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烈火中的家园
第十二章
夏青回到家里，她看见李欣正用青草喂兔子。笼子里的兔子已经增加到二十多只。夏青望着这一幕，心里感到很踏实、很温暖，她孩子似的跑过去。李欣惊喜地说：“你刚回来？”
夏青望着李欣的眼睛问：“李欣，你还认识我吗？”
李欣笑了，说：“你是夏青，是我的恋人。”
夏青很兴奋，她一下子搂住李欣的脖子说：“你的记忆恢复了！我太高兴了！”说着把一本书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看，说：“这上面画着小兔子。”李欣翻开书，眉头渐渐皱成了疙瘩。他说：“夏青，这上面的字我多数不认识了。”
夏青心酸地依偎在李欣怀里。李欣深情地说：“夏青，我很想念你……”夏青说：“李欣，我们春节就结婚，和夏森、秋红共同举行婚礼。”李欣极度兴奋地抱起夏青转了一圈。李欣放下夏青说：“青，今天我给你做好吃的。昨天，我在森林里打死了两只野鸡。”
夏青说：“真的！我帮你去做。”
李欣又转喜为忧地说：“夏青，妈妈突然病倒了，我刚让她吃了药。”
夏青来到母亲的房间。只见母亲躺在床上，十分憔悴。夏青心疼地说：“妈，您怎么啦？”
刘玉兰慢慢睁开眼睛，显得十分疲惫，她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气喘吁吁地说：“青儿，你回来了，这几天，我一闭眼，就看见你父亲骑着匹大白马来接我，我对他说，这边的事还没料理完，等料理完了再跟你走。你父亲还不高兴。”
夏青说：“妈，明天，无论如何你必须去县医院看医生。”
刘玉兰说：“不用去了孩子，春节，你和李欣也结婚吧，李欣也真够可怜的，你要好好善待他。秋红像亲闺女一样孝顺我，我相信，你和秋红会相处得很好。春节后，我必须到那边伺候你父亲。你父亲孤单一人住在一个荒山的破庙里，整天愁眉苦脸的，天天盼着我回去和他作伴。你们结婚后，就搬出这个大森林吧。如果我不是惦记着你父亲的孤坟，我早就领着你们离开这里啦。你们离开这里时，不要搬走我房间里任何东西，要保持原样。我到阴间后，把你父亲请到这里来住。你父亲生前很喜欢那片桃树林，他的阴魂经常去桃林里转悠。你们不要毁了那片桃林。”
夏青哭着说：“您说什么啊！那些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根本没有什么阴间、鬼魂，明天您必须去县医院检查。”
刘玉兰说：“孩子，你们的孝心我领了，即使去看医生，也是白看。你姥姥是患肺癌死的，我怀疑我也患了不治之症。其实，今世的生活对我已经足够了。”
夏青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她看看母亲的脸，已经有点浮肿。记得姥娘去世的时候，脸肿得很厉害。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哀，跑到自己房间里抽泣。
第二天，李欣和夏青把刘玉兰带到县医院检查，医生说，患了肺炎，输几天吊针就好了。夏青和李欣这才舒了一口气。母亲病好以后，夏青又回到了学校。这天晚上，夏青正想上床休息，突然，窗户上映出一个黑影，夏青的血液猛地涌到头顶，出了一身冷汗，那黑影是从房檐上吊着的。只听那黑影“吱吱”地叫了两声，夏青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同时，她感到那叫声十分耳熟。夏青战战兢兢地再瞅那黑影时，只见那黑影一闪贴在了窗户上。夏青审视着那黑影，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原来是一只猴子的影子——荣荣，它还是偷偷跟来了。夏青刚走出森林时，荣荣就偷偷地跟在夏青的后面，夏青发现了它，把它赶了回去，但是它还是悄悄跟踪而至。夏青确信是荣荣之后，便打开房门。荣荣兴奋地蹦到屋里来。夏青说：“荣荣，你吓死我了！你来干什么？你从哪里过来的？”
荣荣指指屋顶。夏青说：“明天天不亮，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荣荣摇摇头……
“嘭嘭……”有人敲门。
荣荣闻声悄悄地钻到床底下。夏青问：“谁呀？”
“是我，夏老师，您还没睡吧？”是老校长的声音。
夏青说：“是校长啊，有什么事吧。”
校长说：“您若没睡的话就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点事。”
夏青听到老校长离去的脚步声，还隐隐约约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声。夏青猜不透老校长找她有什么事，但她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
