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邪神的白月光（一）
第一章
他愣愣地看着她,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般。
她的眼眸里满是茫然，纯粹而明亮，什么都没有, 哪怕他用神识去探，也什么都探不出来, 只有一片虚无的白。
……难道, 他成功了？
任竹景有些无力地坐了起来, 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摸着他的脸，渐渐摸到眼睑处，喃喃道：“……奇怪。”
“……明明没有泪啊。”
“为什么……我却觉得……你在哭？”
她仰着头看他, 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毫无防备的模样, 像一头绵软的羔羊。
莫岚臻低低道：“我没有哭。”
“是、吗？”她茫然地看着他, 然后慢慢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好。”
“看到你哭。”
“我这里好疼。”
她抬手, 捂住自己的左胸下方, 喃喃道：“……真的好疼。”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莫岚臻坐在她旁边，抬手揽住她，仔细注意她的每一个动作，却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
“记得……什么？”她愣愣地说道，垂头看向自己的手。
“没关系，”莫岚臻吻了吻她的发, 柔声道, “你被奸人所害, 才失去了记忆, 你别怕, 有我在，万万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我是你的夫君。”
任竹景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脸颊有些热，她有些躲闪，小声问道：“……夫君，是什么？”
“夫君，就是和你最亲密的人。”莫岚臻低低地笑，“睡吧。”
“你好好休息。”
“待来日，我再与你细细道来。”
“我们啊……”他叹息般说道，“……有的是时间。”
她似乎是困了，眼皮越来越重，她打了个哈欠，嘟囔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斜靠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莫岚臻定定地看着任竹景，将自己的神识探出，彻彻底底探查一番后发现，他真的成功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莫岚臻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又吻了吻她的发丝，轻声道：“现在，你是属于我的了。”
“永远。”
他静静地看着她，手指在她脸上不断描摹，她的唇被他反复摁压，极为诱.人，让他忍不住垂头去吻。
“来日方长。”
他沙哑地说道。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终于离开了，房间里虽然还有他的一小部分神识，但是这一部分太少，系统001还是能屏蔽的。
【一上来就是个送命题，】任竹景懒洋洋道，【有意思。】
系统001：【完了完了，任务目标的好感度竟然有六十，这次真完了，明明这是宿主的第二个任务啊，为什么难度会这么高？！】
任竹景好奇道：【好感度越高不是越好吗？为什么是完了？】
【当然不是了！】系统001急得不行，【任务一旦完成，就不会再出现于任务栏中，先天好感度这么高，但是却没人完成过这个任务，你想想这得多么难攻略！】
任竹景沉默了一下，道：【……我倒是觉得前面那个送命题就把她们送走了。】
因为那个问题，不管回答记得还是不记得，都不见得有好结局，唯一的办法就是错开那个话题。
【可是……】
系统001的话还没说完，任竹景就打断了，【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
【没有只是，】任竹景笑眯眯道。
系统001：【……】
【现在赶紧把记忆传输给我吧，】任竹景轻笑道，【相信我就好了。】
系统001：【好。】
——突然安心是怎么回事？
这次的记忆，远比上个世界庞大，而这个世界，也更近于任竹景本身的世界。
原主是修仙界第一门玄清门青虹长老的女儿，她天资卓越，天真烂漫，又是青虹长老唯一的女儿，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备受宗门重视的存在。
她年少时曾经在路旁救过一个人，对她来说不过是日行一善，这么多年下去她早就忘记了，但是被她救的那个人，却心心念念都是她。
莫岚臻就是被她救过的那个人，也是他，将原主从宗门内偷了出来。
可是他一个魔修，满身戾气邪恶，原主怎么可能不怕不恨？
他没办法亲近原主，就想了一个办法，他手里，有一个秘术。
这个秘术可以改变人的记忆，让人遗忘之前的一切，然后慢慢给人塑造新的记忆。
莫岚臻做了许多次实验，原主忘得都不是很彻底，而且总会拼命想起以前的事，往往还会伴随着对莫岚臻强烈的怨恨，哪怕失去了记忆，感觉却还是在的。
所以，那果然是个送命题。
每一次将原主从阵法中放出来时，莫岚臻都会问这个问题，但凡原主有一丝犹豫、或者试图去回忆什么，他都会从头来过。
【果然很难。】系统001忧郁道。
【有意思。】任竹景漫不经心道，【小东西，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人，我是妖。】
【我对这个世界，还是蛮喜欢的呢。】
