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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翌日。

        沈寄瑶起床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听马车修好了没有。

        经历了昨日的尴尬共骑,她再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裴殊度挤到同一匹马上!

        谁知穆昭回禀说,为了不耽误行程,之前的那辆马车已经被弃在了路上,眼下再寻新的车舆也不太现实。

        也就是说,寄瑶主仆二人,只能骑马了。

        桃枝闻言变色,“啊,奴婢又要跟穆护卫一起吗?”

        休息了一晚,腿还隐隐作痛。穆昭又凶,不让她前趴,也不许后靠,要再这么骑上一天,人还不废掉?

        队伍很快整齐待发。

        裴殊度与烽燧的武官交代完驻防事由,上了护卫牵来的坐骑,缓缓策行到寄瑶面前。

        “上马吧。”

        他目视前方,身体微倾,伸出手,却并不看她。

        时间紧迫,出关之后必须加快行速。

        裴殊度在心中拿定主意,若是这小姑娘再哭哭啼啼地要求豪华马车,他索性便不予理会。

        寄瑶今日换上了一身窄袖的齐胸襦裙,裙下穿了胡裤,似乎也是做好了骑马的准备。

        可此时,她瞥了眼裴殊度朝自己伸来的手,“我不上。”

        果然如他所料。

        裴殊度俊眉蹙起,移来视线,眸光微寒。

        “本王当初安排的轻便车舆,你不肯坐,非要换车。如今马车损毁,一多半皆是你的责任。你既熟读诗书,当知引咎自责的道理。”

        “我没说不知道。”

        寄瑶抬起眼,“是我做了错误判断。我也没打算再坐马车。”

        她在大事上一向拎得清,既然马车坏了,大伙又急着赶路,她自然不打算强人所难。

        “我不上马,是因为我想请殿下帮忙带一下我的婢女。她昨日颠簸伤了腿,容易吃痛,烦请殿下照顾一二。”

        寄瑶说着,把身后涨红了脸的桃枝给拉上前来,朝裴殊度的鞍前推了推。

        身后马夫牵着一匹白色的河西马走了过来,将缰绳交到寄瑶手中。

        寄瑶转身问询几句,接过缰绳,攀上了马背。

        她从前跟着太子,在宫中的马球场学过控马、策马,但山地长途疾驰的经验却是没有。

        可眼下纠结再三,宁可现学山路跑马,也好过再跟裴殊度共乘。

        但话说回来,裴殊度在马背上抱人的技巧确实不错,所谓物尽其用,把桃枝交给他抱着,至少路上不用吃太多苦头。

        裴殊度扫了眼桃枝,抬起头,盯着不远处一面挽着缰绳、一面询问马夫控马窍门的寄瑶,半晌,提声唤道:

        “穆昭!”

        穆昭打马上前,“殿下?”

        “你带上她。”

        裴殊度指了下桃枝,随即调转马头,出了营地。

        一行人离开烽燧,向北驰行。

        寄瑶第一次在视野不受阻挡的情况下,看清楚了广阔苍茫的关外景致。

        此时队伍已入哈密地界,周围山脉绵延,随之起伏的地平线纤长隐现,仿佛展开来的巨大版图,囊括万物。

        山峦顶部的草木青翠,但越往坡下走,山体的色泽却渐渐变成了粗砺的黄褐色,直至呈现半沙漠状的光秃一片。而夹杂在这些黄褐山体之间的,却又有宽阔的盆地草原。

        这般奇异的殊景,乃是寄瑶生平未见。

        她想起从前在书中读过的记载,知道再往西便是辽阔的裕勒都斯,从那里的高处北眺,兴许还能看见黑水昆仑的千里雪峰,心中不禁暗暗生出了几分期待。

        裴殊度策马行于队伍前方,偶尔回头察看情况,视线在寄瑶身上略作停留。

        女孩一开始速度不快,一度让随行护卫帮忙牵缰,方才不曾掉队,后来像是渐渐找到了感觉,纵马驰骋起来。

        她在宫中得过名师指点,技巧底子其实都在,队伍中的兵将们,见王妃努力策马随行,也纷纷从旁献策。

        寄瑶被壮美开阔的景色所感染,心情也松弛畅快了许多,对众人颔首致谢,偶尔绽颜一笑,交流几句心得,引得随行左右也都笑逐颜开。

        行至一处山坳地界,裴殊度下令稍作休息。

        几名护卫提着水囊,到山涧处取水,一面七嘴八舌地交谈着——

        “之前王妃一直坐在马车里,咱也没接触过,原以为就是个娇滴滴的贵族女子,可现下见着人了,才发现跟之前想的不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一开始瞧她眼角有点红,还以为是被迫骑了马,心里不爽快,生怕她发脾气。结果一路上都没听她叫过苦,一直耐心地跟咱们学着策马,人也特别随和大方!”

