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秀才老爷不好意思
想到小妹要哭不哭的表情，顾应山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弟弟和妹妹都像自己一样拥有良好的三观，哪怕在乱世中也不会过得太惨。
大白天的，他搂住小弟和小妹一人给一个亲亲：“你们是最棒的。”
两人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被放下了以后，小妹说：“我去织布。”小弟说：“我去读书。”
顾应山微微笑，也回屋读书去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自律的人，因此很早就让自己养成了晨诵的习惯，每天不读书看书练字就不舒服。
读了书以后，顾应山就知道自己不是生活在历史上的朝代，而是生活在大鼎朝。
大鼎朝重文但不轻武，不抑土地兼并。存活了两百二十三年的大鼎，商业经济高度发达，市民阶层出现，贫富差距极大。
现在都不是士大夫吃肉，地主们喝汤，农民们舔碗。而是士大夫吃肉喝汤，地主舔碗，农民们望“油”兴叹。
快成秀才和成秀才之后，家里的日子确实会好过。但那也只是体面一些，要过得舒服，长出幸福肥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举人，才有好好过日子的资格。顾应山对自己能考上举人这件事很有信心，只是哪一年考上他就不能保证了。
读完科举用书，练完字以后，顾应山悄悄出门让女短工去摘桑椹。
紫红的桑椹在粗糙的大手里洗干净。顾应山拿走了其中的八份，示意女短工吃剩下的两份。
洗干净的桑椹放在书桌上。左边是一本农书和一本律书，右边就是桑椹。顾应山左手翻书，右手喂食。这一套他从小就这么干，不会污了书。
这样的时光太惬意了。于是等到他吃完了桑椹的时候，安静的气氛就被打破了。不远处传来了“哞哞”的悠长的牛叫声。
接触过的牛多了，顾应山大致能判断出这是一头健康的成年牛，大概要二十两银子。
爷爷要回来了，顾应山这么想。
他连忙拿帕子擦干净手和嘴，再把桌子擦干净。最后又把书本整理好，想把自己边看书边吃东西的事情掩饰过去。
这要是让爷爷看见了，估计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打人都有可能。农民不仅尊重读书人，也尊重书本。
等顾应山收拾好出门，牛已经被赶到院子里了，爷爷后面还跟着一大堆乡亲。家里的人也都出来了，这年头牛可不便宜，能添置一头牛在乡下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秀才老爷出来了。”有人喊道。
“当了秀才老爷，才能买得起牛，顾七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子啊。”顾爷爷的堂兄说。
“秀才老爷，你家买牛了。”好事的猫眼妈说。
“秀才老爷，这牛可壮了，拉起车来肯定快。”豆子哥的邻居说。
“秀才老爷，你们家可真厉害，买了18两银子的好牛。”顾三叔的左邻说。
一大堆人跟顾应山打招呼让他很不好意思，喊他秀才老爷他就更不好意思了，强撑着颔首示意。
再看娘，奶奶和未婚妻，没人觉得不好意思，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顾应山喜欢观察东西，这虽然是家里的第四头牛，但它毕竟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他仔细地欣赏这头牛。
秀才老爷在看牛，本就爱牛的农民更是挤上去摸牛，牛就像一个磁铁吸引着铁屑一样吸引着人。
“这牛好，比顾老爷租给我家开荒的那头牛要好。”豆子哥的爹羡慕地说。
牛的身边男人太多，已经看过很多牛的顾家女人们也就没有围过去看。而是兑糖水给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喝。
顾应山悄悄找到在厨房指挥的娘：“娘，我不喜欢乡亲们叫我秀才老爷，你让他们还叫我应山吧。”
张小妹愣住了。
小妹，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不会觉得这该是秀才女儿的名字。张小妹在娘家的时候不受重视，但爹是个秀才的好处她看在眼里。
她未嫁到顾家时就决心培养儿子成为秀才，这样儿子就是老爷了，受贵人们尊重，她面上也有光。
儿子小山考中秀才回来的那天，她不知道多高兴。一波一波地人上门道喜送礼，她笑开了花，糖水不要钱似的招待出去。礼都退回去了，儿子要当清官她不能拖后腿。
张小妹哪里舍得听不到别人喊儿子秀才老爷，只是儿子一向含蓄，不喜欢这样的叫法，也实属当然。
她勉强答应下来，马上得到了儿子爱的抱抱。“娘，你真是太棒了，愿意听儿子的意见。”
出了厨房，顾应山去找桃树前的未婚妻。这时乡亲们看完了牛，都进去喝糖水了，院子里没有几个人。
“月柳姐，跟我来。”顾应山指着牛棚里的牛，做贼一样小声地说。
“你是想骑牛吧”李月柳一眼就看透了未婚夫。
“是啊是啊。”顾应山把未婚妻拉到牛旁边，叫她保护自己，他要坐在牛背上玩。可是牛太乖了，很轻松他就骑着牛走起了路，他立刻对牛失去了兴趣。
