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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寄瑶还在抽泣着,闻言愣了下,一口气堵在嗓间,好半晌才哽咽着缓了过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说真的?”

        “我说到做到。”

        裴殊度见她果真抑住了哭泣,心下了然,揽在她后背的手掌收了收,将她扶坐直身。

        “西北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子,你也不适合做我的妻子。既然不适合,就不该强行凑到一处。”

        寄瑶还有些发怔,睁大着眼望了他片刻,随即又回过神来,“可圣上的旨意……”

        裴殊度沉默一瞬,移开视线,慢慢站起身来。

        “圣上身体的状况,你也清楚。太子继位,应该等不了几年。在这之前,你我和平相处,耐心等待便是。”

        这话……

        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

        寄瑶抬手抹了下眼泪,情绪渐渐平静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又有些许的尴尬。

        嫁来西北这么久,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两人在谈话中提到了太子。

        过往种种,那些竭力控制着不去想的人和事,霎时充斥思绪。

        裴殊度将寄瑶的反应尽收眼底,却见女孩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欢喜雀跃,反倒显得有些怔忡,眉梢眼角的几许忧愁、亦难遮掩。

        这样绵软哀愁的神情,倒是沈寄瑶从未在他面前所流露过的。

        对着他,哪怕是眼泪汪汪的仿佛受尽了万般委屈,眼底里都会闪着一丝倔强……

        裴殊度收敛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危机上,起身查看了一下突厥兵的尸体,取回箭矢,拭净,重新装入弩匣,转身对寄瑶道:

        “这里不能待了。”

        寄瑶也明白轻重缓急,慢慢撑着石壁,站起身,跟着裴殊度走出了洞口。

        洞外有几匹军马,应是这些突厥兵的坐骑。

        裴殊度选了匹脚力上乘的,带着寄瑶坐了上去。

        或许是他刚才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寄瑶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只还有些不自控的微微抽气,在马背上扭头问他道:

        “现在去哪儿?”

        裴殊度被翻身上马的动作牵扯了伤口,后背顿时又是一阵浸湿感,默然了片刻,方才低声迅速道:

        “往北,去泰临郡。”

        泰临郡,是隶属高昌国的一个属郡。

        寄瑶曾在史书上读过有关泰临郡的记载。

        泰临的初代郡王,是百年前高昌与柔然对抗时期,因为军功而被赐封的异姓郡王。后来几经承传,昔日的死敌柔然早已被突厥所取代,泰临郡王府曾经的功绩也就黯淡了意义,高昌王室便动了撤郡的念头。

        过去数年西域的战乱之中,泰临郡因为缺乏王室的庇护,曾几度陷入危险,处境并不十分理想。

        寄瑶有些不解,待马匹奔出了林间,行到一段空旷的山道上时,又扭头问裴殊度道:

        “其他人也去泰临郡跟你汇合吗?”

        她原以为,遇到了这样的变故,裴殊度应该先返回之前落脚的烽燧或者营地,再做打算。

        泰临郡身处高昌政斗的漩涡,他们这些魏国人跑过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身后的裴殊度,没有答话。

        寄瑶垂了垂眼,视线落在他握缰的双手上,借着微弱的夜光,见他裹着手掌的布条,似乎又浸出了一团深色。

        这人就是这样的性子,既疏冷又生硬,除了在山洞里昏倒时流露出一瞬的脆弱,平时完全就是武将作派,说话做事都把人当他部属似的,遇到了什么事,也不屑跟人商量!

        不过……

        这样的性格,倒也有板有眼。

        或许之前他说的那些话,确实会言出必行,将来与她和离,送她回京?

        裴殊度开不了口,竭力将注意力都集中到控马上,不敢有片刻的分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伤势的恶化,意识也在不断地向下沉陷,若不能尽快赶到安全之地,两人难保不会再次陷入险境。

        他强撑住一口气,纵马疾速奔驰,直至晨曦微露,方才减缓了速度。

        不远处,是两山交界的一片村落。

        谷间土屋鳞次,黄土垒起的院墙里,远远可见骆驼高耸的脊背。

        裴殊度在村口勒了马,僵硬的手指几乎被鲜血与缰绳凝在了一起,努力撤开手,想要先送寄瑶下马,自己却猛地眼前一暗,跌下了马背。

        “这是咋了?”

