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刘景烨也罕见的慌了，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楚棂被一箭射中胸膛时，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然而那箭只是重重的打在她身上，虽瞄准的是胸口，但触及掉落在地。
是假箭。
只是假箭，刘景烨却铁青着脸，罚了一地的人，包括萧章。
湖莲未赏，他草草将使臣打发了，他高坐在行宫大殿之上，殿前跪了许多人。
分明是一件小事，刘景烨这么兴师动众让楚棂觉得十分奇怪，她坐在刘景烨身旁，静观其变。
“皇上，老臣实在不知啊。”说话之人楚棂没有见过，但崔姑姑说，他便是秦妃的父亲秦国相。
“不知？”刘景烨语气阴狠，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带上来。”
两个侍卫押着一人从殿外进来，楚棂一眼便认出，就是今日让她猎狐的少年。
少年跪在地上，还没跪稳，就看向国相：“国相救我。”
楚棂朝那秦国相看去，国相的神情比她还懵，她内心想笑，大概明白了原由。
“我根本不认识你。”国相道。
少年表情狰狞，拉扯国相的衣裳，被侍卫拉开，“您不能卸磨杀驴，您昨日命我来刺杀皇后，给我的银票还放在我枕头下；还有，前些日子大堤坝涨水，殃及周围数千百姓，朝廷从国库拿走三万两黄金，名义上是赈灾，可实际上却是通通进了您的私库啊。”
国相的脸胀红，表情变化十分好看，最后朝刘景烨跪拜，言辞恳切：“皇上，这是攀污啊，老臣绝不会找人刺杀皇后娘娘。”
好笑得很，国相只说不会找人刺杀楚棂，却并未说贪污一事。
果然，刘景烨笑着问道：“那国相是承认自己拿走三万两黄金了？”
刘景烨安排这一手，明显是有证据，国相只否认刺杀，想必也是揣摩到刘景烨已经知道他贪污。
堂下默了半晌，突然人群里的一个大臣跪着爬出来。
“皇上，臣认罪。”
楚棂不认识这个认罪的臣子，崔姑姑就凑近楚棂，悄声道：“这便是欣嫔的父亲，狱司陈大人。”
有趣，楚棂嘴角微微弯起，觉得好笑，一个主管刑法牢狱的狱司大人，要那三万两黄金作甚？楚棂是笑国相，找个替罪羊也找得这么不靠谱。
“哦？你何罪之有？”刘景烨道。
于是这位陈大人，字字句句，将如何制造大堤坝水灾，如何利用民心索取钱财，又是如何把国库中的黄金偷梁换柱，吐露个明明白白。
最后还加了一句：“此事，确与国相无关。”
陈大人说得很细节，很明显也是参与者，或许国相做这件事前就已经做好让陈大人顶罪的打算。
难怪刘景烨会设计这场刺杀，看来他早知会有替罪羊，只是堂下还有这么多人，再多一个人出来认了刺杀之罪也不无可能。
楚棂观之，确实有人蠢蠢欲动。
而后刘景烨道：“你们可想好了，刺杀皇后，证据确凿者株连九族。”
没人再敢擅动，于是前面的陈大人又开了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虽不是臣所为，但皇后为一宫之主，却不任一宫之事，毫无人性，看待人命如蝼蚁，该杀！”
“放肆！”高公公斥责陈大人。
而楚棂从一个看客变为当事人，亦是淡定坐于高位。
刘景烨道：“传。”
卫安依旧一身墨袍，手里没有拿着琉璃球，他跪地：“今日猎场是臣的管辖范围，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臣难辞其咎。”
刘景烨问：“查到什么了？”
卫安抬手，身后上来一侍卫，手里拿了一根箭，箭只有箭尾。
“这是在猎场内找到的箭尾，箭尾上标的印记，国相认一认，可是你府里的？”卫安把箭尾递到国相眼前。
国相看后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好像没料到这箭会出自国相府。
箭是没有箭头的，卫安只拿了个箭尾上来，更加印证了楚棂的猜想，这是刘景烨为国相设的局。
可现下陈大人全都认下了，又该如何办。
刘景烨不慌不忙，从椅上站起，右手背在身后，“陈大人既说皇后刺杀是你做的，那给朕说说，你是如何拿到国相府的箭，又是如何买通守备营将士的？”
这些随便编一编都成，国相却拦下了陈大人。
“老臣请罪，刺杀确实是老臣安排。”
国相竟认罪了。
楚棂有些不明白，国相到底为何会主动出来认罪。
直到国相卸下官帽，长叹一声，道：“老臣一时糊涂，万幸皇后娘娘并无大碍，老臣恳请皇上，免了株连之罪，秦妃入宫后为皇后分担不少后宫之事，还请皇上皇后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善待她。”
