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哎呦！别打，别打了！”
八楼的走廊里有一条挂毯，里边画的芭蕾舞教师在这儿被打了整整一千多年了，从他被挂在这儿开始。
对面是一面白墙，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也没有其他功能室，人们都避免来这里听到舞蹈老师巴拿巴的惨叫，如果不是无意间走错的学生或是特意躲在这儿闹事的小巫师，不会有人选择来这里。
这听起来太痛了，绝大多数巫师都认为巴拿巴可怜极了，他们难以长时间地听到这些叫喊和求饶，即便巴拿巴不会向画外人求救并且仍然在执著地对那些没有理智的巨怪指手画脚。
汤姆却对这惨像表现出了一些兴趣，就像是欣赏一幅平常的、画工精湛的艺术品一般。他在这条挂毯面前来回走动的时候巨怪们会停下来看着他，然后在空白墙面凭空出现一道光滑的门后又继续挥舞着棍棒动手，汤姆往往要欣赏一番愚蠢之人凄惨的丑态才进入那个古怪的房间。
莫埃没觉得汤姆鉴赏艺术的行为奇怪，人为什么要与一幅画共情？他嫌这个挂毯太吵，并坚持认为一周前来这里练习时炸掉的那一锅魔药是巴拿巴的错，他应该换个没有人一惊一乍的风水宝地给梅林念完祷告词后再动手，说不定能给缩身药水加个概率up。
推开光滑门板，该如何形容它里面的宽敞，这里可以进行任何魔咒研究，可以同时炸掉十个坩埚，只要关上门，巴拿巴恼人的叫喊就几不可闻。光滑的门板融入墙面消失不见，火炉已经被燃得旺盛，给屋子带来源源不断的温暖，这简直是为莫埃量身打造的教室。
莫埃从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一个密室！
不清楚这间屋子被施了什么魔法，汤姆在门口来回晃悠了几次后就突然出现，斯拉格霍恩教授却似乎没有发现这里，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推门进来检查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教室。
与空旷相对应的是屋子另一角的拥挤，那里堆放了许多东西，好像整个屋子的杂物都被堆在那里，桌上手稿写满了魔药步骤和占星术语，有几个钝了的半截粉笔在桌上散落着，莫埃这才发现有一整面墙都是黑板，火炉的光线不足以让它引起莫埃的注意，隐约能看见有许多属于汤姆的漂亮字迹印在上面。
莫埃新奇极了：“我来过这里好几次，居然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可惜未免有点昏暗，我不需要太多光线，可你在夜晚还能看清字吗？”
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霎时一亮，突然出现在天花板上的吊顶水晶灯散发出璀璨光芒，让两人一瞬间陷入目盲状态，就算这样莫埃也在第一时间看见屋子里站着的许多人影，它们随着灯光而被照亮，他抽出魔杖条件反射地甩出咒语：“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人影手中的棍子被打得飞出去几米远插进一口破旧的闲置坩埚里。
好在眼睛适应得很快，莫埃这才发现那些人影不是活人，而是一些人形的靶子，难怪他之前没看见它们身上有温度，直到灯亮了才发现它们。莫埃抬手躲了躲眼睛：“原来是假的……不对，刚刚顶上有灯？”
汤姆挥了挥魔杖，散落的手稿按部就班地整理好夹在笔记本里：“很显然，这间密室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回和他自己来的时候房间内容不一样，他每次来都会让这里堆满书籍和各种值得研究的杂物，而这一次，屋子里只留下了他最近翻阅的那些书籍与素材堆在一起，空出一半的空间被莫埃的‘训练场’占用。
莫埃又对着那些靶子用了几个咒语，包括几个黑魔法，靶子们被击得七零八落，又飞快地重新组装好。莫埃称赞：“妙极了，汤姆，你从哪儿知道的好地方，我从来都没法发现城堡里的这些秘密。”
“我想你一定没有关注过图书馆里有些书籍夹着的笔记书签，前人的经验常常会给你带来意外的收获，”汤姆没有说具体是从哪一本书里发现的，耐心嘱咐道，“进来的方法已经记住了吗？集中精力想着这里的场景，然后三次走过门所在的位置，它就会出现。”