【他想要什么，我给他就是了，不过——】
任竹景轻轻地笑起来，语气柔柔，【狐妖给的美梦，可会让人万劫不复呢。】
【我真的很期待。】
【一代邪王，却打心眼里排斥自己的邪灵之气，誓死排斥自己，是怎么样的精彩。】
任竹景低低地笑道：【我好像，有些生气了呢。】
系统001瑟瑟发抖，这一刻，它觉得自家宿主比外面那位大魔王都可怕！
——宿主这是想干什么？
——不、不敢问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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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岚臻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他先给任竹景解了咒，任竹景才做出一副悠悠转醒的模样。
“你……”任竹景愣愣地看着他，眼底满是茫然，像一头小鹿，纯洁无瑕，空灵清澈，“……夫君？”
她慢慢地念出这两个字，却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一般。
但是这两个字，确实让莫岚臻十分舒服。
他真的成功了。
他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那个人，终于伴他左右。
“对，”他坐在她的身边，柔情似水道，“我是你的夫君。”
他牵起她的手，她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倒影，让他心驰神往。
莫岚臻吻在任竹景的手上，细细密密的吻如雨后春笋一般，任竹景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她伸手去揉，小声道：“奇怪……为什么这么热？”
她声音很小，也很柔，带着几分懵懂，让人心喜。
莫岚臻抓住她的手，含笑道：“那是因为我的小景啊，她害羞了。”
“害、害羞？”她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眸无辜又依赖，落在莫岚臻眼里，就仿佛是天然的勾/引一般。
莫岚臻不回答她的疑惑，只吻在她的耳垂，低沉道：“我就喜欢小景害羞呢。”
任竹景的脸更红了，她抓住莫岚臻的手，小声道：“那、那夫君、能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吗？”
她磕磕绊绊地说道，莫岚臻一直在亲.吻她，她下意识地去躲，却躲不过，脸颊倒是更红了，艳若桃李，不过如此。
莫岚臻将任竹景抱在怀里，低笑道：“那夫人想要知道什么呢？”
“我……”任竹景愣愣开口，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又怎么会知道想要知道什么呢？
她只能茫然地看向莫岚臻，眼眸里自然而然地流落出求助的意思。
这一次的试探让莫岚臻极为满意，他轻笑道：“好。”
“为夫人解惑，是夫君应该做的。”
“但是夫人应不应该给点奖励呢？”
“奖励？”她茫然地问道。
莫岚臻轻吻她的唇角，“就像这样。”
任竹景歪头，凑到莫岚臻嘴边，轻轻吻了上去。
“这样吗？”
“对。”莫岚臻鼓励地摸了摸她的发丝，“这样，我就会很开心。”
任竹景乖乖点头，只是眼神有些闪烁，莫岚臻眯起眼睛，问道：“夫人不愿意？”
任竹景摇了摇头，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小声道：“这里、这里也好热……”
“怎、怎么办？”
莫岚臻笑出声来，“夫人只是害羞了而已。”
“我和夫人，是青梅竹马。”
莫岚臻在心中慢慢念着那个法术，早已布置好的阵法渐渐散发出光彩，他抓着任竹景的手，翻来覆去的摆弄，带着某种暗示般刮了刮她的手心。
任竹景的眼神渐渐空茫起来，莫岚臻知道一切已经开始了，现在他可以肆意为任竹景编造记忆了。
“我们一起在万邪窟长大，夫人天真烂漫，最受宠爱，万邪窟上下所有人都很喜欢夫人，但是夫人却只喜欢我。”
“我们一起长大，十分亲密，夫人小的时候每天都追在我身后，我要是不理夫人，夫人还会生气，有一次我修炼忙，忽略了夫人，夫人竟然被我气哭了，虽然发誓再也不要理我，但是夫人怎么舍得呢？”
“夫人最黏我了，一刻看不到我都不行，后来因为我要修炼闭关，夫人才能忍上几日，但是夫人总是极难受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只有我回到夫人身边，夫人才能好起来。”
“夫人又爱撒娇，每每做错什么，红了眼，我就拿夫人没有办法，我和夫人从不吵架，万邪窟的每一个人都很看好我们，我们的大典，必定是万人祝福的。”
“只是，我们好不容易要举行大典了，竟然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修仙人士破坏了，夫人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所伤，神识受损，连根骨都变得极差，受到的创伤至今没有恢复，精力很差，总是犯困，一睡就是三五天，为夫真的很担心。”
“夫人总是向着为夫的，我讨厌什么，夫人就讨厌什么，谁伤害我，就是夫人的仇人，夫人总是对我这么好。”
“因为大典被正道所破坏，那可是我们期盼那么久的大典啊，夫人和为夫又都受了伤，那些所谓的仙门，就是我们的一生之敌，夫人万万不可轻信于他们，明白吗？”
“这一次，就是因为夫人轻信外人……”
“不过没关系，万邪窟无人会怪罪夫人的，我们都知道，夫人也不想的，夫人只是太过单纯了而已……”
