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世子是朵黑心莲（8）
在黑暗中，无柳拿出火折子，弯下腰。
手上吃痛，火折子往地上掉去，视线里出现一只手，接住了火折子。
无柳抬起头，看到了熟悉的人。
是叶凌。
叶凌活不多说，干净利落地将无柳想扛麻袋的方式带走。
“把我放下。”
无柳咬着牙，恨不得把叶凌给生吞活剥了。
叶凌不应。
无柳周身弥漫着强烈的杀意。
拿起手中的匕首，快挨到叶凌的时候，停住了，露出满怀恶意的笑容。
叶凌察觉到了，但这又如何？
等距离牙行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叶凌将无柳放下来。
他一落地，举起匕首往叶凌身上划去。
叶凌反应快，躲过了。
无柳不甘心，往她刺。
都被叶凌巧妙地化解了。
经过几个回合，无柳恼怒，他咬牙切齿，丢下一句“多管闲事”，往回走。
他青色的身影没入黑暗中。
叶凌赶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拐进巷口中，望着墙壁那边的建筑物，神色不明。
她担心无柳还没放弃那个念头。
却没想到，他只是在那里站了一会，随后转过头，对她露出了笑容，苍凉，像冬日里覆了霜的芦苇。
“你应该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叶凌顿了顿，没说话。
“你能把那些人全杀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我的命。”
他侧着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如果你没办法做到，也别拦着我。”
疯子！
他居然用这种方法。
叶凌静静地看着他，心底颤动了一下。
他不在乎。
生命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伤害过自己的人还好好活在这世上，他随时都会选择死去。
他想死。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
面上笑得灿烂，心里冷得对世界满怀恶意，用命当筹码，连眼睛不眨，还能边说边笑，好像是一个特别让人开心的事。
什么都可以拿来算计，她的一切是不是都被他算计好了？
叶凌脑海里浮现出这一个可怕的念头，遍体发寒。
“我不答应你。”
“你还真是不留一点情面。”无柳自嘲地笑笑，“我还以为相处了一段时间，好歹……”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惋惜。
“我找到住处了，今日搬走。”
“这几日的吃穿用度，我都算好了。桌上也有些银两，权当是无柳的房费。”
“至于那些东西，留给姑娘处置。”
“就此别过。”
是她太看得起他了。
这人岂止冷血，简直就是翻脸不认人。
“随你。”叶凌最后也只说出这句话。
无柳的动作滞住，眼皮跳了跳。
就像自己不讲理，还被人惯着不讲理一样。
他加快步子，身影渐渐远去。
叶凌眼里暗金浮动。
这算不算分道扬骠？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啊。
“尊上，别伤心。”元元安慰叶凌，
“我们就当喂了狗。”
“这样的反派不救也罢。”
“你明明是觉得他对这件事会被人发现，蹲大牢，反派也太不讲理了。”
元元性子真，怕叶凌伤心，一直在安慰她。
叶凌低着头，像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要实在不行，我跟天道霸霸说，这个世界的任务我们不做了。”
“反正这么久，黑化值也没降多少。”
叶凌露出浅浅的笑，显然是被元元小孩子的语气逗乐了。
“都已经做了这么多，怎么能不干呢？”
叶凌一如既往的坚定。
她身心疲惫的回到家。
小喵咪看到她回来，歪着头打了个滚，软软的喵呜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空荡。
叶凌走过去，摸着小猫咪的猫头，一下下的抚着，小猫咪撒娇打滚，扒拉着叶凌的手，把头靠在上面。
她坐在台阶上，发呆。
院子突然变得安静，空荡荡的。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让人措手不及，一会会的功夫，无柳和她算是掰了。
叶凌看着小猫咪，眼睛幽黑，动作温柔。
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喽。
第二日，无柳在店里收账。
今天来的人比较少，因为外面在下雨。
他对着账目，算着今天的收入。
比前几日少了一点，他的工钱也会少。
他闲了下来，撑着下巴，玩着铜板，试着把它立起来，铜板在桌上坚持了一小会，倒下了。
他试了一会，百无聊赖，聊胜于无。
在他拿起铜板的时候，眼前笼罩下一片黑影。
“客官，里面请，挑个位置坐下，会有小二上菜。”
他抬起头，准备露出微笑时，看到站在面前的是叶凌，停滞了一瞬，还是一样扬起笑。
“里面还有位置，你随意坐。”
少女一席白衣，人若桃花，似天上仙。
在这沉闷的雨天里，增添生机，满室生花。
外面雨大，叶凌的裙摆都被打湿了，绣鞋早已湿透。
水顺着伞往下滴，落在地板上。
这样的她，一点也不嫌狼狈，反倒是有了几分烟火气。
有好几桌客人抬起头，眼神痴迷。
背后，有一个歪眼斜嘴的富家公子直勾勾地盯着叶凌，眼睛都不带眨的，色迷迷的。
无柳皱了皱眉，似有不悦。
随后又自嘲的笑笑，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叶凌一个人住，做饭比较麻烦，干脆出来吃，碰巧来到了无柳打工的地方。
那日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巧。
叶凌刚看见时，有点惊讶。
但既然这样机缘巧合，也不用特意去避开。