“当然！这里太棒了，这下就算通宵也不会被发现，放心，我才不会告诉其他人，我上来时看见了海格……我用一个酒浸果酱布丁打赌，他装蜘蛛的地方没这儿好。”霍格沃茨的课程安排对于昼伏夜出的生物来说太痛苦了，白天总是没有精力，到了晚上活力恢复的时候又被限制出门，能学到现在没留级全凭好友把他拉扯过线。
很多人难以理解莫埃对汤姆的推崇，在汤姆还默默无闻没有名气的时候，莫埃就是第一个为了他公然与斯莱特林其他学生吵架的人。
但，梅林，谁都没办法拒绝一个善解人意、博学多才还会押题的朋友，谁都没办法。不管他们怎么说汤姆的坏话，对于莫埃来说汤姆就是他的救世主。
汤姆唇瓣的笑容略带了些深意：“或许，地下室更适合它结网不是吗？希望鲁伯能好好把它养大。”
现在揭穿这个秘密只能让他的好朋友鲁伯挨一个处分，这未免太浪费了，等巨蛛长到引起恐慌的地步，难道邓布利多连这种程度也能包庇？
汤姆似乎不担心屋子里的灯光溢出琉璃彩窗被外面的看守发现，也不阻止莫埃好奇地去翻动他收藏在这里的东西，只修改着黑板上此前写下的板书，耐心等待莫埃的新鲜劲过去。
绝大多数东西都是以前来过这里的学生留下的，有些有用，有些没用，比如一本笔记不多但思路非常清晰的课本里黏着几个颗的蟑螂堆和滋滋蜂蜜糖，以及记录妖精文字的本子上还用英语写满了比比多味豆的口味记录。
莫埃的好奇心有，但不多，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凝聚在好友身上。
汤姆正是在思考问题的过程中感应到门外的动静，发现他的小宠物们精力旺盛地夜游到了八楼，于是此时正继续修改着黑板上的内容，写下莫埃单个单词基本看得懂但连起来就完全看不懂的句子。
灵魂、分裂、死亡……hor……什么东西？horcrux？
什么叫……假设horcrux的可能性并以死亡次数为因子作灵魂分解的控制变量研究？
有没有可能，他只比汤姆低一个年级来着？他的好友不是个拉文克劳对吧？汤姆在斯莱特林真的让拉文克劳损失惨重。
听说拉文克劳的小鹰们也在埋怨分院帽没把汤姆分去拉文克劳，高年级经常盛情邀请汤姆加入他们的课题组，如果汤姆在拉文克劳，他们就可以直接在公共休息室里进行课题讨论而不用特意去图书馆。
莫埃一直觉得汤姆的性格不太像个斯莱特林。虽说没有人知道分院帽的具体分院标准究竟是什么，但多少能够通过分院帽的只言片语和每个学院学生们的共性总结出来，如果你有坚定的野望而冷静狡黠则多半会被分到斯莱特林，如果你拥有过人的智慧而头脑聪明，那很有可能是拉文克劳。
有些分院难题生（分院时间超过五分钟）还能在脑子里和分院帽商量去哪儿，莫埃就是如此，因为他当时的朋友都在斯莱特林，而分院帽正好也犹豫究竟该怎么替他分院。
毕竟他既不勇敢，也没有野心，一点都不诚实正直，看着还不太聪明。
汤姆分院的时候莫埃还没有入学，听格林格拉斯说当时分院帽一挨着汤姆的头发丝儿就喊出了斯莱特林。
真是的，分院帽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对待汤姆，不说商量的余地了，一点都没有顾及汤姆的意愿。
汤姆天性温和，有着许多美好的品质，和野心半点挨不着边，总不能因为是斯莱特林的直系后代就随便下结论，如果不是好友足够优秀折服了那些精明的纯血，很有可能会被同院学生在暗地里排挤。
他的好友，美强惨。莫埃感叹。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汤姆在思考的空余一心二用，他见莫埃神色怪异，问道。
“这是魔咒学的内容吗？”莫埃拉了张靠背木椅跨坐着，脑袋打在椅背上歪歪斜斜地看黑板，换哪个角度都没法看懂。
“只是一点课余研究而已，别担心，四年级的课程并不难。”汤姆安抚他。
“那真是感谢教授的仁慈，”莫埃问，“你在研究灵魂吗，学校里有很多幽灵可以观察，反正他们已经死了，你完全不用担心研究他们会不会不礼貌。”
汤姆轻笑一声，继续写着莫埃看不懂的内容。
这回莫埃可以光明正大从口袋里拿出食物放在桌子上了，数量不少，多出来的可以留下给纳吉尼小姐当储备粮。他招呼汤姆来一杯子土豆泥，自己和纳吉尼小姐分享她觉得不错的沙拉鸡块，边吃着边闲聊。
他们在违禁的时间、违禁的地点，大胆地谈论着学校违禁的秘密，每一条说出来都会让斯莱特林被狠狠扣分。
多数时候是莫埃在说，汤姆有时候会回应，有时候陷入沉思，这时莫埃就给纳吉尼介绍哪个更好吃，她大多数时候都在城堡周围捕猎，有时也会溜进厨房，吃到的都是食物原料，事实上她好像还是更喜欢人类吃的熟食。
