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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坦白


第二天一大早,夏掌柜和洪北前来复命,云善柔将事情告诉了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她最后说。

        破天荒头一次,两个人都没有接话,齐齐沉默了。

        云善柔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您,”洪北率先开口,“在三合镇,我是有意接近您的。”

        云善柔愣了。

        洪北看着她,缓缓说道:“我没有做过伤害你们的事,只隐瞒了一些事,”他顿了顿,见她一脸惊诧,继续说:“我确实是一名镖师,那年接了姜家的一趟镖,没想到半路遭人袭击,除我之外无一人生还。我受了重伤,昏迷了半个月,等我醒来回到家,才知道我家有天夜里走了水,全家上下二十余口人,竟无一人逃出。我安葬他们时,在余烣中发现一块令牌,这才察觉其中阴谋,循着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跟踪到了一条河边,亲眼看到他们与一群人争斗,两败具伤,看到您落水……”

        “你亲眼看到我落水?”云善柔心头一震。

        洪北点点头。

        “还看到什么?”

        洪北想了想,道:“有个人抢了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你们走后,我偷偷过去从他身上把那东西拿走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展开,里面放着一个染血的箭簇,一块令牌和一块羊脂白玉。

        云善柔一眼就看到那块玉,这就是爹爹当年让她拼命保护的东西。她伸手拿起那块羊脂白玉,触手湿润,她在阳光下仔细打量,那玉呈圆环形,通体透明,外形上看不出有任何特别。

        她忽然记起在三合镇,有人让王麻子来偷一块玉,难道那时候就有人怀疑她了?

        “之后我便一路尾随着你们,设计当了你的护院。”洪北惭愧地低下了头。

        云善柔“嗯”了一声,洪北的为人她看在眼里,而且他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你后来还查到了什么?”

        “姜家的那趟镖在三合镇一个空了多年的院子里出现过,苏行元去过后,便消失了。”

        云善柔摩挲着手里的玉,微微眯了眼睛,想了片刻,又去看布包里另外两样东西。

        “这是从我身上取出来的,”洪北指着那染血的箭簇说,“令牌是从我家老宅里的灰烬里找到的。”

        云善柔没有动箭簇,反而捏起令牌,这令牌的材质看上去分外眼熟。

        “我曾拿着这两样东西去铁铺问过,他们都没见过这种质地的东西,想是极其特别的冶炼方法制成。”洪北也是一脸疑惑。

        “特别的冶炼方法……”云善柔看着令牌,在手里散发着幽幽的寒光,这光泽似曾相识,莫非是……

        她的脑中闪过苏行元宝阁里摆放着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摆件,恍然大悟,一切都说得通了。

        “洪伯,谢谢你!”

        洪北提供的信息拨开了遮在眼睛的浓浓雾霾,让事情变得越来越清晰。

        洪北没想到她非但不责怪自己,反而真心感谢,心里更加愧疚了,讷讷不成言。

        云善柔将布包收起来,冲他微微点头:“余下的,交给我。”

        这句话,既是信任,又是保证。

        洪北一个七尺高的魁梧大汉,听了这话顿时老泪纵横,竟忍不住抽泣起来。

        云善柔拍拍他的肩,却并无太多的言语,有些话,不需要多说。

        她看向夏掌柜,只见他的眼里竟隐隐也有了水光,他见云善柔望过来,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虔诚地叩首道:“夏十替我家老爷谢姑娘营救之恩。”

        旁边默默垂泪的洪北都忘了哭了,张大嘴望着地上这个相伴将近两年的伙伴。

        云善柔却并未闪躲,生生受了他三叩首,垂眸静静俯视着他,好像早知道他为何如此做。

        原来他叫夏十啊!

        夏十见她的反应,心里的感激之情更甚,伏跪在地上,身子都在颤抖。

        “姑娘既早已察觉,老奴便不再隐瞒。夏十本是前兵部侍郎夏家的老仆,夏家一夜间获罪,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老爷临终前将少爷小姐托付于我,无奈老奴能力有限,找到少爷时,他已身染沉疴,不久便撒手人寰,找到小姐时,恰逢小姐被姑娘搭救,便跟着到云客来做了掌柜,照顾小姐一二。”

        云善柔只是隐约猜出夏锦儿与夏十相识,只是两人装作不识,又都诚心帮她,她这才并未深究,没想到他们竟是主仆。

        “起来吧。”

        “既是夏家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想必应该一清二楚。”

        夏十恭敬地站在她面前,擦了擦眼角。

        “老奴只是个奴才,具体发生了何事并不清楚,夏家被抄,家中奴仆都跑光了,只剩下了老奴,老爷行刑前老奴去狱中探望,老爷只让老奴找到少爷小姐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

        倒是个忠心的老仆!云善柔望着他一张布满皱纹地脸,暗黄的皮肤,只有一双眼烔烔有神。

        “但是,老爷让老奴去一个地方取一样东西,嘱咐老奴千万保管好,说若有朝一日,或许可以保命。”他谨慎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包裹,外面包着一层粗布,他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层油纸,再打开是一层绸缎,他翻开绸缎,里面赫然放着一本册子。

        他双手举着册子递到云善柔面前。

        云善柔拿起册子,册子的边缘有一片暗沉地褐色,像是血迹。她缓缓打开,待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有这个把柄在手,你怎么没有替夏家鸣冤?”

        夏十沉痛地道:“老爷生前曾交待,姜家虽在朝中一手遮天,他身后的人更可怕,他身后之人一天不倒,就不能拿出这本册子。”

        “那你现在将它给我?”云善柔斟酌着用词,就不怕她云家与那人同流合污?

        “老奴惭愧,始终查不出幕后是何人,”夏十定定直视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女,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力量,“但是老奴信姑娘。”

        云善柔抬眸看他,他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神情。

        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既是夏家老人,以后便不能在京城行动,这里的联络全都由洪伯负责,我另有事情要你做。”她对他说,转头又对洪北说:“洪伯,有两件事要你去做,一件是……”

        她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两人,便放两人去办事,从房中出来时,天色已近正午,二哥和诸葛彧还没回来,不知外面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傍晚时分,两人一起回来了,云善扬一脸疲色,诸葛彧却是黑沉着脸。

        云善柔想到他说要进宫请旨赐婚的话,知道这一行并不顺利,他或许还受了严厉的训斥。

        “都安排好了?”

        她难得笑得温婉,两个人都有点儿不太适应。

        诸葛彧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终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不用这样强颜欢笑,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

        云善柔怔了怔,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刚才的笑难道不够真诚吗?

        云善扬则眼神颇古怪地瞅了他一眼,他说的是自己那宝贝妹妹吗?

        诸葛彧见云善柔发呆,心疼地过去牵起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一切有我。”

        云善扬嘴角抽了抽,理都懒得理他,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这个男人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所向披靡,面对女人时却如初出茅庐的傻小子,简直无药可救,也不知自己那傻妹妹看上他什么了。

        诸葛彧明显感觉到了云善扬的不喜,小心翼翼地看向云善柔,只见她微仰着头,瞪着一双水盈盈地大眼睛无措地望着天,心里更疼了。

        她一定很难过。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早知道嫁给你这么多事,就不自荐枕席了。”她幽幽地说。

        看上个男人,应该偷偷拐跑,昭告天下真是麻烦!

        诸葛彧无语了一瞬,居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那我入赘?”

        没想到云善柔居然真的认真想了想:“也行。”

        就听云善扬的房里有什么东西倒了,发出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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