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处置

流言所指的邝露对此一无所知，正在省经阁埋头苦读，省经阁卷宗浩如烟海，邝露这些年但凡有空便要过来，可惜她找了这么些年也没有找到修复施展血灵子损耗一半天命仙寿的解法。

        “上元仙子，上元仙子。”卫儿一面喊着，一面奔进省经阁。

        “吵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大呼小叫。”邝露快步走至卫儿面前低声责问。

        “仙上，呼、呼”卫儿因一这路奔跑略微有些喘息说道：“斗姆元君出关了。”

        一向端庄的上元仙子听到此话，竟丢了手里的卷轴瞬间不见踪迹。卫儿并不见怪，她自天帝登位后就跟在邝露身边，与其说是太微玉清宫的仙侍倒不如说是邝露的丫鬟。她与邝露感情极好，不似主仆倒像是姐妹一般。

        卫儿默默捡起被邝露丢下的卷轴，暗自记下看到哪一页，又放回书架。她心中盼着邝露此次见斗姆元君能够达成心愿，不用在这省经阁日日蹉跎。她虽不知邝露找的是什么，但应该与天帝陛下有莫大关系。

        斗姆元君洞府在上清境，邝露一路用法力不消片刻也就到了。她平复心绪，在府外郑重行了大礼说道：“上元仙子邝露求见斗姆元君。”

        不多时便有小仙童打开门说道：“元君请仙上入内。”

        “多谢道友。”

        邝露一路随着小仙童向里走，这洞府景致与天界其它地方很是不同，邝露无心欣赏，她虽有求于斗姆元君，内心却不大信任斗姆元君，心中想着该如何应对。

        上古洪荒时期，有本书叫梦陀经，上面记载各种禁术，有一术曰血灵子，可以逆天换命，施术者需依照书上所示，割开七处筋脉，将体内的半数精元注入到血滴之中凝成血灵子，喂给伤者，然而施救者会因此而损耗一半天命仙寿。

        当初润玉想复活旭凤，奈何以邝露为首一众臣子反对，润玉不得已刻意诱导锦觅，让锦觅得知自己冤杀旭凤的真相，锦觅遂不惜一切代价复活旭凤。

        润玉也没想到锦觅会为救旭凤命悬一线，当下被巨大愧疚感淹没，便是以血灵子之术救活锦觅，却也因此失去一半寿命。此事日夜压在邝露心上，她在省经阁便是希望能够寻得解法，补齐润玉寿命。

        斗姆元君是先天帝太微的师傅，自先天帝登基后虽未涉朝堂但地位崇高，受万人敬仰，常开法会信徒众多。

        先天帝太微为登帝位，戮其兄、弃花神、娶恶妇、辱簌离、抛亲子，登位后一意孤行、亲佞远贤、残害忠良、因私弄权致使朝纲败坏，天界不稳。

        斗姆元君既是帝师，岂能无责，天魔大战不久她便闭关不出，邝露听闻斗姆元君曾指点旭凤复活锦觅，便抱有一丝希望，斗姆元君可解血灵子之损伤。

        邝露不信斗姆元君，不想直言相告血灵子之事，当初知晓血灵子之事的只有润玉、锦觅、邝露、医官元堂。锦觅素来口无遮拦，却对此事守口如瓶，可斗姆元君数次对锦觅施以援手，邝露不知锦觅是否告诉过斗姆元君，一时有些为难。

        邝露思绪万千已来到斗姆元君面前，恭敬行礼说道：“上元仙子邝露拜见元君。”

        斗姆元君：“不必多礼，你来此，有何事？”

        “邝露心中有一事多年未解，还望元君赐教。”

        斗姆元君等了半晌，没等到邝露下文，便试探道：“可是与陛下有关？”

        邝露心想元君果然不知陛下擅用血灵子便简单答道：“是”。

        斗姆元君心想润玉如今贵为天帝，坐拥天界，邝露是润玉近臣既是多年未解之事，想必与朝政无干。当年天魔大战以润玉的实力本不该与穷奇立下血誓，且立誓后所表现出实力也并未提高到应有高度，说明当时润玉实力下降，锦觅本有一次死劫却安然无事，如此说来想必润玉当时动用某种禁术救了锦觅，天道守恒润玉必是寿命有亏。

        想到此处斗姆元君说道：“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邝露道：“邝露愚笨，不解其意，还望元君直言以告。”

        斗姆元君这万年来，世人皆将她的话奉为圭臬无人敢如此对答，她虽不信邝露不懂，却也不愿邝露不照她说的做便作出一副慈爱模样说道：“你既心悦陛下，可愿为他而死？你的命必定能补齐他的寿元。”

        邝露笑道：“听闻元君法力高深，得道多年，此前我还困惑为何元君座下亲传四个徒弟太微、梓芬、洛霖、临秀个个都是痴情人，连他们的后代旭凤、锦觅亦是如此，且除临秀外，剩下五人皆是纵情引祸之辈，莫非元君一门所修竟是痴情道？”

