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你这个娃子，得有两三年没回来了吧，你三叔公每年都盼着。”
李村长絮絮叨叨地说着，突然面上露出担忧:“这次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没遇到什么事吧？”
李瑾毅也没想到李叔一说就中，但他丝毫不慌乱，面不改色语气沉稳解释道：“李叔，没啥事。之前过年正好出任务，就没回来过年。现在把之前的假期都用了，回来看看你和三叔公，待一段时间再走。”
“哦，那就好。你婶子肯定回去做饭去了，等会儿叫上你三叔公一块，去家里吃饭。这次回来让你婶子给说个媳妇……”村长松了一口气，接着絮絮叨叨说道。
听到说媳妇，李瑾毅的脸僵了僵，神色间满是不自然和尴尬，想起了之前相亲时不太美好的记忆。
他连忙弯腰拿起地上的行李，从旁边绕过村长就跑:“叔，我先回家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去你家。”
身后，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看不见人后，背着手转身慢悠悠的回家，等会儿得跟他好好聊聊。
山脚下，房子前。
李瑾毅站在门口，把行李放地上，从小包里找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生锈的锁。
拿着行李推开门的一瞬间，李瑾毅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全身警惕起来，肌肉绷紧，眉头也皱起来了。
整个人非常严肃。
面前干净整齐的院子里，石榴树枝叶繁茂，绿意盎然，靠墙的菜地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青菜，就连房子窗户外都有新采摘的野花插在那儿。
家里明显是有人进来了，看起来住了得有一段时间了。
甚至有可能还没走。
他非常确定大门上的锁绝对没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院子的围墙很高，应该也不是翻进来的。
李瑾毅把门轻轻关上，放下手里的行李，沿着围墙边看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没有攀爬的痕迹，也没有落地的痕迹。
甚至地面都被打扫得非常干净。
根据多年的侦查经验，李瑾毅十分确定院子和屋里此时没有人。
看样子人应该是暂时出去了。
李瑾毅抬步去了距离最近的厨房，整个门面上没有堆积的灰尘，一开门，果然不出所料。
干净，非常干净。
厨房里还多了几条碧绿的藤蔓。
李瑾毅站在门口不动，仔细扫视了整个厨房，眼眸幽深晦暗不明。
过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去了正屋。
推开正屋门的一霎那，李瑾毅沉默了，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
正屋里的变化太过明目张胆了。
饭桌角落处多了一个浅色的小柜子，堂屋四处有好几根藤条，从高处垂到地上。
他没有去动藤条和柜子，抬步去了卧室。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床洁白柔软的棉被，整体蓬蓬松松的，一看就知道躺在上面非常舒服，屋里都充满了棉花松软的气息。
李瑾毅走向前，伸手捏住棉被的边缘感受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掀起被子。
被子底下是一床看起来很软的褥子，褥子整体很平整，只有和枕头连在一起的一小块儿地方有些痕迹。
比巴掌大一些的痕迹？
李瑾毅沉默地看着那一小块儿地方，内心翻滚迟疑。
新的被子褥子和枕头在这年代很贵重，极为难得，普通人应该备不齐。
更何况这样面料崭新柔软的被褥可不常见，不说棉花，光是这一大块好料子就不好弄。
刚才摸了一下，里面的棉花应该也不差。
现在，布票紧缺，普通人扯块布得攒很久的布票，农村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床上这些东西可都是奢侈品。
李瑾毅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堂屋，视线锁定堂屋角落多出来的柜子上。
伸手打开柜子，里面满满当当的油纸包。
李瑾毅拿出几包，放桌子上拆开，里面都是各种各样香甜的点心，好几样在省城的百货大楼里都不一定买得到。
关上柜子，在桌子旁随手拉了一把凳子，静默坐下。
李瑾毅把种种迹象重新回忆分析了一边。
家里种种变化都表明有人住进来了，目前判断对方应该一位女性。
院子里的石榴树和菜园照顾的很好，屋里也添置了很多精致贵重的物品，甚至窗户上都插了新鲜的花。
大门的锁没被动过，围墙也没攀爬的痕迹，但是屋里不止多出来很多藤条，还多了很多东西。
就光那个小柜子和棉被，想要不留下丝毫痕迹弄进来绝不容易。
藤条应该是从后面大山里弄来的，李瑾毅之前进山的时候见过。
现在的疑点是:她是怎么进来的。
目前所有的结论都指向对方的反侦查能力很强，强到当兵七年侦查能力在部队数一数二的他也看不出来丝毫，不可思议。
但是李瑾毅总感觉不对劲，很多事情线索还是说不通。
这种反侦查能力，这种财富，居住隐蔽……李瑾毅瞬间想到了特务。