“月柳，你也上来玩玩呗。”顾应山盛情邀请未婚妻坐在牛身上。
李月柳才不害羞，麻利地坐到了牛背上，骑着牛到了大门口。她又转回来，碰到了喝完糖水要走的乡亲们。
她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又引来一片赞叹之声。下了牛，她对顾应山说：“咱们成亲以后，要把日子越过越好，咱们以后要骑马。”
顾应山哭笑不得：“月柳姐，你说的话好像应该我说。”
小妹织了半天布，出来休息就听到未来大嫂的话，赞同地说：“那是，一匹还不够呢，要四匹，哥哥还要有马车。”
顾应山正色对小妹说：“顾应姝，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马在我们这儿算精贵，在上层士大夫那里，就是常见之物了。
若是咱们家也买了许多根本不怎么用得上的马，那不是和那群肉食者一样了吗？我们应该致力于让豆子联子他们那样的农民也能有马。”
顾应姝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引来了大哥严肃的神色，当下就忍不住要哭。
顾应山连忙安慰她：“这是哥哥要做的事，以后哥哥肯定能考上举人，能当官。做不了好官清官，至少要做一个普通的官。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像月柳姐一样靠自己的努力买马，用上马车。不要哭，哥哥会心疼的。”
李月柳忍不住笑了出来，拍着顾应山说：“你还算是个男人！”又使坏说：“快去认字吧，你哥哥晚上又要考你来让你放下心事了。”
顾应姝连忙跑进织机室，不想去想读书识字的事。哥哥确实是很有耐心，但这也改变不了读书识字让人痛苦的事实。
看到小妹落荒而逃，顾应山露出微笑。问李月柳：“月柳姐，出外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今早豆子哥已经跟我说他们都要去了。”
李月柳点点头，她最关心经济问题：“你要给他们工钱，你一个16岁的孩子哪里的钱？”
“我确实还是个宝宝。但我是秀才啊，考中秀才，知县会发二十两银子。我还有十两压岁钱，八两抄书剩下的钱，一共三十八两。”顾应山很骄傲。
“这只够你给他们发一两个月的工钱，你不是要出外一年吗？”李月柳很担心。
“没事。我这一路是考察也是赚钱，有进账，收入支出两相抵，能行。再说，嘴上是说一年，可他们还要回来种田，还要过冬，也在外不了几个月。”顾应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李月柳觉得有点悬，但她没说出来。男人就应该准备得差不多就去试，出的问题不大就没事儿。
看到未婚妻点头，顾应山觉得很高兴，想把人带到自己房里。那间房他生活了十三年，充满了他存在的痕迹，他想让她看看。
可惜，来了个拦路虎。
“大哥。石匠已经把石碑刻好，帮咱们搬到乱葬岗了。爷爷和长辈们在那里主持祭山神的仪式呢，叫你愿意去就去。”顾应图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我不去，你去就行了，”顾应山并不想夸他。明知道月柳姐喜欢热闹，自己不喜欢还过来说。
“我去，小图弟弟，咱俩两个去。”李月柳二话不说就拉着顾应图走了，生怕晚一步错过了名场面。
看着两人远去，顾应山叹了口气，走到桃树下，爬上了树。现在可是爬树的好时机，没人看见。
他感受着某些部位悬于空中的感觉，很舒服，让他可以忽视树干带来的不舒服。而且这种时候望天发呆和闭眼休息都是很好的选项，他心里盘算着外出要带的书。
“大孙子，你怎么不爬房顶上去？”顾应山的奶奶温六开玩笑说。
顾应山连忙翻下树：“房顶上掉下来太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奶奶你说对不对？”
自家大孙子老爱说一些圣人之言，时间久了，自己也知道一些话的意思了。
温六得意地笑了：“那你出门不带刀，不就是没做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奶奶问过爷爷，给你准备了几把好刀好枪，咱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在王朝末年，乡下人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什么保障。因此，现在的顾应山对刀枪棍棒很有兴趣。
跟着奶奶去了他们的卧房，他看到了一个打开的大箱子，里面是七八把银光闪闪的大砍刀。
可能是顾应山看得太入迷了，等他把视线从刀上离开的时候，又看到了地上十好几根的棍和棒，一看就质量很好！
“大孙子你要去外面，奶不能拦着，这些你都拿一半去。可千万要给奶全须全尾地回来啊，奶辛苦了一辈子还想享享秀才奶奶的福呢。”温六眼里含着泪。
“嗯。那好枪呢？”顾应山心里闷闷的，语气也低沉了。
温六知道自己影响到孙子了，把眼泪一擦，又从床底下摸出两杆长枪。
长度带来的震撼远超宽度和亮度。顾应山看着又长又尖的银亮枪头，已经想到了握□□入敌人身体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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