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植物人
一夜无梦。
元锦在饥饿中醒来，依旧闭着眼躺在床上不动。
医生说楚思怡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此每次楚思怡父母过来，陈书杰都不会防备他们。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录音装备，装了可以收音的监控，也没打开看过。
摄像头正对着床，白天会比晚上清晰，不能大意。
楚思怡的父母已经在试探陈书杰，想要立遗嘱再将家里的部分生意交给他打理。万一他心血来潮要查看监控视频，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会很麻烦。
植物人苏醒后还有一个漫长的康复期，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自己不仅要消解楚思怡的执念，还要让她继续活下去，好好过完余生。
阳间的人只记录何时轮回，没有固定寿元。
能活多久谁也说不准。
哪怕自己是代班冥王也不清楚，每个人的阳寿长短。据说以前是有的，后来的亡魂册上只记录生辰不写死期，避免再次发生被更改的事。
安静躺了片刻，陈书杰进来帮她清理口腔，擦手擦身子。楚思怡的妈妈冯志兰也跟了进来，小声跟他讨论婚礼的细节。
“婚纱下午送过来，到时候我帮思思穿上试一下，不合适就让他们尽快改。”陈书杰拿着毛巾，仔细给躺在床上的元锦擦拭手指，“婚纱是思思出事之前定下的款式，她一直很期待这场婚礼，我不想她留有任何遗憾。”
元锦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假装自己真的是个植物人。
陈书杰的恶心，她在接收楚思怡的记忆后就已领略到，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能动气。
“辛苦你了，思思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冯志兰握着女儿的另一只手，轻轻叹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醒过来，这可是她期待了很久的婚礼。”
女儿自从跟陈书杰恋爱，就一门心思要嫁给他。婚礼地点挑了无数个，蜜月去哪旅行，也做了无数的计划。
她和丈夫一开始并不看好他俩。
陈书杰这个人很浮，做事好高骛远，家庭条件在霖市不算差，跟他们家比还有一些距离。
可女儿喜欢，说什么都不肯分手，还背着他俩偷偷跟陈书杰去领证。
后来女儿出车祸，陈书杰跑去康复医院学习如何护理植物人，又把女儿接回婚房亲自照顾。她和丈夫才算是接纳了陈书杰，觉得这女婿委实不错。
陈书杰给元锦擦完了手，坐到一旁给她按摩双腿，笑道，“不辛苦，我是她丈夫照顾她义不容辞。不管她什么时候醒来，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照顾她。”
楚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豪之家，在霖市也算是有钱人，小两千万的家产还是有的。他们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看着女儿跟自己过苦日子。
他现在已经进了公司。
只要他俩先立个遗嘱，再把公司的部分生意交给自己，公司早晚会全部落到自己手里。至于楚思怡，她现在已经是个活死人，等自己拿到公司的控制权，直接把她往康复医院一扔就完事。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冯志兰笑着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你先去公司吧。我今天休息，正好多陪她说说话。”
“也好，一会护工会进来给思思喂早餐，今天早上吃的是鳕鱼、鸡蛋、和菠菜。”陈书杰起身走到床头的位置，倾身抱了抱床上的元锦，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宝宝我去公司了，下午再回来陪你。”
元锦忍着恶心装死。
陈书杰演完深爱妻子的戏码，回头跟冯志兰说了一声，开门出去。
不多时，外面传来入户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冯志兰起身去关上房门，坐回床边心疼地握住女儿的手，小声呢喃，“书杰对你确实很好，还有10天就是你们的婚礼，妈妈好希望你能醒过来。”
他们想过给女儿留一笔钱，请个护工在他们走后继续照亮女儿。最近看了许多护工虐待老人的新闻，他们夫妻俩又开始犹豫起来，决定把一部分的资产留给陈书杰，让他来照顾女儿。
这一年多来他的表现无可挑剔。
女儿躺了一年多，四肢没有出现肌肉萎缩的情况，脸上的肉也比刚出院时多了一些，足见他照料的用心。
安排他到公司工作，他也一改之前好高骛远的作风，工作态度认真。一下班就往家跑，像往常那样亲手给女儿按摩身体，抱着女儿做简单的康复运动，从不间断。
“我跟你爸一开始真的看不上他，这一年多他尽心尽力照顾你，亲自筹备你们的婚礼，没让我跟你爸花一分钱。”冯志兰轻拍女儿的手背，鼻子隐隐发酸，“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看看他给你准备的婚纱。”
元锦竖起耳朵，辨认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勉强睁开眼，费劲地发出沙哑的声音，“妈。”
躺了一年多，嗓子里跟含着沙子似的，一开口就火辣辣的疼。
要收拾渣男，必须得楚思怡父母配合，还不能引起任何怀疑。
自己再强大也需要两三天才能下地行走，毕竟躺了一年半，四肢僵的要命。
“思思？”冯志兰喃喃喊了声，抱住她泪如雨下，“你可算醒来了。”
这一声妈，她已经有19个月没有听到。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早早去公司整理月底的账目。到了中午，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开始心慌，想来想去只好给女儿打电话。