夏青来到老校长的办公室。只见老校长愁眉不展地抽烟。他一抬头见夏青进来，便使劲掐灭了烟头，说：“您坐，夏老师。”老校长顿了顿接着说：“夏老师，您在外边得罪什么人啦，您看，这是一封匿名信。”老校长说着把那封匿名信递给夏青。
夏青从头往下看：
尊敬的校长先生：
您好！
请您三天内开除夏青，否则，您定会不得安宁，您的学生也会接二连三地失踪。望您好自为之。
一个痛苦、失落的人
x年x月x日
夏青看后，气得手发抖，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尽量平静地说：“老校长，您放心，我绝不会给学校带来任何麻烦，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学校。”
老校长忧心忡忡地说：“夏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不能私自把这件事解决了，或者给我说一说，帮助您解决。学校确实需要您这样的好老师啊！”
夏青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老校长，谢谢您!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不但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而且大家也没办法帮我处理好这件事，因为写匿名信的人对我的要求我无法满足他。”
老校长望着夏青说：“这么说，你知道这个写匿名信的人是谁了？”
夏青点点头说：“是的，现在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离开学校。”
老校长很诚恳地说：“夏老师，您就这么忍心走了？不行！天不早了，您去睡吧，明天，我再和您谈，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件事妥善解决了，让您在学校继续教书，”老校长又深深地叹气，气愤地接着说：“这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了！我就不信那个邪！”
夏青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看那笔迹就知道是赵建写的，她越想越气愤。已经没别的选择了，只有尽快离开学校。她把荣荣叫出来，抚摸着荣荣的头说：“荣荣，今晚好好睡觉，明天我们一同离开这里，回到森林里去生活……”说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跌碎在荣荣的头上。荣荣很听话地去睡觉了。夏青开始拾掇东西。其实也没有几样东西，两身衣服，几本书，装在一个背包里了事。夏青把背包放在桌上，望着熟睡的荣荣，自己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想起失去记忆的李欣，自己又被逼迫离开学校……气愤和仇恨像两条毒蛇死死地咬住了她的心。窗外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是漆黑一团。起风了，树叶儿哗哗作响，有两片黄叶穿过窗口飘落在夏青眼前的桌面上。风越刮越猛，有无数的树叶和尘土闯进窗户，风在树梢上呜咽，接着电闪雷鸣、大雨如注。夏青关牢窗户，熄灭电灯，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就看到门开了，赵建闯了进来，他哭着哀求夏青，跪在床前，鼻涕耷拉到地上。夏青骂他但没有声音，夏青想举手打他，但像被谁点了穴一样不能动弹。赵建开始剥她的衣服……她拼命挣扎，猛地一抬头便完全清醒了。她忽地坐了起来，慌忙拉开电灯，看看自己仍穿着衣服，门仍关着，荣荣趴在门口睡得正香。窗外风停了，但仍能听到零星的雨滴打在窗台上、树叶上的声音。夏青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但浑身已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是假非真的噩梦搅得她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夏青领着荣荣便悄悄地离开了学校。街上没有行人，各种店铺仍关着门，只有几辆无精打采的车从她身边驶过。她来到郊外，天已完全亮了，但阴得很沉，空气潮湿，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夏青步行来到了郊外的一座桥上，桥下是急湍的洪水，河的两岸都是玉米地，玉米长得像牛角。玉米地里笼罩着一层白雾，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倐地一只野兔从夏青面前掠过，她一惊，感到这地方好寂静。夏青只有在这个桥头上等车，但是，过路车最早要到七点半经过这里，现在只有五点四十分，于是夏青沿河岸随便走走。调皮的荣荣钻到玉米地里去了，找不到它的踪影。
