢迎连忙上前搀扶：“可是哪里摔坏了？”
谢怜摇摇头，咬紧嘴唇试图从地上起来。
可那地太硬，骤然摔在地上早已经骨架麻木，即便是谢迎搀扶亦是毫无力气。
终日里都是辛苦做活，谢怜身子本就孱弱，再这么一摔若是伤筋动骨可怎么好。
谢迎看着两个兄弟这般冷血无情，一时气急。
“既然你们二人这般瞧不上家中女眷，便从今日开始，所有的钱财均不用派发你们，一切衣食住行均由谢怜安排，除去必需品之外，一分钱都不要给他们！”
谢怜吃痛，五官狰狞堆到一起，点了点头便由着谢迎搀扶进屋子修养。
谢青书和谢青砚两人四目相对，看到这样的结果，即便是气急败坏也是无事于补。
担心谢怜身子出现什么问题，谢迎特意去村上找了手艺尚好的大夫来为她瞧病，索性没有伤及筋骨，若不然往后几个月可是要一番忙碌的。
夜里，方桂花在煤油灯下纺纱，这是每年进行的惯例，等到即将换季时，方桂花便掏上几笔巨款，为谢青书与谢青砚二人纺上一捆好线用来制作衣裳。
从纺线到织布，再到制作成品，少说也要半个月的时光。
往往这半个月的时光，方桂花便什么也不弄。
“这衣裳反反复复做，反反复复都是那几个花样。”谢迎提着衣裳进来，坐到方桂花的面前。
方桂花头也不抬，手里捏着绣花针在头上刮了两下。
“马上要换季了，你那两个兄弟苦读辛苦，做几身衣裳给他们。”
谢迎苦苦一笑，心想这时的女子当真可怜，她与谢怜这般辛苦最后竟然连套衣裳都得不到。
见她不语，方桂花才问：“你这般骤然前来，所谓何事？”
谢迎端坐其中，缓了会儿才说：“女儿仔细想了想，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三个女人支撑着他们三个男人，反倒是让他们养成好吃懒做的心思。”
“你两位兄弟读书辛苦，照顾一下也是应当的。”方桂花明显重男轻女。
谢迎不然：“现如今就是不要惯着，今日之事母亲想必已然听说，那青砚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将怜儿推到地上，幸亏是没有伤筋动骨，若非如此可怎么了得！”
“不过是推了一下有什么重要的！也值得你在我面前聒噪？”方桂花心烦的很，想着平日里已经足够辛苦，竟然还要为这些琐碎事物担忧。
随后继续：“你是他们的长姐，有些事情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你若是没有这般好肚量，这往后谢家一切可如何是好？”
“现如今不分家是不成了，父亲和兄弟们好吃懒做，仿佛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他们未曾受过人世之苦，自然不懂自力更生。”谢迎顿了一阵，继续：“我想过了，从明日开始咱们分家，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逆子！”方桂花忙将手中的衣裳扔到篮子里，怒气冲冲：“竟没想到你是这般离经叛道之人！咱们谢家刚刚有一点点起色，你竟然想着要分家！这话若是被传出去，你爹和我的脸面往哪儿放！”
既然没有地方放，那便不放好了，谢迎这般反驳，最终还是被方桂花指责说教。
说到头疼欲裂处，谢迎开始迷茫。
这般的家庭，这般的尘世，她想要帮助谢怜摆脱命运的初衷是否还真实存在。
其实不用分家，只要是盘算好以后，她带着谢怜远走高飞就好。
找一个无人认识她们的小村庄，哪怕是穷山僻壤也好，只要有一双手在，日子总会好过。
当完，谢迎与谢怜在牛棚入睡，四面透风充满了异味的牛棚里，蜷缩着两个可怜儿的小人儿。
即将转季，夜里空气亦是变得寒凉，没有了蚊虫叮咬，身上的寒气倒是越来越重。
夜里睡觉，谢怜总是习惯性地抱着谢迎，身上的油脂味道，伴随着牛棚里刺鼻的异味，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
“不觉得这样的日子辛苦吗？”谢迎的下颚抵在她的头顶。
谢怜摇摇头，躲在自己胸前，慵懒的声音道：“只要跟在姐姐身边，再苦再难也是甜的。”
听见这话，谢迎的心中有几分温暖，想着前世谢怜的冷酷无情手段卑劣，现如今的她倒是被自己这些年教化的十分平易近人。
虽然性子有时候还是刚烈了一点，却也是女子该有的性格。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即便是刺鼻的牛棚里浓烈的味道，亦是阻挡不住谢迎和谢怜两姐妹相互取暖。
世上突然明亮，再也找不到漆黑的地方。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相互抱着沉沉睡去，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天便已经大亮。
因是睡在牛棚的缘故，谢迎总是听见一些奇怪的声响，虽然天色已经大亮，可她还是担心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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