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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旅程


沿着上次的线路,当天晚上,他们三人就回到了之前遇到狄伦的山洞中。

        入夜,狄伦坐在篝火旁,听着噼卜的燃烧声,望着睡熟的萧燕。他知道她这一路上一直在盯着自己,他也知道她一直都想找机会跟自己聊天。但是,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躲着她,也躲着自己。

        幼时,因体弱,被母后送到了丹山脚下的泛叶河畔,拜在老师潇湘子门下。

        直到弱冠之年,才回到天都。

        老师很好,可是除了老师和阿娘,他的世界再没有亲人,也没有和他相似年纪的孩童。在他最渴望爱,需要爱的年月里,只能与兵书、剑谱相伴,唯一的玩具是一把木剑。

        那时的他,总是盼着能有人陪他玩儿,跟他说话,他给那把木剑起了名字,成了为数不多的可以说话的朋友。

        萧燕翻了个身,下意识地紧了紧盖在身上的狐裘。

        狄伦翻出包袱里的熊皮斗篷,盖在了她身上。

        清晨,天快亮的时候,他又悄悄地拿起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合上眼,睡了过去。

        吃完了随身带着的干粮,狄伦从包袱里拿出三块红布,递给萧燕和令狐予,“把它系在身上,一旦遇到雪崩,可以方便寻找。”

        萧燕接过来,绑在了胳膊上。她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一根长树枝,拿在手上,问狄伦:“郎君,我怕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

        “跟紧我。不要大声说话。”

        “嗯。”萧燕用力点了点头。

        一路上,狄伦带他们走的大多是山脊线,实在没有的情况下,也是选择平缓、较宽的迎风坡通过。

        但是,天公不作美,第四天下午,他们遇到了暴风雪。

        一开始,雪只有盐粒大小,漫不经心的飘舞。再后来,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最后,大雪像扯破了的鹅毛枕头,没有目的地在空中胡乱地飞舞。

        萧燕跟着狄伦后面,风刮的她睁不开眼,鹅毛大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想躲在他背后,却被他回身抓住了胳膊,冲他喊道:“快走——到前面的山底下避一避——”

        铺天盖地的大雪中,三人挤做一团,躲到了一块大岩石后面。

        萧燕的睫毛上全是雪,除了眼睛,全都藏在衣服下面。两个男人挡在她身旁,但是,她还是感觉到很冷,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令狐予和狄伦对视了一眼,往她身边靠过来,紧紧地拥住了她。

        她觉得很困,想要闭上眼睛,她听到狄伦在她身旁低吼:“不许睡!不能睡!醒醒!”

        “睡过去你就没命了!”令狐予推她。

        “我好困,我要睡觉”萧燕喃喃道。

        “想想柔嘉郡主,她还在等你,醒醒!”

        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萧燕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系统的声音【傻子】

        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一股血腥味儿瞬间布满了口腔,她清醒过来,身旁两人松了口气。

        暴风雪逐渐停了下来,雪势也小了下来。

        三人抓住这段时间,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就是峭壁上凸出的一块岩石,刚够三人挤在里面。

        狄伦掰断了两根长在峭壁上的树枝,用火折子点燃,总算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光亮。

        萧燕蹲靠在岩石上,把头埋在膝盖里,缩成一团,昏昏沉沉睡着了。

        天亮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靠在狄伦肩上,令狐予正盯着她。

        她赶紧坐直身体,尴尬地看着自己的两脚,身旁传来一声讥笑。

        “赶紧就着雪吃口干粮,马上出发。”狄伦说着,做起了示范。萧燕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好凉,比前世冬天吃的马迭尔还凉十倍。

        暴风雪过来,天气格外的晴朗,但是狄伦却提醒他们,要特别注意雪崩。如果不是要赶路,绝不会在最容易发生雪崩的时候出发。

        走到一处陡峭的山坡时,狄伦提议分批快速通过,令狐予第一个过去了,萧燕抬头看了眼坡顶上那厚厚的积雪,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提心吊胆的走,心里念叨着,千万别落下来,千万别雪崩,结果注意力一分散,脚底下踩空。

        “啊——”霎时,坡顶的雪呼啸着俯冲下来,身后的狄伦冲过来,飞身把她扑在了身下。

        呼——几秒钟的时间,他俩就被埋在了雪层下。她听到令狐予在叫他俩的名字,她听到头顶上的狄伦在回应。她的头挤在狄伦用身体构造成的狭小空间里,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她动了动四肢,然后拼命的往外推雪,想给自己制造更大的呼吸空间。

        令狐予一边喊着狄伦的名字,一边在外面拼命地挖。狄伦依靠着后背压雪的优势,挡住掉落在萧燕头上的雪,两只手不停地往外推。

        终于,令狐予隐约看到狄伦黑色的斗篷,他更加用力的挖,碰到了斗篷。正要拉他出来,他却一用力,把萧燕推了出去。结果,身下一空,又陷了进去。

        萧燕急了,扑在雪堆上没命的扒拉,“狄伦,狄伦,你在哪儿?”