原来如此，是秦妃，这一计刘景烨谋得深，从责罚秦妃开始就是有意为之。
秦妃被关在狱司，那箭又是国相府的，这次围猎刘景烨故意让守备营参与，就是因为守备营士兵是唯一住在后宫，能让秦妃接触到的。
这么一来，国相又无法及时与秦妃沟通，自然会以为这次刺杀是秦妃所为。
妙啊，楚棂偏头看了一眼刘景烨，他站在那里，她看着他的背影，此刻才觉得，他真像个君王。
要除掉一个在朝中有威望的大臣没有这么简单，哪怕国相主动承认了罪名，朝中依旧有许多大臣为其求情。
刘景烨并未跟楚棂一起回宫，一直在行宫处理政事，想来因国相入狱牵连出的一系列麻烦事，够刘景烨忙活很久了。
“娘娘，喝点粥吧，你晚膳可什么都没吃。”崔姑姑已经第二次把粥递到她面前。
她喝不下，胸口有些闷热，那根打中她的箭虽没有箭头，却还是让她的胸口发痛。
她揉了揉胸口，崔姑姑看见便埋怨道：“皇上也真是的，让娘娘以身涉险，若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楚棂接过粥，想抬头喝一口，谁知这刚把头抬上去，砰，粥碗掉落在地。
“啊啊。”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哼叫了两声，倒在床上翻滚。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崔姑姑吓了一跳，上来想抱住楚棂，却被楚棂一脚踢在了地上。
崔姑姑是有武功的，也是能一脚把人踢得只剩半条命的人，却没成想被楚棂这么一脚直接给踢晕了过去。
“啊”怒火中烧。
有沙漠，有人群，全都看不清人脸，但他们在笑，一个个咧开嘴，笑得格外开心。
看不清脸，可他们张嘴笑，满嘴的血，他们始终在笑。
很大的火，火里有人，看不清脸，为何都看不清脸，她想要看清那些人的脸，于是她奋力一跳，跳进了火海中，她抓住了，她凑近了，她马上就能看清那些脸。
是一头狼，不，是一个人，是那头人狼，她还想看清更多的人，一双大手蒙住了她的双眼，将她从火海中带走。
她挣扎，用力的挣扎，混乱中朝后踢了一脚，不知踢到了什么位置，那人痛苦的闷哼传进了她的耳朵。
“阿楚，阿楚。”
“阿楚。”
有人在叫她，她再仔细的听一次。
“阿楚。”
是刘景烨。
她从火海中睁眼，烈火灼热了她的双眼，痛得她又闭上。
“阿楚，没事了，我在这儿，景烨在这儿。”刘景烨的声音很慌乱，很无措。
她感觉到自己被抱在怀里，刘景烨的怀里没有火，于是她尝试再次睁眼，看到了寝宫内烛火通明。
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清楚自己的寝宫，她的眼睛竟能看清了。
“刘景烨。”楚棂开口叫道。
她明显的感觉到刘景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太医。”刘景烨把楚棂放在床上，转身把太医叫了进来。
太医说她中毒了，幸运的是这毒不致命，只是会让人大梦初醒，很多偏方会用这种办法治疗失忆症，办法虽不错，但治疗过程极为痛苦。
太医问她：“娘娘可有记起些什么？”
楚棂虽躺在出床上，却没有忽略掉刘景烨紧张的情绪。
她在想，刘景烨在紧张什么呢，是紧张她想起了什么，还是紧张她什么都没想起。
楚棂摇了摇头，只说道：“像是在做梦，有大火，还有那个人狼。”
刘景烨握紧的手松开了，楚棂便知，刘景烨是怕她记起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太医说：“这些有可能是娘娘的记忆，也有可能是娘娘日思夜想所梦，幸好治疗及时，若娘娘在梦中不醒，恐怕又是长眠之势。”
楚棂有些好奇，问道：“若再次用这种方法治疗，失忆症可能好转？”
太医微微抬头，斜眼瞟了瞟刘景烨，摇头。
“崔姑姑呢？”楚棂望向刘景烨，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远距离清楚的看到刘景烨的脸。
她没有告诉他们，她的眼睛能看清了。
可能是因为知道楚棂看不清，刘景烨并未怎么掩饰自己的表情。
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也很好看，他说：“已经命医官去看了，这段日子就让白昭来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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