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请安
“林姨娘方才遣人过来，道是她身子有些不适，会晚些过来。”黄妈妈低声说道，严肃的法令纹更深了一些。
“那我们便等等罢。”苏氏面上平静，仿佛半点都没有被妾室怠慢的恼怒。
在苏氏院中的众人等了约莫一刻钟，一位身着粉色莲花纹上杉，樱草色并蒂莲纹百褶裙的女子才姗姗来迟。
她扶了扶堕马髻上歪了的碧玉荷花簪，小巧的脸上表情怯怯的，弱柳扶风般行至苏氏跟前，朝她福了一福。
“妹妹身子不适，来迟了，还望姐姐恕罪。”林氏身姿娇柔，动作柔美，声线也是婉转动听。
苏氏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没叫她起身，反而抿了一口茶。待到林氏的腿都有些发抖了，她才将茶杯放下，“唔，林姨娘今后注意些，莫要过了病气给将军。”
林氏捂着心口，单薄的身子晃了晃，笑意有些勉强，“心悸的老毛病了，不打紧。”这便是说她不会将病气过给将军，将军还能来她的院子。
苏氏抚了抚衣袖起身，淡淡道：“走罢。”
乔念跟在两个各有千秋的美人后面，苏氏与林氏氏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小家碧玉，卫渊倒是好福气。
老夫人住在侯府正中的万福院，一行女眷缓步行了一刻钟便到了。
卫老夫人年约五旬上下，穿着一身深褐色的五福褙子，手上戴着几个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身材有些发福，嘴角微微下垂，面相刻薄，正端坐在正房中央的太师椅上。
“怎地来迟了？”
苏氏朝卫老夫人行完礼，卫老夫人第一句不是让她坐下，而是语气不怎么和善的质问。
苏氏不动声色，自行起了身，淡淡道：“林姨娘身子不适，妾身稍候了她一会。”
“如此，”卫老夫人的面色霎时缓和了，朝林氏招了招手，“慧儿，来姑母这坐。”
林氏唤了声姑母，就扭着细细的小腰，坐在了卫老夫人身边的矮墩上。
卫老夫人搂着林氏一顿关切，倒是把苏氏这个正经儿媳妇晾在了一旁，“怎地又身子不适了？近日有些倒春寒，可是着凉了？”
“慧儿无事，姑母莫要为慧儿忧心。倒是姑母，听闻最近姑母夜里睡不踏实，慧儿亲手做了个香囊，里头缝的是助眠的香料。姑母把这挂在床头，定能睡个安稳觉。”
卫老夫人慈爱地笑起来，接过林氏的香囊，赞不绝口地夸道：“咱家慧儿就是体贴入微，心灵手巧，我这老婆子的身子也就只有你一人如此挂心了。”夸完林氏，还含沙射影地奚落了苏氏一番。
苏氏似是完全没听到卫老夫人的话，表情始终淡淡的，稍微坐了会便起身告辞了。
“母亲，妾身那院子里还有庄子上来的管事等着，妾身就先告退了。”
卫老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对她随意地挥了挥手，“你去吧。”
苏氏带着乔念和锦瑟起身离去，把万福院中相亲相爱的姑侄俩抛在了身后。
乔念回到了前院书房，刚擦净了桌案上的落尘，门外就有个小丫头探出头来，朝她说道：“乔念姐姐，你娘来找你了。”
她愣了愣，放下布巾，从书房里出来，就看到了院门外等着个妇人———李氏，她刚走到院门边，李氏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双眸中满是担忧：“念念，前几日我听来庄子上传话的丫鬟议论，说你病得都起不来床了，怎样，看郎中了吗？如今大好了吗？”
乔念抿了抿唇，答道：“都大好了。”
闻言，李氏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对着她上下打量，口中喃喃道：“那便成，那便成，”她左右看了看无人，才从前襟掏出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进她手里，“念念，这是咱家攒下的一点银子，你在府中需要打点的地方多，你拿着，不够再跟娘说。”
乔念赶忙将入手沉甸甸的荷包塞回她手中，低声道：“这银子我不能收，快拿回去。”
李氏却坚定地把银子推回给她，带着厚茧的粗糙掌心握着她娇嫩的手指，“不成，念念你拿着！爹娘和你哥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多给你些银子傍身……”说到这，她眼中泛起了些泪花，“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入府，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
“娘——”青黛压低声音打断她。
李氏自知失言，连忙闭紧了嘴，将军府不同别的地方，若是她口无遮拦给女儿带来灾祸便糟了。
“娘，我在府中过得很好，每月的月例都能攒下来，存银也有一些。这些银子您拿回去，我不缺银子。这些银子放我这也花不出去，手脚徒然大方起来，别人定要起疑的。”乔念望着她的眼睛，表情诚恳，把银子推回去的动作也很坚定。
“这……”女儿都这么说了，她有些没了主意，在乔念的再三推拒下还是把银子收了回来。看了一眼女儿如鲜花般娇嫩的脸，犹豫了一瞬，压低了声音问道：“念念，将军待你如何？”
乔念沉默了片刻，也低声回道：“将军待我不错，娘放心吧。”
李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色，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念念，若是有事，就遣人来告诉家里。”
李氏又叮嘱了一堆注意身子之类的话，乔念都一一应了，目送她出了府才转身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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