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就要逃啦？
何有文连着灌下去两碗姜糖水也没能浇灭心头的熊熊怒火！
何钰看着气得脸都红了的小少年，想笑又怕他更怒了！她拐弯抹角的盘问了半天，何有文只气的直哼哼，紧催着她去收拾行李，其他半句有用的话也没说出来。这倒是让何钰起了疑，怎的？这是遇上啥事儿了，还得背着我？难不成是跟我有关的？
何有文越回避，何钰的好奇心就越旺盛。她今儿还非得把事情整明白不可！一是因为这件事可能与她有直接联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让她这个小哥哥明白，在重要事件上，家庭成员都有参与决策权！她又不是真正的古代农村小姑娘，说上两句就会被吓到，也没想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悠散闲人。
既如此，也就不在乎手段了，何钰仗着原身年纪小，厚着脸皮开始耍赖。她原是打算挤出几滴眼泪来，奈何技术达不到，只得掏出手帕往脸上一捂开始干嚎，“哥你这是怎么了？任是再大的难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你这等不得明天的样子，好吓人，咱家是摊上祸事了吗？你跟我说清楚，我心里怕的很！”
可乐在何钰嚎出声时，就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昂首挺胸踱着小碎步进了屋。它往何钰身旁一站，瞅着何有文在心里嘲笑：愚蠢的人类！还是本大爷聪明，我早瞧出来她是装的啦！
何有文见着妹子哭了，就真的是手足无措了，哄也不知道怎么哄，劝也不好劝，干脆一咬牙，窥着何钰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妞妞，我说了你千万别恼，也别怄气，要是不痛快可一定跟哥说啊！”
……
何有文所说的事情确实有些出乎何钰的意料。她万没想到，这种类似强买强卖的事这么快就摊到了她头上。
何有文为了让何钰弄清楚来龙去脉，从他进县城开始讲起，一步步叙述的很细致。
他进了城门一刻没耽搁，直奔好友家中去寻人。好友姓董，董家是个大家族，也是他们惠县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他家规矩多，想找个人也麻烦的很，所以他轻易不会来，但该有的礼节还是知晓的。他先表明身份，请了门子通传后，就直接等在他家角门旁。
好友来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一照面还没来得及寒暄招呼，就扯上他一通疾走，直出了他家的那条街才停了脚，喘着大气说：“何兄，你再不来找我，我就要上你家去寻你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何有文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跟着他进了个茶馆的雅间，刚坐下，茶都没端上来，董天远就等不及的问道：“何兄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妹子，最近摔坏了脑子？”
何有文一听脸色咵喳就黑了，直着脖子冷声道：“董天远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的提家妹做甚？”
董天远见只一句话就让好友窜了火，赶紧解释道：“何兄你先冷静点儿啊！你别误会，你听我慢慢说。”
随着董天远的讲述，何有文的脸色都不足以用锅底形容了，他死攥着拳头，大口大口的呼吸以平复心情，心口气得直哆嗦，他用了全副意志才忍下了破口大骂，不至当众失了礼节。
根据董天远所说，他家有个走的比较近的远房亲戚，年岁与他相仿，会时不时的来家中找他玩耍。前几日那人邀他出去郊游，他被关在家里念了好些日的书，早就憋坏了，一听能出去玩儿忙不迭的就答应下来，家中长辈见是熟人邀约倒是也没拦着。
