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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喂!”张西露喊了一声。

        夏慕停都没停,自己有名有姓,不叫喂。

        “夏慕你站住!”张西露大声喊道。

        夏慕终于停下,“有事?”语气平淡,听不出一点情绪。

        张西露从凉亭走出来,在夏慕两米外的地方停下,“你真不知道运哥哥电话?”

        夏慕掉头就走,这个问题已经回答过了,人家不信也没办法。

        “那你知不知道运哥哥去哪儿了?”张西露不死心地追上来问。

        夏慕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知道张运去哪儿?”

        张西露难得不是先发脾气,沉吟了一会儿,“你真不是为了运哥哥来的?”

        夏慕懒得解释,直接翻了个白眼以示回答。

        “你还真是来休假的?”张西露满脸惊讶,“这小破地方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当然是夏慕其实也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实在要说,或许是因为张思琪吧。

        正好在自己想找一个地方清净的时候,听张思琪描述了自己的家乡。不同于张西露话里话外对仙丰镇的不屑一顾,张思琪是真的热爱自己的家乡,跟夏慕说起来时满是想念:菜地的韭菜、后山的笋、民宿后的桃花

        夏慕曾经也有个这么想念的地方,一直心心念念着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去。

        可等到了夏慕可以去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少了让她牵肠挂肚的人。现在再去,物是人非,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而眼前的张西露,实在让夏慕有些想不通,同样一个地方长大的,年龄相仿的两个女孩,为何一个喜爱自己的家乡,另一个却嗤之以鼻?

        “那你呢?为什么这么讨厌这里?”夏慕直接问道,一般人虽然嘴上会说家乡这里不好,那里很差,但真听到别人贬低自己的家乡时,却恨不得跟人打起来。

        张西露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就是不喜欢这里!”张西露咬着牙恨恨地说了一句。

        夏慕没再多问。她之所以问纯粹是有点好奇,但也不是非知道答案不可。既然张西露不肯说,夏慕也没必要问个明白,毕竟张西露对她而言,仅仅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甚至还不如陌生人。至少她不会对陌生人有什么情绪,但对张西露,实在喜欢不起来。

        夏慕继续往前走,即使张西露在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也权当不知,乐意跟就跟吧,路又不是她修的,还能不让别人走不成。

        仙丰镇很快到了,都不用特意去找集市在哪儿,通往民宿的小路两边都摆上了摊。

        说是小摊,其实更像是就地取材。有挑担子来的,直接把担子放下,里面东西取出来随意摆开;骑三轮来的更方便,三轮车就是个摊位,宽敞又显眼;还有的把俩纸箱拼在一起,再在上头摆放好商品,简易摊位就成了。

        东西是真多,从锅碗瓢盆到衣食住行,应有尽有。

        人更多,人头攒动,只看着就觉得拥挤不堪。

        夏慕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走。东西太多,而且一片混乱,地上到处都有人随手丢弃的垃圾,又脏又乱。

        张西露见夏慕静止不动,嘲笑道:“怎么?大城市来的人想必没见过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的集吧?”

        确实没见过,城市里即便是菜市场,现在也有专人规划管理,定期清扫检查,基本上比较干净整洁。而这里,没人管,也没法儿管,自然脏乱。

        “你看这些乡下地方的人,衣服又脏又旧,随手扔垃圾,随地吐痰,素质低下;这些大娘大妈,为了省块八毛的,不惜与摊主纠缠耍泼,斤斤计较,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张西露语气中充满嘲弄,“而我,就是生于长于这样一个地方,破旧落后!”

        夏慕盯着眼前的景象不语。

        “即便我考上大学,在城里找到工作,每次同事看到衣着老土的农村人,语气恶劣地嘲笑他们,没素质的乡下人!我总觉得笑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自己。”张西露眼里满是自嘲,“看,穿的跟城里人似的,住的却是合租房,一年工资在城里连个厕所都买不起。嘴里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就是太标准了,城里哪个本地人这样说话,一听就是外地的。”

        “张思琪呢,她也是外地的,本来跟我的处境差不多,但她比我幸运,遇到了一个你。”说着张西露看向夏慕,“最早张思琪处境跟我差不多,同意被欺负,被人看不起。但后来,她开始跟她妈妈说你多好多好,怎么怎么帮她。

        她妈妈到处跟人炫耀,说女儿遇到了贵人。所以昨天一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你就是张思琪嘴里的贵人,更加厌恶你们。一个装着好心帮人,一个不要自尊地接受,有什么了不起的?况且,你还跟运哥哥那么亲近!”

        夏慕总算知道这姑娘第一次见到自己就敌视的原因了,虽然这原因在她看来相当扯淡。“你是自己过得不如意所以认为谁都不怀好意?还是心理扭曲见不得人好?”夏慕问得毫不客气,就因为遇到了嘲笑农村人的没品同事,觉得谁都在嘲笑自己似的,自怨自艾,自我脑补。

        “你凭什么说我帮张思琪是装好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张思琪不要自尊?”夏慕的态度越发强硬,“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人。我帮张思琪,是因为她值得帮,我认可她的人品和能力。至于你,还是那句话,多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张西露的脸色变得铁青,“为什么?张思琪有什么好?从小到大大家都夸她,拿她当正面教材,她明明又蠢又笨,不过是擅长装乖巧故意讨好人罢了。”

        夏慕也沉下脸,“那只是你的看法。在我眼里,张思琪有原则有底线,从不怨天尤人,胜过你百倍!”