夏青站在河岸上的一棵杨树下，望着这片玉米地感到格外亲切，一种温馨、静谧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玉米都成熟了，空气中似乎飘着玉米的清香味。
突然，摩托车的响声搅乱了这片平和的宁静。桥头上停下一辆摩托车，骑车的人下车后向夏青走来。出乎夏青的意料，来人是赵建！一股怒火向夏青袭来。赵建眼睛里布满血丝，对夏青说：“我去学校里找你，没想到你已经离开了学校，我就追到这里。”
夏青强压住内心的怒气，尽最大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从来不认识你。”
赵建说：“夏青，我知道你生我的气，那匿名信是我写的，但是，都是为了你好。常言道，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教书是个苦差使，而且工资又低，你这是何苦呢？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份好工作，不但清闲而且待遇很高……”
夏青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知道赵建又喝酒了。夏青不理不睬，好像身边没有赵建这个大活人似的，她转身向桥头走去。赵建拦住夏青的去路，着急地说：“夏青，我不能没有你啊！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的魂就被你勾走了，这么多年了，我每天晚上都想你，难道你一点都不动心？”
夏青说：“你说的这番话，似几句早已背熟了的台词，恐怕已经在多个女孩子怀里背诵过几遍了吧！”
赵建心虚地望望夏青，说：“我是真心爱你的，你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
夏青冷冷地说：“是不一样！因为我不会上你的贼船！”
赵建很霸道地说：“夏青，我要定你了，你一定是我的女人！”
夏青气愤地说：“你心理变态！你不是人！”
赵建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我赵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偏偏爱上你夏青！一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我偏偏要定你了！一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我要定你了！”
夏青怒不可遏，狠狠地掴他一记耳光。赵建瞬间变成了一头红了眼的恶狼向夏青扑来。他死死地抱住夏青，用手巾塞住了她的嘴。把夏青抱到玉米地里。夏青拼命地踢着玉米秸，玉米秸哗哗作响，赵建开始脱夏青的衣服。倐地，荣荣窜到了赵建的身上，它使劲拽他的头发。他猛地站了起来，右手卡住了荣荣的脖子，荣荣松开了手，只翻白眼。夏青拽出口中的毛巾，猛地扑过去，狠狠地咬住了赵建的右臂，赵建痛得大叫一声，松开了荣荣，接着用两只手卡住了夏青的脖子。夏青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越勒越紧，她被掐得两眼发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渐渐地神志模糊，便失去了知觉……
当夏青苏醒过来的时候，她首先发现荣荣用血淋淋的双手托着她的头，她坐了起来，发现赵建的衣服被撕的一条一条的，赵建倒在了血泊中，脖子上有五个血窟窿，肚子上、腿上有数不清的伤痕，赵建成了血人。此时，夏青眼前出现了幻觉：赵建变成了一条大蟒蛇，荣荣正用它尖利的爪子在蟒蛇身上狠狠地插着窟窿……她有气无力地喊：“荣荣快停手、快停手。”
荣荣拉起她的右手，她看到了荣荣惊恐的眼睛时幻觉才消失。顿时她感到脖子很疼，她一下子抱住荣荣。是荣荣救了她，当赵建卡住夏青的脖子时，是荣荣撕断了赵建的喉管……
两个下地掰玉米的农民发现了这骇人的一幕，立刻报了警。顷刻，来了两辆警车，还跟着三条警犬。他们很快来到现场，三条警犬向荣荣扑去，荣荣撒腿向家里跑去。警犬紧追不舍，其中一辆警车跟随着警犬。另一辆警车上坐着昏昏沉沉的夏青，她的脖子肿了，喉咙疼得很厉害！头疼得像裂开了一样。夏青被带到派出所问话……
