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一连下了四晚的雨，终于在今夜见到了月挂疏桐，星子明朗。
夜深人静，战北王府中只留了几盏烛火在风中跃动。
马声嘶鸣打破寂静，王府正门开启，仆从奔走相告，烛火接二连三地亮起。
——萧玦回来了。
谢璎宁比府中其他人更早得到消息，她坐在镜前，始终不能平复心情。
宋嬷嬷拿着木梳，对着谢璎宁的头发无从下手。若是太过繁复，就显得刻意；若是任由发丝凌乱，就显得不知礼数。
“梳顺就好。”
谢璎宁从妆奁中找出根红色的发带交给宋嬷嬷。
青丝拢在一起，宋嬷嬷三两下就用发带打出个漂亮的结来。
谢璎宁对着琉璃镜，拨下几缕额前的发丝，配上不施粉黛的姣好面容，颇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娇弱。
院外的灯火亮起，连带着屋内也光亮了起来。
她起身披上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青丝束在身后，更衬得她仪态万方。
院外敲门声响起。
“走吧。”
“王爷，快拿好了。”刘管家往萧玦怀里塞了个玉镯，“这可是皇贵妃娘娘留给王妃的东西，您可一定要记得给她，别又说错话了。大婚当日把人抛下，本就是您的不是。”
“本王能有什么错？既然都不想成婚，那些虚礼又有什么必要？”萧玦实在不想接这“烫手山芋”，把玉镯塞到刘管家手上。
“王爷，您都二十五了！明明赤霞城里那么多世家小姐抢着要嫁给您，您一个都看不上。好不容易等到陛下赐婚，王府这才有了主母。王妃贤淑大方，不与您计较，不代表她不在乎这些礼数，更不代表她对您就没有情意啊！”
刘管家又把玉镯塞看回去，迅速退开，“好了，老奴已经让人去通知王妃了，待会您就和王妃好好聊聊。夫妻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话？老奴还等着照顾小世子呢！”
萧玦听到这句话却沉默了，他们有可能吗……
谢璎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忍不住用指甲扣自己的掌心。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见到萧玦的那一刻，她还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刘管家率先注意到了她，“王妃来了！老奴这就告退。”他还顺带把宋嬷嬷也扯走了。
谢璎宁有一瞬间慌了神，她还是第一次和萧玦独处。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端起宋嬷嬷刚才放下的姜汤：“天气转凉，王爷乘着夜色回来，喝碗姜汤驱寒吧。”
萧玦看了眼姜汤，又看了眼谢璎宁，从袖中取出一根常备的银针。
“王爷是不相信我吗？”谢璎宁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落寂，“我还不至于在王爷一回来的时候下手。”
萧玦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接过碗，用银针轻触一下，随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将姜汤一饮而尽。
谢璎宁微挑下眉，姜汤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多撒了把黄连而已。
萧玦把碗倒扣过来，确认谢璎宁看清里面一滴不剩后，将碗放到一旁。
他生硬地解释道：“本王不是针对你，只是常年在外，习惯了。”
“我也没有要怪王爷的意思。”
谢璎宁嘴上是这么说，手去伸向了一旁的灯笼，“时辰不早了，王爷早些休息吧。”
“嗯……本王送你回去。”萧玦想起“烫手山芋”还在他的衣襟里，不由分说地拿走灯笼。
谢璎宁手中一空，见萧玦已经大步走出正厅，只能跟了上去。
从正厅到达“听雨眠”需要穿过一个小花园。
月色朦胧，透过树梢落在谢璎宁月白色的披风上，映衬出温润的淡蓝色。
花园中，用大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有不少用泥土填上去的缝隙。
谢璎宁始终和萧玦保持着一段距离。灯笼能够照亮的范围有限，昏黄的烛光只能让她看到大概的落脚点。
萧玦几度想把玉镯交给谢璎宁，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他犹豫了许久，脚步一顿，“……谢璎宁。”
谢璎宁本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脚步上，突然被人叫住名字，她下意识的抬头回应。脚下一时不察，正好踩在了湿软的泥土上。
她顺势一滑，萧玦听到声响，迅速转身扶住她。
灯笼落在地上，视野一下就暗了下来。
谢璎宁心中一惊，反手抓住萧玦的手腕。她听见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那不见天日的三天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萧玦察觉谢璎宁的紧张，皱着眉问道：“没事吧？”
谢璎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没事。”
萧玦确认谢璎宁没什么事后，捡起灯笼，用火折子重新点燃它。
阑珊灯火照亮了这一小片天地。
萧玦将灯笼交到谢璎宁手上，“拿好了。”
谢璎宁凭借着烛火看清他的神色，慢慢放开他的手腕。她有些不自然道：“谢……谢谢。。”
美人眉头微蹙，眼角泛着泪花，额前散落的发丝让她显出平日难得一见的娇弱。
萧玦忽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旖旎，他咳嗽两声，不解风情地提起另一件事，“本王听老刘说，你不肯接手王府的事务，为什么？”
谢璎宁面色一冷，“王爷连碗姜汤都要怀疑我有没有下药，怎么不怀疑我会不会在王府的账目上做手脚？”
她捏了下灯笼的手柄，冷哼一声，径直离开，将萧玦晾在原地。
萧玦一头雾水，“不是解释过了吗？”
他在谢璎宁进“听雨眠”前拦住了她。
谢璎宁向后稍退一步，与萧玦拉开距离。
萧玦眸色一暗，将玉镯从衣襟中取出。“本王听闻你们东黎有个习俗，东黎男子都会给新婚夫人亲自制一只镯子。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这只玉镯虽不是本王亲自制成的，却也是母妃留给儿媳的见面礼。”
见谢璎宁的神色有些许缓和，他拉起她的左手，“本王帮你戴上。”
手如柔夷，肤若凝脂。
莹透纯净的羊脂玉与其相比，竟不知谁更胜一筹。
“很合适。”萧玦松了口气。
玉镯的重量让她有些不适应。
一个精致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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