        “而且懂得也多,聊起关外一带的地形山势、风土人情,全都能接上话来。连几百年前焉耆国毁掉的那条河路商道都知道,比咱军队里的斥侯还厉害!”

        “那是因为咱们王妃出身名门,书读得多。我听说啊,上回嚈哒人在西平官道上闹事,刀都架在沈大人脖子上了,多亏得王妃用嚈哒语出言交涉,稳住了凶徒,才没让那刀立刻砍下去!”

        “这也不光是书读得多少的问题,关键还得看性格。我瞧咱们王妃就是性情沉稳,遇事会想对策,不慌不忙的,昨天马车咣一下倒了,人家不也没失过态?这就是上位者的风度,临危而不惧!哪儿像咱小地方的娘子们,芝麻大点儿事就火急火燎的!”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转而聊起了从前接触过的姑娘们。

        离涧边不远的林木稀疏处,裴殊度拎着水囊,默然伫立了片刻,调头离开。

        刚走出几步,抬眼却见沈寄瑶朝自己走了过来。

        珠色襦裙迎风轻扬,勾勒出少女婀娜的身形。或许是因为长时间骑马的缘故,她面颊透着一抹浅红,衬得眸色熠熠,抬眸望见他的瞬间,脚下步子却是陡然一缓,隔了莫约两三丈的距离,停伫了下来。

        寄瑶挪开视线,垂目抚了抚裙裾,“殿下。”

        她原是带着质问的打算,来找裴殊度。可现下见着了人,心底深处对他油然而生的恐惧,又窜了出来。

        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对着旁人总是泰然自若,一见到裴殊度,就再绷不下去淡然自持……

        “殿下为何不带桃枝同行?”

        寄瑶抑了下情绪,低低问道。

        之前桃枝又被穆昭带上了马,或许怕自己担心,一路上只说无碍、坐得挺舒适。可刚才下马休息,她才发现桃枝几乎都快站不稳了。

        她把桃枝交给裴殊度,倒也没确定他一定会带其同乘。但既然已经说明了桃枝的伤情,又客客气气地请他予以照顾,那至少他应该叮嘱部属几句,让穆昭对桃枝格外周到一些。

        谁知这人自己孔武蛮戾,竟一点儿体恤之心都没有。

        裴殊度望着面前的少女,见她视线斜落向他身侧的灌木,神色语气皆透着一抹抗拒,跟之前在马背上顾盼笑语的模样大相径庭,哪儿有半点的“随和大方”、“性情沉稳”?

        他语气淡漠,“本王为何就非得带着你的婢女?护卫能做的事,何须主将亲力亲为?”

        寄瑶盯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自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昨日裴殊度抱着她的姿势特别舒适,才动了让他带着桃枝的主意。

        而且因为这样的原因,她也没法自己跑去指导穆昭正确的“抱姿”,不然岂不是间接说明她很享受昨日的经历?

        “那殿下能不能跟穆护卫说一下,让他留意照顾桃枝些,最好……”

        最好也像你那样,打横抱着……

        这话逸到了嘴边,却实在出不了口。

        寄瑶有些无奈地盯着裴殊度,面色微红,暗忖这人怎么就这般愚钝,全然就是十足的武夫性情。

        京城里的皇族子弟,斯文者居多,对待宫娥侍婢亦是客气温和。

        昔日桃枝在东宫犯了急症,尚未等自己开口,太子便以他的名义请了御医前来。桃枝感激涕零,之后才有了冒险替太子传信之举。

        所谓居上位者,赏罚必分明,驭下懂得施恩,方显大度。

        看缙王这样子,行事暴戾,治下多半也靠雷霆手段,跟他说再多,只怕也没用!

        裴殊度被寄瑶静幽幽地盯着,也有些莫名。

        女孩的神情似是无奈,又似有几分气恼,眼尾微红的明眸,像是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是……又要哭了不成?

        他想起刚才那些护卫交口赞她“临危而不惧”,只觉荒谬。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凛,猛地纵身向前,将寄瑶护在胸前,倒地翻滚到了灌木丛后。

        十数支夹带着巨大劲力的羽箭,嗖嗖从天而降,钉入了四周的树干与泥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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