谁知接通就听到陌生人跟自己说，女儿出了车祸，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她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从那天起，她夜夜梦到女儿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梦到女儿喊她，醒来泪湿枕巾。
她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女儿再开口喊自己一声妈妈，还好老天垂怜，让她的女儿又醒了过来。
“对不起，我错了……”元锦梦呓一般回她，肩头转眼被她的泪水打湿，家居服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眼眶也止不住发红。
可怜天下父母心。
……
母女俩的情绪稍稍平复，冯志兰心疼的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女儿，又忍不住抹泪。
“多亏书杰好好照顾你，听到医生说你再也不可能醒来时，我跟你爸心都死了。”她握紧女儿的手，生怕自己是在做梦，“我马上给你爸和书杰发消息，让他们回来送你去医院做检查。”
“对不起。”元锦难受抬起手，轻轻拍她的手背，“先不要告诉他们我已经醒过来。婚礼马上就要举行，我想给书杰一个惊喜。”
一般的植物人刚苏醒过来，很难马上开口流畅表达自己的想法，她这样已经到了能力的极限。
现在绝对不能让陈书杰知道自己醒过来，10天后是两人的婚礼。
她要在这段时间里，收集到足够的证据，让陈书杰身败名裂。还要分走他这一年多卖深情人设赚到的钱，拿回他送给小三的房车。
“你不能这么任性，今天必须去检查。”冯志兰反握住她的手，脸上写满了不赞同，“这一年多来我跟你爸愁的头发都白了，妈妈真的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们。”
“检查肯定要去，我只是说先不告诉我爸和书杰，我已经醒了过来。”元锦忍着喉咙里不适的感觉，继续安抚她的情绪，“书杰照顾我一年多，他和你们一样都期待我能醒过来，所以我希望这个消息在婚礼时公布。”
陈书杰从未期待楚思怡能够醒来。他甚至恶毒的计划，婚礼之后就找理由，搬到距离她父母更远的另一套房子去居住，方便自己跟小三继续鬼混。
故意拿婚礼当借口，主要是为了说服冯志兰，帮忙隐瞒自己醒过来的消息，协助自己拿到必要的证据。
“这么安排也行，我帮你瞒着他俩。”冯志兰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女儿，不禁松了口气。
只要女儿健健康康，什么要求她都能答应。
……
上午11点，做完全身检查的元锦，被送回楚思怡和陈书杰的婚房。
冯志兰给负责在白天照料楚思怡的保姆、护工，都放了半个月的假。理由是她想在婚礼之前，好好陪伴昏迷不醒的女儿。
陈书杰和楚思怡爸爸不疑有他，双双同意这么安排。
吃过午饭，陈书杰下午还有个会议，没午休便跟着楚思怡的爸爸一起离开。
冯志兰将入户门反锁，做贼一样溜到女儿的房间里，问她想要吃什么。
自从昏迷以来，女儿只能靠流食维持生命，现在也不能吃别的，但是可以根据她的口味，做一些营养丰富的流食。
“想吃鱼肉粥。”元锦靠着床头，艰难挤出笑脸，“和平时差不多的量就行。”
冯志兰伸手抱了抱她，转头去给她准备午饭。
元锦拿出新的手机，费劲设置跨屏互动智慧助手。楚思怡房内的监控视频硬盘她已经拿到，并且让楚思怡妈妈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新硬盘，贴上相同的标签，放回陈书杰的书房。
再过两天，楚思怡妈妈会以婚礼之前要收拾新房为由，让陈书杰搬出婚房，并把自己转去康复医院。
到时候自己再仔细看硬盘里的内容，制定后续计划。
冯志兰待到晚上8点准时离开。
陈书杰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确定冯志兰的车子出了小区，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女朋友发信息，扭头往妻子的房间走去。
进入妻子的房间，他冷笑一声，踱步过去坐下，“婚纱已经送了过来，不过不是给你准备的，她一会儿就过来试穿。”
他请了很多的大v和媒体记者参加自己的婚礼，届时，所有人都会被他的深情打动。
元锦当他是王八念经，不予理会。
几分钟后，入户门传来开合的声音，女人趿着拖鞋急匆匆跑进房间，“我的婚纱！”
“快试试，这可是请了专业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婚纱。”陈书杰站起来在女友脸上亲了口，调笑道，“让她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老公，你好讨厌啊。”小三笑骂一声，手脚麻利地取下套在衣架上的婚纱，穿到自己身上。
“好看，可惜婚礼那天你娶的人不是我。”小三嗲嗲抱怨，“老公，我也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
陈书杰哼笑一声，压低嗓音回她，“要多大的婚礼？”
屋里的气温明显升高，到关键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传来女人清晰的叫声，“书杰，你快来啊。”
房里的灯也在这时全部熄灭，到处阴风阵阵。
陈书杰和小三吓得瘫软在地，面色惨白。
元锦搭在新手机上屏幕上的手，轻轻敲了下，客厅的玩具，发出楚思怡平时穿高跟鞋发出的声音。
“她……她死了吗！？”小三洛向晚猛地推开陈书杰，哆嗦抱紧自己的身体，“你出车祸的事跟我无关，都是陈书杰做的，你的车在出事之前没送去保养，刹车的问题一直没解决。”
元锦悄然攥紧拳头，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这对野鸳鸯可真刑。今晚的监控视频，她已设置联网接入自己的新手机，相信警方在有线索的情况下，能查实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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