“汤姆，今天的聚会格外晚吗？我真没想到能碰见你。”莫埃问。
“宴会上大家聊得很投机，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花时间单独和教授请教了一些疑惑，”汤姆语调不疾不徐，他双手交叠拿着杯子，不经意地摩挲着手指上佩戴的幽黑宝石戒指，“既然已经晚了，不如来这里整理一下思路，莫埃，不继续使用靶子了吗？”
他看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带着一种收获颇丰的自信，一般在他解出复杂的魔咒或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是这样的状态。
看来他的研究还算顺利。
“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别的，特别是天气还不够温暖的时候，看，纳吉尼小姐也这样认为。”莫埃看不懂好友写的东西，安分地坐在旁边往口中塞着大块沙拉鸡肉，这样的鸡肉油盐不多，但口感最好，反正他也吃不出味道，舍友们喜爱享用的黑椒他只能吃出辛辣却品不到香味，没有香味的辣就只是痛觉刺激，毫无意义。
纳吉尼也没有味觉，它一口吃掉递来的整块鸡排，长条的身体又长出了‘瘤子’，‘瘤子’随着吞咽从头部一直往后挪动。
莫埃的吃法也如出一辙，把大块的食物丢进嘴里囫囵吞下，说道：“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斯拉格霍恩教授在办公室里出来，愁眉苦脸的，看来你的问题成功难倒他了。”
“是这样吗？”汤姆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正要再敷衍几句，他的目光扫向莫埃时话锋一转，说：“莫埃，嚼碎了再咽。”
汤姆似乎是还没从思绪里抽离出来，把土豆泥随意搁在桌子上，修长的两根手指却直接伸进莫埃口中抵着咽喉不许他再一入口就随意吞咽。
“嗯？”莫埃刚往嘴里塞上一整块，没来得及刹住喉头，突逢变故，立刻就停止了合唇的举动，他忘记自己现在是人类模样，不会有尖牙划伤好友，“唔！”
“我说，嚼碎了再咽。”温和语气没有改变，然而那些一嘴塞不下的鸡肉块早就消失在莫埃口中了，不到短短一秒钟的时间，就和纳吉尼一样。
这样的行为太过粗暴而亲密了，是莫埃完全没有想过汤姆会有的举止。
汤姆文静，礼貌，体贴，优雅，日常相处中从来都只有莫埃冒犯他的份儿，比如在他身上乱爬，或是在他的爱慕者面前得意洋洋地与他勾肩搭背……哦不，莫埃身高不太够，只能搭背。
“唔，”莫埃茫然地张嘴看着他，反应过来人类吃饭是要嚼的，最近越来越贴合蛇的习性，再这样下去会被更多人发现，“昂……”
他动了动喉结，汤姆的灵魂里全是他最喜欢的成分，难免有些克制不住分泌唾液，强忍着不去吞噬。
汤姆皱着眉，伸得近乎戳到喉头的手指往外滑动着检查了一下小蛇的牙口，依然是整齐的人类牙齿，明明吃了不少但上面没有任何食物残渣。
莫埃没忍住，舔了舔汤姆的手指解馋，可惜人肉是没有味道的，就算是汤姆的肉也不香。
正同样含着食物的纳吉尼默默把入嘴的肉块吐出来，拿尖牙不熟练地撕扯剥分。太可怕了，不好好细嚼慢咽会被捅嗓子眼。
汤姆收回手，紫杉木魔杖弹出清理一新洗了洗手上的小蛇唾液，他问：“怎么回事？”
莫埃下意识挪开目光不再盯着好友的灵魂看，他咳了两声，老实跟他诉说自己的异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知不觉间就……不过没有感到肚子不舒服，吃下去会慢慢消化的。”
他想避免暴露自己越来越严重的特殊之处。
汤姆搜索了一番脑海中的知识，虽然没有具体线索，但也很快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这样的习性变异已经超出阿尼玛格斯的范畴了，接近狼人对于狼性的继承，这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暂时不要和其他人提起。”他边说着，习惯性重新执起粉笔在黑板狭小的空余处写下‘werewolf’（狼人）。
“汤姆，”莫埃阻止他继续下去，神色犹豫，目光没有落点，只好盯着汤姆左手上的黑色戒指看，“关于这个……”