        “狄伦,狄伦——”

        “在这儿,快过来帮我挖!”

        当他俩把他挖出来时,他脸已经冻得发紫,萧燕顾不得什么,摘下手套,捂住他的双颊,用力的搓。

        “狄伦你醒醒,快醒醒,别睡,别睡!你还没跟我堆完雪人呢,你答应过我的,醒醒,你醒醒!”

        很快,她的手就失去了知觉,不过狄伦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见萧燕眼泪鼻涕冻在脸上,咧开嘴笑了。

        剩下的路上,萧燕一直在问他,自己是不是特别丑,他摇摇头,叫她快走别说话。

        一天之后,领头的狄伦终于看到了一点黄色。

        那天晚上,他们终于走出了寒冷的冰带,宿在了野地里。

        伸手烤着火,萧燕的四肢终于感觉到了温暖,此刻,她十分怀念那个牛奶温泉。接过令狐予递给她的鸟翅膀,两口吃光:“狄伦,什么时候能到大漠啊?”

        “我不确定,没走过。”

        “这问题你应该问我,我走过,不过是从西昭那边翻山过来的,走了大概六、七天的样子。”

        萧燕估算了一下,如果这个大漠是圆的,昆吾族又住在圆心的话,那他们还要再走一星期。

        “这附近会不会有人家?能不能借宿?”

        “西昭境内有人家,翻过山之后,再也没见。”

        萧燕在心里想,这昆吾族的生存环境真是恶劣,要是能帮他们换个环境就好了。

        与此同时,南齐女主得知了火绳枪的威力,亲自前往大漠。途径西昭时,遇到了怀有同样心思的元敏,于是,不得不结伴同行。

        于是,各路人马,怀着相同的目的,都聚集到了这个荒漠中的城邦。

        一天后,萧燕三人顺利进入了大漠,在这之前,他们把身上所有的皮囊都灌满了水,胃里也都灌满了水。

        萧燕挖了很多野菜,晒成蔬菜包,而狄伦和令狐予两人则把所有能看见的飞禽和走兽都制成了肉干,这样,缺了面的方便三人组浩浩荡荡地往沙漠腹地进发了。

        前五天,一切都顺利的难以置信,一路上,只有艳阳高照,没有沙尘暴,就在萧燕以为就要顺利抵达的时候,天气发生了变化。

        和暴风雪不同,沙尘天气没有渐进的过程,瞬间天地间只有黄茫茫的一片,沙子刮着人脸,往鼻孔、嘴巴和眼睛里钻。三人虽然都带着帷帽,但是根本就抵挡不住那狂暴的沙土。

        太阳被遮住,天黑了下来,周围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建筑物或是大石块,三人就这么赤果果地暴露在风沙中,像一张大沙盘上的三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努力不让自己被埋起来。

        就在三人被埋住了半身的时候,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来不及多想,三人滚了进去。

        耳边的风声小了。三人摘下帽子,抹了抹脸上的黄沙,发现这是一个地道的出口。

        沙暴把遮挡物刮开了。

        沿着梯子走下去,里面渐渐开阔起来,狄伦打开火折子,点燃了石壁上的火把,照亮了地道。地道的尽头在很远处,三人商量了一下,认为离昆吾族的城邦肯定不远了,走地道的话太过冒险。于是,熄灭了那个火把,沿原路退了出来。

        沙暴已经停了。

        遮挡物原来是一块木板,用一条皮绳系在梯子的扶手上,上面原来应该是压了块硬物,幸好被风暴吹开,救了他们一命。

        狄伦把木板盖回去,用刚刚在地道里捡的一块石头压在了上面,然后把黄沙堆上去,遮住木板。这个出口就消失在了沙漠中。

        果然,再往前走了不到半日,地平线上就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然后逐渐放大,昆吾族的城邦到了。

        这座建在沙漠绿洲上的城邦,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库叶城。

        看到他们三个土猴儿一样的外来者,城中的百姓十分新奇,叽哩哇啦的说着萧燕听不懂的话,拉着他们往家里拽。

        萧燕看着令狐予“赶紧的,翻译。”

        “他们说咱们三个是天神派来的人,经历了大沙暴居然还能活下来,要请咱们去家里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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