莫岚臻指尖微动，阵法的光渐渐灭了下去，任竹景的眼睛渐渐闭上，倒在他的怀里，这倒是正常状态，记忆重建对她的神识是一种压力，自然要多睡几天。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记忆已经重建好了，他留白的部分，她也不会想起来，她只会记得他留给她的部分。
他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夫人，你是我的。”
他的眼底光芒大振，闪烁着几近扭曲的温柔。
任竹景再“醒”来的时候，都是五天后了。
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看到莫岚臻的时候，她眼里立刻迸发出喜悦，一把拽住莫岚臻的衣袖，“夫君！”
“夫君，你可好？”
她的眼底是纯然的喜悦和担忧，紧接着就是冲天的怒火，“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怪我错信他人，不仅破坏了我们的大典，还害了……害了大家……”
任竹景失声痛哭，满目痛苦和悔恨，莫岚臻抱过她，轻轻道：“大家不会怪你的，我们的大典定于三十天后，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大典。”
“可是我悔啊！”任竹景死死地咬住下唇，泪流满面，她用力砸了砸床，痛苦道，“……都是我……都是我！”
“不怪你，是为夫没有照顾好你。”
“怎么会是夫君的错！”任竹景激烈地反驳，“夫君是最好的夫君，怎么能怪到夫君头上？明明是我！明明……”
莫岚臻的指尖抵在她的唇间，她落着泪看他，他柔声道：“我们本是一体，难道还要分开算吗？”
“夫君……”任竹景叫得缠.绵，眼泪带着泪，羞涩又热烈，让莫岚臻心尖一颤。
“夫人……”他低沉道。
这一刻，他们两个仿佛真的是什么情投意合的道侣一样。
系统001简直怀疑自家宿主真的被那啥了，犹豫道：【宿主……？】
【闭嘴。】
干脆利落，直截了当。
果然还是它的宿主。
接下来的几天，系统001感觉自己仿佛看了一场大型恋爱养成剧，一百八十集连载的那种。
任竹景和莫岚臻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任竹景日日夜夜黏在莫岚臻身边，莫岚臻但凡要离开，任竹景都要跟着去，莫岚臻要是不让，她就会哭。
莫岚臻没有办法，每一次都让任竹景睡过去之后，才会离开。
这一次也不例外。
系统001忍不住道：【大半个月都过去了，好感度一动不动，宿主你真的可以吗？】
任竹景：【……】
而就在这个时候，系统001突然察觉到了数据变化，目瞪口呆道：【任务目标好感度上升至六十一。】
【我勒个去竟然还有比上个世界的狗霸总还吝啬的男人！】
大半个月了啊，竟然才涨了一点好感度，简直没有人性！
任竹景却笑了出来，柔声道：【终于。】
【看来剧本可以动一动了。】
系统001：【？？？】
【傻统，他还怀疑着我呢，怎么可能会动好感度？】
【而现在动了，就意味着两种可能。】
【一，他还怀疑我，但是这种怀疑已经压不住对我油然而生的喜欢。】
【二，他不怀疑我了。】
【但是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我可以从这个状态中解放，开始做一点小小的改变了。】
这一天晚上，一切如常，他们依然是一对亲密的夫妻，然后一同入睡。
只不过没多久，任竹景突然惊叫出声，莫岚臻本就不需要睡眠，只不过和任竹景做做样子，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采取了行动。
……难道还是不行？她还是想起了什么？
莫岚臻眼眸一沉，但依然叫醒了任竹景，任竹景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莫岚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夫君……”
这两个字，被任竹景叫的百转千回。
“乖。”莫岚臻轻声道，“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好可怕的梦……”任竹景落了泪，“我梦到你被人欺辱，我却毫无办法，我拼命地想要阻止，却只能从你的身体穿过去……”
“梦都是假的，”莫岚臻眼眸闪烁，心里有些困惑，任竹景梦到的竟然不是从前？任竹景这梦到的是什么？
“如果夫人还是怕，可以细细跟我说。”莫岚臻扬了扬手，茶杯飞到他手里，他递到任竹景面前，低声道，“喝茶。”
任竹景接过茶杯，小口地抿，眼睛渐渐空茫，低低道：“……那里好奇怪，很奇怪，我没有见过，他们甚至都不会飞，没有法术，没有阵法，夫君也变得好奇怪，但是我知道那是夫君……”
“他们在打他……”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愤怒，“他们怎么可以打他？！”
“我的夫君，那么的好，他们怎么敢伤害他？”
“我要杀了他们！”
莫岚臻有些迷惑，但是任竹景没有回到从前，塑造的记忆也还在，就无所谓了。
莫岚臻撤了阵，让任竹景入睡。
接下来，任竹景没有再做过那个梦，一切如常。
直到七天后，任竹景又做了那个梦。
半个月后，任竹景又做了这个梦。
莫岚臻看着哭叫的任竹景，这一次却没有叫醒她。
这种不在他掌控之内的事情，让莫岚臻不爽，但是如果就此重新启动法阵，莫岚臻又有些不舍。
万一重启法阵，反而会打破现在的平衡，该怎么办？
所以……
莫岚臻决定入梦。
他的修为远高于任竹景，任竹景身上又有封印，入梦毫无风险，他有何惧？
正好可以看看梦中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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