会不会是女特务？要不要现在上报？
李瑾毅心念几转，过了一会心里有了成算。
他打算等会儿先去房子外面附近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去李叔家吃饭的时候，再隐晦地向他打听一下。
毕竟特务这种事不好直说。
吃饭回来的路上，再去村子里到处逛逛，找人聊聊天，看看有没有人最近发现什么异常。到时候再做打算。
如果不行……李瑾毅的视线移到了旁边椅子的藤蔓上，再去一趟山里。
做好计划安排，李瑾毅松开了皱着的眉头。
一定不能打草惊蛇，那人应该是短暂的外出，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周围，最好抓个现行。
至于为什么不联系组织？
一是还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他的猜测推断，很多地方很可疑，目前解释不通；二是杨团长那边对处理结果不满意，怕会借这事生事……
想清楚以后，他收拾了一下带回来的行李，拎起两份早就打包好要送人的包裹，准备在房子外面周围转一圈，再去村长家吃饭。
关上门经过院子的时候，他又看了好几眼院子里的蔬菜和石榴树，绿油油脆生生的。
不知道怎么种的，长得真好。
……
村长家，正屋堂屋。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老村长问坐在饭桌对面的李瑾毅，问完端起碗喝了两口酒。
这酒滋味好！平时老婆子收起来不给喝，也就瑾毅小子今天回来他才沾光喝上。
李瑾毅拿着的筷子一滞，然后淡定夹了一筷子菜，面不改色地说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叔，这次能呆三个月，假期攒了快三年了，这次任务又刚刚完成，索性回来一趟。”
要是含糊不清或者说的时间太长，凭老村长和三叔公多年的眼力，肯定能看出其中有问题。
果然，李叔听完一点也没有怀疑。
“也是，部队肯定要给你们时间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嘛，让你婶子趁这个机会抓紧给你说个媳妇儿。”老村长满脸慈祥，笑眯眯地说。
另一边坐着的三叔公也极为赞成地点了点头，拿筷子一直往李瑾毅的碗里夹菜:“今年有23了吧？赶紧说个媳妇生个娃娃，回去也有口热乎饭吃。恁大年纪了没成家怎么行。”
“不急。这个得向上边打报告。”李瑾毅淡定的面容维持不住了，赶紧拒绝。
想起之前几次相亲，简直就是灾难现场。
对面坐着的相亲对象毫不遮掩，黝黑发亮的眼睛盯得他上下浑身发毛，故意夹着嗓子说话的声音非常奇怪，听了难受。
再加上农村大娘婶子们荤素不忌，当着女方和其他人的面就大声夸他当兵的腰好。
说当兵的腰精壮有力，小姑娘婚后就知道这腰的好处了。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都盯着他的腰哄堂大笑，彼此之间露出‘你懂的’的神情。
他坐在凳子上腰腹紧绷，坐都坐不住，非常尴尬。
出任务时枪林弹雨他都经历过，再紧急的情况下他都能面不改色，冷静快速的分析，带领队友回来。
但相亲……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几次了。
“先让他婶子给你牵线看看，看好了到时候再打结婚报告也不迟。”三叔公喝一口酒，老年深邃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他的躲避，笑眯眯地拆穿了他的借口。
两个长辈都催婚，李瑾毅顶不住了，只能战略性转移注意力，换个话题聊。
“对了，李叔，你上山的时候去我屋那儿看来吗？”李瑾毅想了想，语气认真地问。
“瞅过两眼，你门上锁都生锈了，你小子都没回来，怎么了？”老村长疑惑地问。
李瑾毅迟疑了一下，说:“没啥事儿，就问问有没有什么人过去过。”
老村长回想了一下，说:“哪有啥人过去啊，也就村里人上山砍柴会经过那块地儿。怎么了，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我看我院子里的石榴树，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死，以为有人帮忙浇水来，没想到没人浇水那棵树都还活着。”李瑾毅说得含糊。
他本来想直接搪塞过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闪过了院子里那棵精神郁葱的石榴树，然后就这么说了。
老村长说:“没浇水，都没有你院门的钥匙怎么进去浇水，下次要想浇水，把钥匙给我，我去给你浇浇。”
“不用不用。”李瑾毅连忙拒绝，笑着说，“话说咱这边儿的树就是耐活。”
他住的地方在山脚下，算得上是村尾了，对村长来说去一趟得老远了。况且他又不是真的想让人帮忙浇树。
“是啊，咱村里的树老耐旱了，况且老天还时不时下点雨……”老村长吃着小菜，喝着小酒滔滔不绝地说。
三叔公一直听着他们说话，自己吃着菜喝着酒也没细想，以为是因为刚刚提到相亲，瑾毅这小子不好意思了，便找了个话题扯开。
饭桌上村长滔滔不绝地说着村里的事，三叔公也偶尔参与进来讲两句，李瑾毅时不时接上几句话，一桌人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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