汤姆发觉他的异样，短暂地蹙了一下眉，这段时间忙于禁书上的研究，他对于莫埃的掌控有所松懈，想起之前撞见小蛇和其他人亲密厮混在一起的场面，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但很快又被收敛干净，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发生什么了吗？莫埃，你应该全都告诉我。”
“是的……这是当然，”只要汤姆这么问，莫埃总是无法对他隐瞒任何心事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整理了一下措辞，“你知道我最近对神奇动物很关注，它们总有很多奇特的天赋，很大一部分还具有相当的危险性……教授是这么介绍的，我最近都在大量翻阅关于它们的书籍。”
汤姆点了点头，莫埃难得对哪一方面的课程感兴趣，虽然这个爱好对自己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但莫埃的魔咒和决斗技巧非常优秀，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有价值了，其他的没那么值得在意。
他留意到了莫埃此时语气的不同寻常，对应地表现出相当程度的宽容：“如果你喜欢这个，未来可以选择成为一个神奇动物学家或者留校教授这门课程，我当然会支持你。”
“不、不，我没有那么早进行职业规划，而是……”莫埃说着，表情带了些显而易见的纠结，思维也因为坦白的紧张而非常混乱，突然提起了别的旧事，“之前圣诞节的时候，我向你提过我不在意血统，事实上直到最近，我研究了许多物种的演变才发觉这并没有我说的那么轻松，对待麻瓜和混血，我仍记得你当时的失望和排斥……不，我不是指我自己突然又注重起血统的纯洁性了，我依然不在乎这个，但其实我希望能得知你对这件事的态度。”
汤姆听到这个话题笑容有一瞬间的生硬，他不愿意讨论这个，莫埃也一向很乖，如非必要不会刻意提起。
本该因为在秘密基地带着夜宵夜游的愉快氛围逐渐凝固起来，纳吉尼吃光了莫埃投喂的食物，缓缓爬到汤姆的脚边，以便在这对好朋友打起来的时候能帮汤姆咬莫埃一口。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知道我不爱听，莫埃，”汤姆一瞬间把自己最近结社的所作所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应该没有谁敢那么大胆敢向莫埃透露内情，他双眸微眯，回忆起在盥洗室门口桃金娘沃伦镜框后面那张对他不热衷的脸，沃伦是个泥巴种，这毫无疑问。
考虑到莫埃身上不能被轻易放弃的价值，他容忍了对方的胡闹，避重就轻地给出答案，“但如果你执意这么问的话我仍然可以回答你，你恐怕对我有一些误解，我从没有表现出过对于非纯血巫师的任何恶感，甚至是在对待家养小精灵时我也依旧保持着礼貌，对吗？”
“对……是的，是这样，那太好了……汤姆，我相信你，”莫埃抬起头，剔透的黑瞳被明亮灯火映出无数星光，他总是容易被敷衍，无论有着什么猜测和怀疑，只要汤姆明确说出口，那他就一定会相信，汤姆温柔的性格和包容的脾性终于让他带着释然和坦诚开口“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会觉得离奇……”
霍格沃茨最优秀学生的记忆力告诉汤姆这样的对话好像有些熟悉。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你坦诚相待，你好像非常在意这一点，老实说，我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不再和我结交，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绝对不能够失去你，汤姆……”莫埃拿用木椅的椅背挡了半张脸道，为难地说，“其实，我可能是一只蛇怪。”
汤姆：“……”
“也、也可能是隐形兽或者麒麟。”
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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