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十五万
楚楚做完手术的第三天夜里，李渺到处打听求助，却始终无果。
这几年，他尽力地把楚楚抚养长大，尽力地打工赚钱。可是这种需要人脉和资源的大事，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最后，李渺几番踌躇后，看着脸色苍白的楚楚，下定决心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在第一秒就被接起，一个公式化的声音传来，“您好，这里是陆思远先生的工作手机。陆先生正在开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听到陌生的声音，李渺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又散了，可看到一旁楚楚每况愈下的身体，他又攥紧电话，咬牙说了出来：“麻烦您告诉一下陆先生，我我叫李渺。我想拜托他一件事。可以可以让他开完会后给我回个电话吗？”
那边工作人员的声音不带感情地继续说：“好的李先生，请您把您的需求直接告诉我。等陆先生开完会我转告他。”
思索再三，李渺还是吐露出自己的难处，并拜托工作人员认真转告。
可直到第二天早上，那边还是没给他回复。
他实在是着急了，刚想打过去，就看到楚楚的主治医生过来了，喊他去值班室细聊。
“李念的爸爸是吧？”
“是的是的。”他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有点慌张。
“恭喜你，现在有一例适合你女儿的供体。”
他像是中了巨额彩票一样语无伦次地反问：“医医生，这是真的吗？那我女儿是不是可以手术了？”
巨大的惊喜淹没他全身，可还来得及等他高兴，医生的话就让他如坠冰窟，“是可以手术，而且不能等了。对了，你钱准备好没有？你女儿的情况比较严重，加上耗材杂项和术后护理，先预存三十五万。”
“三十五万？”他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先把做手术的费用交了？其它的费用再宽限两天，我马上去攒钱。”
那医生叹了一口气道：“李念爸爸，你这个情况的我也见多了。手术的费用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说实话吧，那个病人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心脏一旦脱离体外要尽快移植。你要是不行的话，就等下一个吧。”
李渺知道心脏病人能等到一个供体已经是天赐的幸运了，而且楚楚的情况危急，错过这个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他苦苦哀求着，“医生，您知道的，我女儿不能等了。我我现在就去凑钱，这个供体就给我女儿。”
“最迟后天。”
“好，您等着我。”
他浑浑噩噩地出了值班室，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叫嚣着“三十五万三十五万”
还差十万
他没有车，房子八年前已经卖掉了。
两天内，他到哪能弄到这十万
他并不相信他有这么好的运气突然等到这供体，应该是陆思远帮的忙。自己已经欠他很多了，不能再打扰他。
其他认识的人也只有邢彦初他们，十万块对于平常人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的人情债已经欠的够多了，实在是没脸面再去借钱了。
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呢？说到底，都怪自己没用。
他孤身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狠狠地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此时此刻，他无比地想念爸爸，妈妈，哥哥，外婆。
他想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走，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在这。
后来连李淼也离开的时候，要不是有了楚楚，他可能真的会随他们而去
李渺把头埋在手心里，心里一片悲凉，也许可能真的和魏易说的一样，他就是一个娘娘腔，哪怕后来他也始终算不上一个男人。
就像现在，哪怕厚着脸皮，他也只能和邢彦初借钱。
他用袖口抹了一把脸，刚准备掏出手机，就摸到了一张带着硬度的纸，掏出一看
云尚会所总经理于杰
他想起来了那天于杰跟他说，有困难可以找他，回想那天他的语气，也挺真诚的。
李渺看着左手的手机和右手的名片，片刻之后，做了个决定。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男人语气甚是熟稔地说：“李渺，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李渺受宠若惊，“于先生，您还记得我？”
男人爽朗地笑了，“那当然了，毕竟你身咳毕竟你人那么善良，我可一直记着你呢！怎么了，李兄弟这是有事儿找我帮忙吗？”
李渺见他如此直接了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于先生，我我想跟你跟你借十万块钱。你放心，我会给你打欠条的，一定会还给你的！”
那边静默了几秒，他的心悬了起来，刚想说一声打扰了就见那边传来笑着说：“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你救了我的命，别说借，给你我也愿意。”
李渺并不想占他便宜，急着纠正道：“不不不，不是给，是借。”
“好好好，李兄弟别担心，我借给你。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这边正好遇到点事儿，可以顺便请李兄弟帮个忙吗？事成之后，我就把钱给你。”
李渺一下子犹豫起来，他不明白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
那边像是看出来他的为难，笑着让他放宽心，“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晚上国际酒店那边有个我们会所举办的酒会，来的都是贵宾。可是刚刚后勤那边发现跑少了个服务生，你能来帮忙顶个班吗？”
李渺这几年也当过服务员，很有经验。一想到帮个小忙就能借到10万，他提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吧，供体和钱都不用担心了。
他爽快地应了下来，“好的，于先生，您把时间地址发我，我一定帮忙。”
那边听后笑了两声道：“那我也谢过李兄弟了。今晚的酒会比较庄重，服务员需要统一着装。这样吧，你先来我们会所，我跟你当面说一下。”
李渺在电视上见过有钱人的酒会，所有人都穿的华丽得体，服务生也都穿着衬衫马甲。所以不疑有他，回去看过楚楚后，他就往名片上的地址赶过去。
到了会所门口，李渺发现于杰亲自在门口等他，对他的印象又更加好了一分，他真的遇到了贵人吧。
他忍不住再次鞠躬感谢对方，于杰让他不用客气，带他简单参观了一下，然后领着他去更衣室换上了制服。
换好衣服后，于杰又把他拉到了另一个房间。推门一看，里面是一个明晃晃的化妆间，沙发上坐着一个打扮很时尚的女生。那女生正玩着手机，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李渺看着她上下来回打量着自己，眼神很是犀利，他有些不安地抓着制度下摆。倒是于杰熟稔地拉着他把他摁到了镜子前的座椅上，看着镜中的他低头解释道：“这次的服务生老板要求年纪要小一点，所以让小荷来给你打扮一下换个造型。”
听到于杰的话，李渺有些尴尬。看来自己这是被嫌弃年纪大了啊。虽然他只有27岁，但一直饱经风霜不注重保养，所以显得不修边幅，比实际年龄要大一点。
可没办法，他有求于于杰，对方提一些要求也是应该的。也只好听话地任由两人对着他的脸和头发，说着他听不懂的专业词汇比划着他的脸。
一个小时之后，李渺再看镜中的自己，陌生地连自己快要认不出来了。
镜中的男人，或者说男生，留着齐整的刘海，皮肤没有弄得很白，是自然的颜色，眉毛修剪过，搭配着他一直水汪汪的眼睛，显得更加清纯稚嫩。身上的制服很合身，贴身的下摆堪堪停在细细的腰线上，露出了下面挺翘的圆弧曲线。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自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人满意的勾唇。
“李渺，我就说你合适。来，把这个胸针带上。戴上这个呀你就可以不用干一般服务生端茶递水的活，充当充当门面就行了。”
李渺被他的夸奖弄得脸上一红，看着衣服上的小鹿胸针，这种很久没有被人照顾的感觉让他有点眼热。
他默默地想，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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