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水月17
十七
果然没几日，燕子坞又来人了。
王语嫣欢喜迎上去，呼出的白雾缠绕，不觉叫人入梦一般。
“跑这么急作甚。”
“我想表哥了。”
不管不顾着将小脸埋进白裘里，手也趁机伸进腰间取暖。
“今日表哥还走吗？”
“走。”
“哎……”
小丫头明知故问，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如果……”
“没有如果。”
今日的表哥又似回到了从前，可怀里的温度依旧，王语嫣肆意在胸前蹭了蹭，没有惹恼了人，自然不是梦，再度踏实下来。
表哥总似容易被什么影响到，王语嫣以为，定是妈妈又与表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才叫表哥对她这般忽冷忽热，偏她又不得恼，凡事都不是表哥的过失，都是旁人的罪。这也是李青萝最看不起王语嫣的地方。
王语嫣才不管旁的人看不看得上她，她眼里本就也没有什么旁的人。
表哥能看见她的心便是了。
慕容复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即刻收拾心绪，臂弯紧了些许，又轻拍后背以示安抚。事到如今，却还不能泰然处之，可喜可叹，正如他的意。只是累了表妹为他忧虑，不若以后来得勤些，权做修行，也可叫表妹更欢喜。
心内鄙夷，竟生出这等幼稚可笑的想法。
又纵着她腻歪了一会儿，慕容复才连哄带骗地叫人回归了懂事模样。
表哥的事无小事。
慕容复听着总觉不是那个味儿，舅妈骂得对，便是他，也觉性子不讨喜，然而，他今世就注定了是这般性子，委屈不了自己八面玲珑，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伪装不起不拘小节，豪气干云真英雄。梦里的人可没这些别别扭扭的小心思，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王语嫣双手撑着下巴，痴痴地看心上人忙碌，表哥做什么都如是赏心悦目，此刻，自觉天下第一的幸运儿。女儿心就是这般小，又有什么不好的，知足而常乐。自我说服，王语嫣最善此道。
见着表哥额上沁出薄汗，灯火辉映下，愈发动人。王语嫣柔柔地伸手为他拭汗，抬眸一笑，又叫人入了梦，激得心中荡漾，才顾不上什么分寸，执拗地将心上人抱紧了，要人把目光心思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小脸在背上胡乱地蹭。
“别闹。”
“难得表哥来了，却不看我。”
叹气。
只不过半个时辰，便又起了贪心欲念。
他顾不上哄人，继续手上忙碌，这回若不成，依旧不能如了身后人的愿呢！
果然，没成。
慕容复也有些小情绪，随手摔了废品，惹出的声响，也没能震慑身后人的不安分。
这又怪不得人，许还是配方出了问题。
索性摘了手套，今日便罢了。
王语嫣假做耳目不聪，也没骨头似的，挂在表哥身上，跟着往外室去。
如此甚好。
此一时，她的心愿比表哥的事更重要。
甫一坐下，王语嫣便再赖进他怀中，缠绕上脖颈。
慕容复也极配合环腰抱膝，亲密无间。
“妈妈说我吃胖了许多，表哥觉得呢？”
“长大了。”
“表哥喜欢吗？”
“喜欢。”
小丫头就等着他说这话，说了，也不难。
慕容复心内嘲讽自己，说说又何妨。
王语嫣大喜过望，便愈加放肆了，捧着人，狠狠亲下去。
这等狂放之举，梦里常有。
王语嫣的手探入锦衣深处，止步于那层层包裹之前，这梦也不得不醒来了。
慕容复还没做好准备与舅妈撕破脸，他素来耐得住，谋定而后动，除了烙进骨血里的执念，薄情凉性，倒是表妹叫他见识了人与人之间的大不同，生动的上了一课。
“表哥别生气，嫣儿不敢了，都听表哥的……”
看着怀中含羞带怯，马上又要梨花带雨的表妹，慕容复也说不得什么重话了。
红鸾星动。
慕容复再度考虑燕子坞办喜事的可操作性。
王语嫣为表哥整理衣衫，见他眉目微眯，想得出神，心痒难耐，却也不敢再放肆，表哥已经取笑她不经夸了，说好的冰清玉洁小表妹，忍一时风平浪静。只是，眼前人这般可爱明艳，少女春心动了多少年，此情此景，咫尺天涯，叫她怎么忍得住。
心随意动。
覆上那湿润的薄唇，鲜美可口，浅尝即止，悬崖勒马。
待慕容复回过神来，王语嫣已经得偿所愿，埋首颈间，抓不着现行了。
世间女子在心上人面前都这般模样吗？
慕容复心中，忽然开了一扇别样的窗，以后却是要好好瞧一瞧。
王语嫣低声问他适当在想什么，没有期待，反收获了惊喜。
表哥说在想她。
及笄以后，便向舅妈提亲……
后面的不重要，王语嫣只听得表哥在想她。
我也是。
王语嫣枕在他肩上，鼻尖蹭着玉颈，漫不经心地说些不着边际。
“表哥，我又背了……”
“嘘，别说话。”
太煞风景。慕容复不想听，难得他纵了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
王语嫣意会，表哥以为她这时候又说武功秘籍，她哪里这般不解风情，不承认的。
借力而起，伏在他耳边，低声细语，肉眼可见的，白玉染了绯色。
表妹到底是从哪里看的这些有辱耳目的淫词浪语？
“可这些真真道出了嫣儿的心里话啊，我只与表哥说。”
那也不行，什么臭男人也配做表妹的知音。
慕容复醋了。
“以后不许看不许读更不许再说。”
“哦，那嫣儿自己写呗。”
不反对，便是默许了。
表妹的心意，哪里需要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他又不是瞎的聋的。
慕容复叫她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学着做淑女。
不，表妹不需要变成什么样子，她快乐自在地做自己就好，不必是王语嫣，不必是慕容复的表妹，更不必是别的。
慕容复轻抚着表妹的云髻，他所愿一二总似痴心妄想。
表哥忽地伤感起来，王语嫣感受到了，将人搂得更紧了几分，口上说着冷。
慕容复当了真，抱着人起身，走向床榻，才将她放下。见着天日尚早，便钻进被褥之中，似乎也不合适。去他的规矩，现下谁管得了。
在被子上摸了一遍，热乎起来，二人同坐其上。
由着表妹把脚伸进大腿下，又为她暖手，看着大手包小手，王语嫣又生了童心，问他，表哥的手怎生得这般大，还这般好看，说着抱紧怀里胸前，负气要藏起来，不叫外头的粗鄙之人见了去。
这茬算是过不去了！慕容复哭笑不得，他若生得如她这般娇小玲珑，才是今世慕容家的灾难。
想必也讨不得表妹的欢心，只怕要被弃如敝履了。
王语嫣捂住他的嘴，不叫他胡说，无论表哥是什么模样，她都爱之如命，不离不弃。
是吗？
是的。
今世，他是愿意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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