        村口一旁的土墙后面,早起拾掇粮草的老伯快步走了过来,神色紧张。

        坐在门口的老妇也起身跟了来,“出啥事了?”看清状况,“我是说好像听见有马蹄声,还以为是咱家骆驼在刨地……”

        寄瑶下了马,见裴殊度昏倒在地、面色煞白,心下无措,只得向两位老人求助道: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恶人,不知二位家中可有伤药,能救一救他?”

        两个老人都是热心肠,闻言张罗着先把裴殊度扶进了土屋,又去请了村里懂医的人过来。

        老妇瞧着寄瑶眼角泛红,将她扶到一旁,安慰道:“丫头莫急,咱村的大夫医术不错,肯定能救好!”

        从老妇的口中,寄瑶得知这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阚,隶属高昌泰临郡的辖区之内。

        如此一来,突厥的追兵忌惮着高昌,理应不敢再轻易进犯。

        寄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阚大娘也没过多追问寄瑶遇险的经过。边境一向战乱不休,姑娘家又生得这般容貌,没遇上歹人反倒奇怪了!

        另一边,阚大爷请来村医,给裴殊度拔了断箭,处理伤口,敷了药。

        村医啧啧称奇,出门对诸人道:“这位郎君也是不简单,箭头磨着骨头插进了筋络,常人稍微抬一下手都得疼得哭爹喊娘,他竟然还能一路策着马跑下来!好在没伤到要害,多休养一阵就能好起来。”

        他开了些伤药,又叮嘱了一番外敷内服的步骤,便告辞离去。

        高昌一带多用胡药,有些类似苏合香之类的镇痛药材,贩到中原价格皆要翻十倍不止。阚老夫妇家中尚有些余存的药材,二话不说都拿了出来,按着村医指示配药煎煮。

        寄瑶出身京都门阀,自幼被教导着辨识各种利益牵连,只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必然由利益绑缚,就算是家中奴仆,亦是要施一份月俸恩惠、握一张身契拿捏,是以刚才在院外向阚老夫妇开口求助时,她其实很有几分忐忑。

        眼下见两位老人家倾力相助,她心中由衷感激,跟着进了灶房,想要帮些忙,可环顾四周,却又好像没什么事情是自己会做的。

        阚大娘见寄瑶一双手细白柔软,就知道是个没吃过苦的富家女子,招呼道:“你不用管,坐那儿就行!”

        寄瑶有些窘迫,见大娘弯腰给灶台添火颇为吃力,遂拢了拢裙摆,坐到旁边矮凳上,学着她的样子帮忙给炉里加柴。

        老妇人笑了起来,越看寄瑶越喜欢,一面在灶上忙活着,一面开始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家常。

        从谈话中得知,阚家的两个儿子,常年在商道上帮人跑货,如今刚巧都在外面。

        阚大娘道:“边境上穷人日子不好过,年轻人只能帮人跑货,赚点钱。前些年日子更艰难,突厥人一路打过来,西边的商道也断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没了生计,又怕突厥兵打过来,只能弃了屋子,跑去南边的山里躲着!幸好后来魏国的兵马过来,把突厥人赶了回去,咱们这才又搬了回来。”

        寄瑶学着之前阚大娘的动作,将柴薪折断成小枝,一面疑惑抬眼,“魏国的兵马,为什么会帮着高昌打仗?”

        魏国和高昌的关系并不算好。

        早些年,还因为争夺北新道的归属,打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仗。

        阚大娘埋头搅着药汁,“到底都是连在一根绳上的!咱们泰临郡的人,大部分都是汉人,祖上也都算是魏国的百姓,后来边境战乱,朝廷节节败退,把我们丢在西域,慢慢就归顺进了高昌国。凉州的魏国缙王,是个讲理的人,知道只要边境老百姓日子过好了,无论对那个国来说,都是好事。所以他就派兵赶着了惹事的突厥人,重新恢复了边境和商道上的秩序。”

        说到这儿,略微压了些声,语气八卦地笑道:“不过也有人说,那魏国缙王是咱们泰临郡主的情郎,所以才愿意出兵帮咱们,嘿!”

        寄瑶添柴的动作,顿了一顿。

        阚大娘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寄瑶,想起之前一直想打听的事,借机问道:

        “听你口音,应该也是魏国人吧?我瞧你们马背上挂着兵器,夫君人也生得英武,猜他是官家的军爷,对吧?”

        寄瑶回过神来,“嗯,我们是魏国人。”

        心里消化着刚刚大娘提供的八卦,点了点头,“我夫君他,确实是边关烽燧上的官差。这次,是带我来泰临……探望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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