“点菜。”
“客官，来了。”
小二登登登地小跑过来，看到叶凌的时候，目露惊艳，嘴巴比脑子快，惊叹道，“乖乖嘞，这里哪里来的天仙！”
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抱歉姑娘，我这嘴快，如果冒犯到姑娘，还请原谅小人。”
“不打紧。”叶凌对这种夸奖也不在意，左右不过一副皮囊，“点菜吧。”
小二脸上堆笑，热情满满，“姑娘不仅人美还心善，得，先点菜。”
“我们店里有这些菜……姑娘有什么不吃的吗？”
“……”
叶凌点了几个家常菜。
小二把菜单报给无柳，无柳记下。
小二表达欲爆棚，一边说着菜名，一边跟无柳感慨叶凌有多好看。
无柳听着，脸上带着微笑。
等小二说到激动处，疑惑地看了一眼叶凌，叶凌在那个霎那也抬起头，两个人目光相撞。
他飞快地移开目光。
在等菜的时间，叶凌随意地扫了一眼。
还在偷偷看的客人低下头，扒拉着手里的饭。
那个堪比地痞流氓的富家公子还是一样直直地盯着叶凌，毫不遮掩。
斜对角是无柳，低着头在忙。
几日不见，无柳变得内敛，脸上单纯的少年，带着那种阳光的笑，外表极具欺骗性。
天庭饱满，他的眉眼像是带着笑，鼻梁高，五官精致。
叶凌一分一分地描摹着无柳的脸庞。
她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叶凌直接的目光让无柳有些不适，他手一抖，一滴墨掉在纸上。
皱着眉，继续写下去。
突然，他停下笔，从柜台走了出来。
叶凌看到无柳朝自己走来，将目光缓缓移开。
“姑娘，里面有隔间。”无柳还是说了这句话。
无柳对叶凌说的第一句话。
叶凌觉得有些诧异。
如果有隔间更好，她喜静，不喜欢这么多人盯着。
“好，那就换个位置。”
“麻烦你告诉店小二一声，我换了个位置。”
无柳引着叶凌往里走去。
那富家公子一看叶凌换了个位置，丢下仆从，看着无柳出来，连忙拦着他，“那个姑娘在哪个隔间？”
“告诉我，我给你钱。”
富家公子从钱囊里掏出一锭白银，往无柳手里塞。
无柳眼眸一眯，“客官，我记性不要好，可能，也许是楼上左手边最靠里那一间，这钱就不用了。”
“找错了那就是客官的事了，我说的对吧？”
富家公子知道了具体的房间，哪里还听到别的，直接点头，往上面冲去。
无柳看到他心急的样子，弯起眼睛笑了，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回到柜台。
叶凌的菜好了。
“原本坐在大厅里的女客人换了个位置，在楼上右手间第三间。”小二看了一眼，他还疑惑叶凌哪里去了，原来是换了个位置。
他端着餐食往楼上走去。
走廊间传来嘭嘭的响声，富家公子不知道怎么走错了地方，被那隔间客人赶了出来。
那个隔间，小二有点印象，是一群彪形大汉包的隔间，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富家公子一打开门，哪里有什么漂亮的小娘子，只有一群面露凶光的大汉。
他一下子就被他们吓萎了，双脚发颤。
还好反应够快，带着歉意的笑，边往后边关门，“不好意思，各位好汉，一时看岔了，走错了地方，我这就离开。”
富家公子哪还有什么兴致去找美人，慌慌地逃走了。
叶凌在等菜，依稀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小二进来了，把饭菜放在桌上。
“客官莫嫌吵闹，一个倒霉蛋走错了地方，被人给吼了。”
“没什么大事的。”
叶凌听小二说了一嘴，其他的她也不太关心。
饭菜的香味散开，叶凌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等吃完，叶凌下楼准备付账。
看到一个长相普通，甚至是有些丑的富家公子质问无柳，“你是故意的吧？”
“我问的是那位姑娘在哪个隔间，却告诉我一群大汉的隔间！”
富家公子撩开自己的袖口，“看看，这就是你让老子磕破的皮！”
“你怎么赔？”
“客官，是我记性不好，记错了。”无柳满怀歉意的笑笑，“还有你说错了，我在这一直没动，你说我让你磕破了皮，这不是……”
富家公子不情愿咽下这口气，“行，既然这样，你也别想好过。”
“这顿饭我也不付钱了，当做是你们赔的医药费。”
“客官，你是富家公子，我只是一个伙计，这一餐饭，可抵小人一个月工钱，你这不是给我难堪吗？”
小二见势不妙，放大声音，语气夸张，“这里有人吃霸王餐啊，这位公子，我瞧你也不差钱。”
“这么这么狠心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
富家公子脸色变了，周围的食客看向他的眼神跟个刀子一样。
他匆匆丢下几锭银子，慌忙而逃。
“结账。”
“半两银子。”无柳低头算道。
柜台上，落下一两银子。
“不用找了。”叶凌补充了一句。
“客官真大方，欢迎下次再来。”无柳还是那样笑着，叶凌却看出了他的咬牙切齿。
叶凌撑开伞，踏着满地雨水离开了。
风里来雨里去。
又有人走了进来，是县衙的仆役。
“听说没，东街的牙行私自拐卖儿童当奴隶？后天午时问斩！”
“真的？”
“千真万确，证据确凿。有人发现了那家牙行私底下和土匪勾结，好些拐来的人都是土匪送的。”
“这丧良心的！真不怕遭天谴！”
东街的牙行，他曾经在那待了半个月，暗无天日。
也是他想烧掉的那个地方，叶凌阻止了他。
现在啊，是臭名昭著，罪大恶极。
真是罪有应得。
爽快。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发觉自己有多蠢蛋。
叶凌啊，你究竟要干什么？
嘴上说着不答应，私底下却偷偷给了他报了仇。
以为他会稀罕吗？
无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动摇了。
从他把骚扰叶凌的富家公子引走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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