        夏慕毫不掩饰自己对张思琪的赞赏,正是她话里没有半点犹豫的维护,让张西露一下哑口无言。

        夏慕也不理会管这番话对张西露而言是更进一步的打击,亦或是别的。既然集市就在眼前,也是自己走了一公里多路特意来见识见识的,自然不能临阵退缩。

        只在外面看确实拥挤、吵闹,但真的置身其中,其实还好。来赶集的人或是有自己明确的目标,眼光犀利而快速地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或是跟夏慕一样,只为看看。所以其中赶集的人群整体速度并不快,反而,有点悠闲。

        想想也是,这里的人们没什么娱乐活动,平日里除了农活、家务之外,也没什么放松的方式。而赶集,正是他们另类的一种休闲。

        不管是随意逛逛,跟摊主、认识的人闲扯上几句,还是讨价还价,吵吵嘴,他们都乐在其中。

        夏慕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商品,生活用品没什么兴趣。但夏慕停下的这个摊位前,一排排看起来像乐器的物件齐整地摆放着,摊主是一位肤色黝黑,皮肤粗糙的六十来岁老头。

        “老板,请问这是什么?”夏慕用手指着其中一个,问摊主。

        “唢呐。”

        夏慕从脑海里搜索这个词,完全没印象。“这是乐器?”

        摊主显然不爱说话,惜字如金的回了一个“嗯。”

        夏慕在摊主的允许下,拿起一个,还挺沉,看起来有点像箫笛的吹法。

        摊主示意夏慕吹吹看,夏慕有些不敢,她没学过乐器,更不会吹奏箫笛。

        摊主从底下摸出一个唢呐,有些旧了,显然是摊主自用的。双手按住孔,嘴对着上端一吹,虽然有所准备,突如其来的高亢、嘹亮的声音还是把夏慕吓了一大跳。

        喧嚣的集市似乎静了一瞬,赶集的人被这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吸引过来,把这小摊围上了几圈。

        一曲吹罢,有相熟的人招呼摊主:“曾老头,这么喜庆的日子,你又号丧呢?”

        夏慕对音乐几乎没研究,连摊主吹的是什么都分辨不出。但这一曲听下来,确实有股挥之不去的哀情悲凉。

        不知道又是谁插了一嘴,“嗨,曾老头那戏班子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找不着观众了只能趁着赶集人多,在现成的观众面前吹吹,怀念一下从前的风光嘛。”

        人群里有人热烈的议论起来,摊主仍是一言不发,吹完把唢呐收起来,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板凳上,任周围的人说什么都没反应。

        议论了一会儿,见摊主不搭腔,瞧不成热闹,人群渐渐散去。

        “你要买吗?”摊主见慕手里还拿着那唢呐,张嘴问道。

        夏慕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放下唢呐,“我不买!”竟似落荒而逃。

        她想起来自己是听过唢呐的声音的,在姥姥的葬礼上。

        那时候夏慕沉浸于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但一直有个哀婉凄楚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勾得自己回想起与老人生前相处的一桩桩、一幕幕。

        摊主吹的虽然不是丧曲,但也极尽悲伤之意,引得夏慕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走出去一段距离,夏慕不知怎么的,折了回来,“这唢呐怎么卖?”

        片刻后,夏慕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唢呐离开。

        张西露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上来,注意到夏慕情绪不对,立马冷嘲热讽道,“怎么,这东西让你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夏慕加快速度,继续往前。

        身边人来人往,把张西露挤开了一点。但她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你不觉得你跟曾老头差不多吗?他以前戏班子的人死得没剩下几个,他跟丢了魂似的,整天哭丧着脸,生无可恋,啧啧,就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夏慕脚步一停,“再跟着,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声音平静中带着一股寒意,让张西露迟疑了一瞬,回过神再想追上夏慕时,已经看不见人影。

        “哼,真以为我怕你似的。”张西露小声地嘟囔,“上回被你打到是我没有防备,不会有下一次了”

        但该听到这话的人早已淹没在人群里,消失不见。

        ……

        太阳升到了正空,天也渐渐变热。集市没了之前的热闹,摆摊的、赶集的走了大半,剩下的寥寥无几。

        夏慕抱着唢呐,围着仙丰镇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肚子响起“咕噜咕噜”的叫声。

        夏慕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一股香味勾得走到一个卖红豆饼的老婆婆前。“麻烦给我来个饼。”

        “好嘞。”老婆婆腿脚不太麻利,动作缓慢地夹起一个热腾腾的红豆饼,装进袋子里,递给夏慕,“两块钱。”

        夏慕掏出手机准备扫码,发现到处找不到付款的地方。

        “我弄不了手机,只收现钱。”老婆婆笑呵呵地说道,还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夏慕只能勉强听懂。

        夏慕打开包一看,没带现金,讪讪地把饼还给老婆婆,“我没带钱。”

        老婆婆还是笑着,把饼塞到夏慕手里,“吃吧,不要钱。”

        这怎么好意思?别说是位行动不便、挣钱不易的老人家,就是其他人,她也做不出吃白食不给钱的举动。

        老婆婆虽然行动迟缓,但反应不慢,一下看出夏慕的心思,乐呵呵地说道,“下回你有现钱再给我。”

        下回上哪儿去找您啊?夏慕想多问两句。但老婆婆本来就准备收摊走了,没跟夏慕多说,自顾自坐在三轮前头,慢慢地骑远了。

        烈日下老人佝偻着腰,骑得有些费劲。但炽烈的阳光撒在老人身上,甚是明亮。

        夏慕怀里抱着唢呐,手上的红豆饼热气腾腾的,隔着纸袋都有点烫手。而夏慕却像感受不到似的,杵在原地目送老人离开。

        等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夏慕才回过神,吹着烫得有点疼的手心,往回民宿的路走去。

        边走边咬上一口饼,热乎乎、又香软的红豆饼下肚,立马缓解了夏慕的饥饿。

        三两口吃完手里的红豆饼,夏慕的胃好受了点,收拾好情绪,继续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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