游玩那日算上他一共来了七个少年郎，其中大部分他都认识，也有两人是他从未见过面的。不过年龄相仿的孩子本就容易玩到一处去，没多久几人就混熟了。半大的少年玩疯了说话就开始荤素不忌。
他们这些人中有个刚定了亲的，正为自己的婚事发愁。据他说他父亲给他定下的是一位好友的幼女，那位姑娘知书达理，模样也甚好。可问题是将成为他丈人的这位世伯，全家常居在南边，这些年与他爹靠的是书信往来，他爹根本就未曾见过那家的小姐，就敢红口白牙的给亲儿子画饼！要真是等到拜了天地，一掀盖头是个夜叉样儿，他后半辈子可咋活啊！
少年人都是对自己的亲事有些美好憧憬的，一众人听完他的悲惨遭遇感同身受，有撺掇他去找娘亲哭诉的，也有劝他安心的，毕竟天底下哪有亲爹坑害亲儿子的。
就是这句话引出了后面的事，那两个面生少年中的一位就立刻反驳道：“那也未必，我私塾里有位同窗就被他亲爹逼着要娶一个傻子！”
这个话题可比猜新娘子美丑劲爆多了，几人当下就来了精神，围在一处七嘴八舌的开始发表意见。
董天远原也没把这儿当回事，还参与着讨论了下，是不是那位不走运的同窗家受过傻子家的大恩惠，这亲事全当是报恩了。但知情人士摇着头把这一点给否了，然后面露鄙夷的说：“我那同窗说，他爹和他爷是看上那傻子他哥了！觉着那是个有大造化的人物，能搭上他以后吃不了亏。”
在场的少年中有的为之不忿，剩下的尤其是家世好一些的倒是表示可以理解。为子孙和家族计长远，终归也算不得错。
“这大造化指的是哪方面？那位仁兄想必定有过人之处，要是方便也可以给咱们引荐引荐。”有心眼儿活分的马上搭话道。
“呵呵。”说话的人带着不屑，“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就是刚考上了个童生，咱们这几人又有哪个不是？”他说着还不忘恭维了董天远几句，“今年的院试咱们想是都要报名的，没准儿过上几个月咱们就都是秀才公了，董兄更是能一逐案首之位。那位有大造化的听说父母双亡，家里就剩下个傻妹妹，连个依靠都没有。要照他这个标准衡量，咱们就是星宿扎堆儿了！我看啊就是我同窗家里见识短，又好个虚名，亏他爷还是个里正呢！”
“你那同窗也是咱惠县的？”
“是呀，他们村就在聊山脚下。”
“聊山我熟啊！每年秋日里我哥哥们都带我去那猎兔子。今年咱们结伴儿去玩吧！”
“好得很！那时候院试正好放完榜，咱们也能松快松快了！”
“我听说山上有狼啊！”
“听他们瞎扯！我去那么多次狼毛儿都没看见过！”
年轻人思路活跃，分分钟就进入到了下一个话题。
董天远面上跟着嘻嘻哈哈，心里想的可就多了。聊山脚下，刚考了童生，父母都已过世，妹子伤了脑袋。这越琢磨越明确指向某人啊！
站在不同的立场看事，得出的结论当然也是天差地别。他原先就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人士，听了几耳朵故事，顶多感慨下那位同窗运道不济，于他而言无关痛痒。但这件事如果当事人之一是他那位好友，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日踏青的后半程，董天远已经没心思玩乐了，只盼着早点儿结束回家，好赶紧去给他何兄送个口信。
他这位何兄真正是个人才，那是被他祖父亲口赞誉过的！不论是学识、胆识、还是脑子的灵便，都是即让他服气又对她胃口，可没想到他也是有糊涂时候的。不过想想也理解，他们兄妹俩孤零零的连个近一些的族人都没有，他妹子又是那么个情况，他自然得费些心思筹划。那里正家说好不好，说赖也不赖，计算起来还真是个合适的归宿，他能应允这亲事也正常。不过既作为朋友，该提醒的还是得说道说道，里正那家的小子看起来不咋愿意啊，而且他觉着那家的心思也不太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别光他何兄一头热，到时候再害了妹子，这得多懊悔！
董天远到家就写了封信让人给何有文送去，这些私密的事情自然不会在信里直言，信里只说要同他商量一起去府城考试的事，让他尽快来找他一趟。
没想到何有文不放心妹子一人在家，一拖再拖，直拖到了今日。
何有文耐着性子总算听全乎了始末，等到董天远再次善心的提醒，要多去提点提点未来妹夫的时候，他终是忍无可忍，顶着满头的青筋暴走了。