        斗姆元君并不恼怒，问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

        “不错，元君可有其它解法？”邝露爱慕润玉不假，但润玉不是她生命的全部，若是只为补齐润玉寿元，邝露是不肯以命相替的。

        斗姆元君并不回答，直接施展法术将移出府外。

        邝露抬眼便看见清澜、卫儿等在外面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清澜答道：“不是陛下的意思，是清澜看午膳时间，仙上还不回宫，便去省经阁找仙上，碰到卫儿说您来拜见斗姆元君，便一块来等仙上。”

        邝露不疑有他，三人一起回到太微玉清宫邝露所居偏殿，清澜问道：“仙上可要用膳？”

        “不必了，如今你事务繁忙，去忙吧。卫儿帮我守着，有人来就说我在打坐，不便见客。”

        “仙上要此刻打坐？”清澜问道。

        “对，我拜见斗姆元君，得她指点，当打坐领会才是，午膳晚膳都不必准备，卫儿明日早朝前叫我，你们都出去吧。”

        “是。”

        邝露见两人一同出去关上殿门，便立刻施法设结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自语道：“真不愧是教出那些徒弟的师傅，这般睚眦必报。”一边说一边找仙丹疗伤。

        幸而润玉对邝露素来恩重，常常赏些奇珍异宝，太巳仙人与太上老君师出同门，向来亲厚，太巳仙人怕邝露辛苦，常向太上老君要些仙丹给邝露。

        邝露这里仙丹是不缺的，虽未必完全对症，但治个□□分没有问题，吃了药邝露便开始打坐疗伤。

        清澜回太极殿向润玉复命，润玉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去了，免得邝露起疑。”

        清澜答道：“是，属下告退。”

        润玉心想“邝露此番拜见斗姆元君，想必有所斩获才要打坐，想必太巳仙人也不会为流言之事打搅于她，既如此待明日早朝后，再与她商议不迟，只不过不知太巳仙人会不会又越过邝露来找本座？现下奏折批完，想必不会再有什么大事。”想到此处，润玉立刻走出太极殿吩咐竹栢：“本座下界一趟，若有人来都打发回去，告诉他们有事明日再说。”

        “是。”竹栢躬身答道，送润玉离开。

        邝露翌日清晨疗伤完毕，睁开眼睛发觉早已过了上朝时辰，打开殿门见卫儿守在殿外便问道：“为何不叫我？”。

        “方才清澜姐姐来过，说陛下吩咐若是上朝时仙上还未打坐完，万不可打扰仙上，打坐要紧今日早朝就当仙上告假。”

        “罢了，此刻赶去也来不及，你守了一夜，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倒也不是很累，我就想问问仙上这一夜打坐是不是修为大涨？”卫儿笑道。

        “你这丫头敢打趣我。”两人说笑起来。

        九霄云殿的润玉并不知邝露卫儿这一场热闹，他做夜神时披星挂月，从未有一天懈怠，做了天帝更是堪称最尽责的天帝，只是往日润玉都是和邝露一同来九霄云殿，今日上元仙子告假未来，朝臣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朝会没有什么大事，唯有一件便是司法殿主包汀弹劾鸟族、蛟鱼族，所参之事皆是人证物证俱在，无从辩驳。鸟族首领鸾鸣、水神天吴一同请罪，润玉当庭宣判：“鸟族首领及一干涉案人等削去仙籍、贬入凡尘、散尽修为、永世不得再入天界。”

        他顿了顿对天吴说道：“念在你刚接任，且蛟鱼族触犯天条都在你接任之前，虽有失察之罪，但情有可原，就罚你百年俸禄，如有下次你就去和他们作伴。”

        “谢陛下。”水神天吴拜叩。

        水神还能谢恩，其它的涉案人员在朝堂上的直接被拉下去行刑，不在朝堂上的便由司法殿执法者去捉拿归案、绳之以法，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除此之外无其它事，润玉下令退朝。润玉走后，一众仙家倒有些后怕，能为列仙班的大多福慧双修，消息灵通者想到这几日的流言和今日对他们的处置，自然清楚他们究竟是为何被罚，又想到上元仙子今日突然告假，难不成刻意避开？不知是陛下有意令她避开，还是上元仙子自己避嫌。不管怎样以后事关上元仙子可要谨慎，以免引火烧身。

        天帝此次这般强硬，依照天规天条他们所犯之事削去仙籍、贬入凡尘是罪有应得。但毕竟还有回旋余地，仙家修行不易、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倒是有不少犯了事的神仙贬入凡尘后潜心修行，再列仙班。如今罚他们散尽修为、永世不得再入天界便是断绝他们修仙之路，实在是重罚。

        消息不灵通的，不知流言之事，而包汀弹劾所列罪名皆与散播流言无关，只以为这一干人等是因所列罪名受到重罚。

        于是天界众臣子纷纷回去约束下属，彻查以往言行，自身更是谨言慎行，令天界更加风清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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