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小雪（1）

将要抵达京师时，气温陡然骤降，落了初冬第一场细雪。

        目之所及，皆是从高空纷纷簌簌旋舞洒落的雪粒；都笼罩在白茫茫一片中，视野闭塞看不真切。

        夜晚更甚，仰首举目只觉浓厚的夜色随着落雪一层层无限制地压下来，仿佛可以把人压扁，压抑、黑暗。好似时空凝固天地间漆黑一片，只有白雪飘洒下来。

        刚要出船仓门，李晏涵抬眼看到站在甲板上头围红色纱巾在夜幕中伸手接雪的何舟。霰雪纷纷冷风料峭，衣袂飘飘青丝飞扬。

        撑起一把绘有淡水墨山水图的油纸伞在雪中漫步至何舟身旁。

        打量一眼，细雪落在了她眉、肩、纱巾上。

        几根发丝在脸庞随风摆动，鼻头被冷风吹得有些许泛红，黑色睫毛被打湿。像只晨雾中的小鹿，却又透露出一丝易碎感。

        肩并肩，为她撑伞。

        何舟用莹莹黑圆眼眸看着他，冲他莞尔一笑，尽是情意，似是谢他善意举动。

        “喜欢雪？”李晏涵清朗开口。

        “倒也不是。只是雪天在月桥不是那么常见，每每碰到下雪就会出来看看。这次要不是因我耽误了两天行程，本不该在船上遇见的。”何舟有些自责，把目光投向浓黑一片的水面。

        “没耽误，也耽误不了～”李晏涵有些叹气，言辞诚恳意味深长，“船上雪景，难得一见，倒是要好好欣赏一番。”

        语毕，李晏涵脑中画符，大袖一挥，用意念驱动，加速了货船。

        “你看，连风都否定了你的话。现在顺风顺水。”虽说原计划确是打算赶在立冬之前抵达京师，怕天寒不易船行。可这中途一两天真的耽误不了啊，我说耽误不了就不会被耽误，不信我么？

        这是质疑我，不信我……的能力……么？

        “咦～”何舟笑着看船快速行进，觉得神奇。

        追上了另一艘船。只见那船上，一名侍女提灯在侧，一袭白衣女子撑着一把红伞也在欣赏雪景。

        何舟挡雪的红纱巾不小心被风吹飞。

        此时，两名女子共同勾勒了一副“两朵红梅”的丹青画卷。

        “回吧，夜深，清寒入骨，小心着凉。”李晏涵眼落在她肩雪上，想抬手为她扫掉。然，只单单移交伞至何舟手上，自己顶雪大步走回船仓。

        与庐州和月桥的粉壁黛瓦马头墙庭院深深建筑不同的是京师的四合院更为宽广——何舟这么认为，至少踏入的这一座院邸比她租住时的那座要宽敞，建筑风格也不同。

        何舟跟在李晏涵许森身后，边走边东张西望，见有一人在府中扫雪。而后被管事引着安置在厢房。

        暮色尽染，府中挂灯被一一点亮。

        三人正在正厅等李铭启回来一同用晚膳。李晏涵与何舟安静地坐在红木椅上，许森则在厅里晃晃悠悠走来走去摸摸碰碰东瞅西瞅，甚是好奇。

        末了，许森边缓缓踱步边拿折扇百无聊赖地敲敲自己肩膀，似是伸腰舒展筋骨，“大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啊？我早饿了。”

        “先吃点糕点垫垫。”李晏涵对他说道。

        “我能拿一块吗？我也饿了。”何舟小心翼翼地询问，毕竟这是在别人府中。

        李晏涵把两盘糕点都放到她面前，“呐。”

        何舟不好意思地拿了一块。要不是确实饿了，也不会这样开口白拿。

        “唉～大公子回来了。”许森音高八度，一脸兴奋地说了一句。

        何舟转头，看到一位金质玉相又清清冷冷的男子微皱眉大步流星地走进厅内。

        李铭启看到他们三人，面部一改刚才的沉色，寒暄几句，叫人摆膳，“下值晚了，对不住。”

        何舟站在两人身后冲他腼腆笑笑。李铭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后把目光收回。

        几人一同坐下。

        槿萱、芸瑶匆匆端饭菜前来。

        何舟看到，慌忙起身，帮着从托盘中端碟摆膳。芸瑶对她笑笑。

        只因何舟觉得，整个桌上其实只有自己一个算外人，她不算府中下人，可也不是客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借住这几日还是眼皮子利索点手脚勤快点，帮忙干点杂活儿，不能叫人说道白吃白喝。等稳定一点，就自己租间屋子居住。

        用膳期间只有许森兴奋得滔滔不绝，何舟是因怕生腼腆不怎么说话，而李铭启则是较为清冷性子话不多。

        一顿饭下来，何舟感觉李铭启举手投足之间有些许威严架子，亦或是恃才傲物惯了，并不如李晏涵随和好相处，今后还要小心恭敬才是。

        休息一日后，何舟就去李记竹木京师办事处就职上工。

        这些日下工回到府中，会帮芸瑶瑾萱做做活儿，同为女孩子，相处起来也舒服方便，就当姐妹处着，有个照应。

        小雪，寒未深而雪未大。

        “芸瑶，天这么冷，你怎么寒水浣衣啊，这样会受凉的，我帮你烧点热水兑着洗。”已至小雪节气，何舟看到芸瑶还在用凉水浣衣，一把捉住了她的双手，不禁蹙眉急切地担心她的身体。

        “哎呀，不用，我自己去烧热水。今日休工休沐？等下帮我一起腌菜好吗？腌菜，蓄以御冬。”芸瑶询问。

        “没问题啊。”何舟爽快的答应。

        “谢谢，谢谢，你最好了。”芸瑶笑盈盈地说，并用双手虚搂何舟。

        何舟添了点柴，“等热水烧好了，我和你一起洗衣吧。”

        “不用，哪能什么都让你帮忙做。不过，倒是可以帮我跑一趟正房把大公子换下的脏衣裳拿过来，我在这里看着水。”芸瑶道。

        “好，我这就去。”起身。

        何舟疾步走至正房里屋李铭启卧房中，再往里走越过屏风进到卧房最靠里的小沐浴隔间，拿起他换下来的衣裳。

        正欲转身，突然听到门被重重一关的撞击声，何舟心一惊、眼皮一抬睁圆眼。什么事？下意识竖起耳朵想要搞清楚状况。

        紧接着便猝不及防的听到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声响，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里卧中辗转，混杂着衣料纠缠摩擦与剥落声，以及丝丝喘息□□声。

        何舟怔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害怕自己被人发现，心跳到了嗓子眼，像打鼓一般，加速跳动地格外响。

        何舟对那事只是朦朦胧胧一知半解，但也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撞上了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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