董天远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一幕——他被褐怀玉、秀出班行的何兄，一脚踹飞了桌子，叉腰踩在凳子上，开始口吐芬芳……那刁棍般的神情，集众家所长的污言秽语，吓得他死死堵住了雅间的门。
难为他在如此场面下，靠着被震懵了的脑子，从一串骂骂咧咧的词汇里理出了核心内容：何有文他妹子没和任何人议亲！
董天远陷入了自我怀疑，自己想错了？不关何家的事？他偷偷瞄了眼还处于半疯状态的何有文，没敢问出口。
可如果真说的是何兄他妹子，那这事可就恶毒了！无媒无聘的，看样子连个口头知会都不曾有，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拿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到处说嘴，这是打着坏人闺誉的盘算！等弄得人尽皆知了，到时候不管何家兄妹愿不愿意都得压着恶心服软！这就难怪他何兄会气成这样了！
何有文觉得自己很冷静，你看他在这种时候还记得这趟是来干什么的。他冲出茶馆前还没忘把怀里的书拍给董天远，并用最简短的语句告诉他，书中有一页夹了纸签，请回去帮忙找找有没有相关的书籍，如若不麻烦的话还望能请教下他祖父。
董天远捧着手中的书，心里五味杂陈，他觉着自己是要好好自省了，何兄在如此境况下还一心惦念着探讨学问，自己比起来真是相形见绌啊！
等他追出来想叫住何有文，嘱咐他这样带着怒气的走不大安全，让自家马车送他一程的时候，街头巷尾早没了那人的影子。
何有文把能说的都说完了，忐忑的观察着何钰的表情。他是了解自家妹子的，这孩子从小外表柔弱，实则刚烈，想必是受不得这份屈辱的！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妞妞要是哭天抹泪、寻死觅活他就上手先给她敲晕了，然后背上她趁夜离了这破村子。县城边上有客栈，他们今晚就在那安置，等天亮了再做后面的打算！
何有文攥着拳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何钰的一举一动，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他刚柔并济的妹子，此时起身倒了碗水端给他，那张脸上的神情不大好形容，似笑非笑、半嗔半怒？何有文看得一激灵，要坏！妞妞本来就伤了脑子，这别是给气魔障了！
“妞妞，咱不提这事儿了，你收拾收拾，捡要紧的拿上就行，哥带你去县城住，城里好吃的多，好玩的也多。等哥去考院试，你就跟哥去府城，那里大的很，许多新奇事物咱都没见过。”何有文一字一斟酌，期期艾艾的哄劝着何钰。
可乐早就听得不耐烦了，趴在地上“咔咔”的啃桌腿儿。
这事儿听起来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何钰实在无法理解，自己还是个十三岁的毛孩子，这年纪在古代也算未成年吧？怎这就被惦记上亲事啦？她明白自己不能表现的过于超凡脱俗了，适当的愤慨还是要有的！她脚边卧着狗，眼前站着哥，酝酿了一番情绪，坚强隐忍又带着无奈的望向了她哥，“哥，我没事，你别急。”
何有文被妹妹眼神中的坚毅震撼到了，嘴有些哆嗦，话说的都不利索了，“没事儿，没事儿啊妞妞，这不算个啥事儿。咱离这远远儿的，你等着哥啊，用不了三年就是乡试，哥有信心定能登科，到时候你就是举人的妹子，青年才俊任你随便挑，我看谁还敢说嘴！”
何钰被这专横又赤诚的话说得心窝子都暖了，她噗的笑出来，看着满头冒汗的少年认真地道：“哥，你别小瞧了我，这些不知所谓的人和事儿，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这事儿也是个警醒，咱们兄妹是要重新合计下了！”
何有文迷迷糊糊的被按着坐下来，心里面百味杂陈，妹妹小小年纪就被日子磋磨得过于清醒，可这样的苍松翠柏之态又叫他忍不住的自得！爹娘，您看看，这就是咱何家的女子，我何有文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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