那辆警车跟随着警犬钻入了大森林，但是，没开多远就开不动了，因为前面是一条窄窄的人行道，人行道两旁都是大树，于是四名警察只好下车步行。突然，其中一条警犬嗷嗷地叫起来，原来一条毒蛇缠在了它的肚子上，咬伤了它的腿，只见它在地上滚着叫着，一会儿就不动了。四名警察小心翼翼地向前迈着步子。
此时，刘玉兰正躺在床上养病，她身体特别虚弱，她对死去的丈夫如此惦念，以致她常常不思饮食。李欣正在厨房里为她煮汤药，忽听门外狗在狂吠，兔子们也都竖起了耳朵，一双双水晶般的红眼睛惊恐地瞪着。李欣端下药锅，走了出去。只见血手血脸的荣荣蹿进院内，对众猴支吾了一阵，众猴们便吱吱叫着冲出了大门。忽然听到狗怪叫了几声便再也听不到狗的叫声了。李欣跑出大门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两条警犬已经被众猴们撕成了碎片，接着众猴们又扑向了四名警察。李欣大喝一声：“孩子们回来！不要杀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一名警察被猴子们当场杀死，死相和赵建一样。众猴听到李欣的呵斥声便停下了手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三名警察也慌了手脚，掏出□□向猴子们开枪，当场打死了四只猴子。众猴见状再也不听李欣的呵斥和阻拦，又拼命扑向了他们。一时间，枪声和猴子们的惨叫声混做了一团。李欣已经无法制止这场恶战……枪声停止了，众猴们死了一片，三名警察又被杀死了一个，另外两名也受了伤。
忽然，院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三个人冲进院内，只见刘玉兰的房间里浓烟滚滚，接着门口就蹿出火蛇来。是枪响的时候着的火，是子弹击中了易燃的东西引起的火灾。李欣顾不得多想，冲进刘玉兰的房间，他抱起刘玉兰就向门外跑。当他快跑到门口时，房顶上落下了烧红的泥土和瓦块，砸在了李欣的脸上，他昏倒在门口，他和刘玉兰身上都着了火。两名警察迅速把二人拉了出来，把二人身上的火焰扑灭。
此时又来了几名警察，把昏迷的李欣、刘玉兰和两名牺牲的警察抬上了车，火速向医院开去……当消防车来到的时候，这座森林里的宅院已经被烧成了黑色的断垣残壁。大火也烧着了桃林和森林，浓烟滚滚，火焰冲天。消防队员奋力抢救，才扑灭了这场大火，但是，这座宅院以及周围的大片森林已经烧成了焦土。猴子们的尸体也已经被火化了。几座孤零零的坟茔在这一大片空旷的黑土地上，更增加了这里的荒凉。
经过抢救，李欣脱离了危险，但是，脸部的烧伤很严重！右眼完全失明。这一场灾难倒使李欣完全恢复了记忆。刘玉兰却永远地离开了她的儿女，去和丈夫团聚了……
夏河终于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大山里。他仔细想了一阵，又发现童石的车不见了，才知道自己被童石灌了迷魂药。他顿时捶胸顿脚，大声疾呼：“秋红，你在哪里……”
回声在山谷里回荡。夏河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自语：“完了，完了！秋红……”当他平静下来又想：童石虽然是黑邦老大，但他为人厚道，不会把秋红怎么样的。既然秋红落到了童石的手里，就是报案也是白报！也于事无补。
当夏河走进森林时，发现自己的家变成了一片灰烬。母亲与世长辞了……他扑到母亲身上哀嚎……
夏森接到夏青让他速速回家的电话。当夏森回家后，他悲痛得几乎昏倒。与此同时，他发现少了秋红。夏河心虚、害怕地低着头，对家人撒谎说：“秋红去城里买东西去了……”大家便信以为真。他们把母亲和父亲合葬在一起。他们望着这片黑土，回忆失去的家园，悲痛欲绝。那些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猴孩们，现如今连一具尸骸也找不到。特别是荣荣，它救过秋红和夏青，荣荣在他们的心目中早已成了他们的亲妹妹。他们的心在流血，久久地站在森林边沿追忆、怀念失去的亲人，他们幻想着荣荣带领着群猴从森林里朝他们涌来……
料理完丧事，夏河不得不把秋红失踪的真相告诉给家人。夏森听后，两眼直冒火星，他真想狠狠地揍夏河一顿，但他还是忍住了。他们开始寻找秋红。夏森快要崩溃了，他刚失去慈善的母亲，恋人又被坏人抢走，他真后悔当初让秋红一个人回家。他们寻找秋红的同时也报了案……
李欣的烧伤痊愈了，但是脸上留下了大面积的疤痕，右眼完全失明而且塌陷下去。一张英俊的脸变得异常丑陋。
几天后，夏青被释放了，她回到了李欣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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