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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姚家


“姚哥,姚哥,你想什么呢,你告诉我。”

        回到办公室了,花珥还追着不放,姚泽文放完资料转过身说:“想知道啊,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你要真知道才行,你要是诓我可不行,我家没我的田了,工资就那么点儿。”

        姚泽文搡了把小子,笑说:“走吧,上我家吃去。”

        花珥还是第一次去姚泽文家,他爸妈事先不知道来客人,急急忙忙就双双提篮子出去买菜了。

        “哎哥你怎么不拦着啊,我吃口饭用不着买菜。”

        “没事儿,”姚泽文领着他朝屋内走,“我带你看点儿东西。”

        他们走进了一间卧室,看起来装修很老式,却是干净整洁,窗帘是朴素的小碎花,床上用品也是比较旧的款式,粉色底子上印的大朵牡丹花,整条被子平平整整地铺在床上。

        房间里还有一张不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两瓶不算太贵的润肤露,花珥猜测是姚泽文的姐姐,“你姐……”

        姚泽文点点头,“是,她叫姚泽雨。”

        “她不在家吗?”

        “她之前在华都的质检中心上班,两年前突然查无此人了,电话打不通,两年没有回家,我们去华都找她,说是早就离职。”姚泽文说起这些,脸色就变得阴郁,“我们报了警,公安那边做失踪处理,但是一直没有音讯,没有外出购票记录,也没有买房租房记录。”

        “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因为我爸妈在收拾我姐房间时,发现了一个药瓶,让我查了一下,是治疗梅毒的,当时他们大吵了一架,我姐就离开家了,我们以为她是去上班了,谁知道她再也没回来过,所以我父母觉得这事儿不好跟外人细说,而且大家都知道在华都上班的都很忙,越忙就来钱,不回家太正常了,你看看对面。”

        花珥在他的示意下打开了房门,一看就是姚泽文的房间,他那个宝贝头盔在桌上摆着,这房间是全然不同的装修,样式是这三四年流行的风格,实木地板实木家具,最显眼的就是那2米的大床,看着就是这几年购置的,因为农村连1米八的床都不太多见,这床比起花珥的那鸡窝里的可是高端多了。

        姚泽文自嘲一笑:“我们家第一个翻新的就是我房间,我姐出的钱,说是让我将来娶媳妇儿有点底气,我爸妈的房子装了一半儿,她就走了。”

        正说着话,大门有响动,姚泽文爸妈回来了,拎了两三样熟菜,蔬菜家里后面菜园现摘就行。

        姚家在虎头村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家里有姐弟俩,也没什么重男轻女才生儿子的说法,父母俩都是正常退休,儿女都有工作,原本是挺和美挺令人羡慕的。

        哪怕是现在,外人不知情的,也仍旧觉得他家条件不错。

        花珥大致想起刚来村里时见到姚泽文第一面时的情景,个头不高,肤色比一般人深一点,但也不算那种健康的小麦色,毛发旺盛得很,脸颊边的胡子总也刮不干净似的,眼神还略微有点显凶,总体并不是会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长相。

        然而共事这几个月下来,他发现姚泽文其实很聪明,办事能力很强,最重要的是,他其实是三本毕业,在外面找个工作不算特别难。

        换句话说,姚泽文是完全不用屈就在虎头村里当一个编外社工的,然而他却安心在这儿呆着,每天接触村民那些家长里短鸡零狗碎。

        花珥是挂职,是体制内历练,只要不犯错,晋升是必然的,这个谁都知道,而姚泽文只是合同工,福利奖金都没法和正式的干部比,他却一签三年,一个年轻人最好的时光就锁在这地头了。

        “所以,你其实是一边照顾父母,一边找姐姐,你怀疑华都招人从事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工作?”

        俩人并肩朝饭桌走,花珥小声地问,姚泽文小声地回应,他父亲见了招呼二人坐下,“快,你阿姨再炒个蔬菜就来了,咱们先吃着,小宝都长这么大了,多少年没见了。”

        “叔,我一直没上你家玩儿过呢。”

        姚父说:“老田那会儿问谁家能带着照应照应小宝,我们家呀,没敢动那心思,你都不知道你姚哥跟他姐小时候多皮,自家的都管不住,咱也分不出精力照应别家孩子啊。”

        说完话,姚父便沉默了,说话不经意便带出了那位家庭成员,仿佛从没离开过。

        这种无声无息的消失最是牵挂人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姚家三口人守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念头,已两年有余,其中的痛楚必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姚泽文盛碗汤递给他爸,闷声说:“爸,喝汤。”

        “哎,不提也罢,”姚父神色忧伤,却强装笑脸,把菜碟往小宝面前推了推,“吃菜,小田家的猪耳朵,你晓得的,好吃。”

        他哄着别人家的孩子,心里记挂着自己的孩子,一个即将步入花甲年的男人本应颐享天年,如今却要把悲伤嚼碎咽进肚子里,暗自饱尝悔恨之苦,这么看起来,姚泽文其实跟他爸很像。

        说是炒一个菜,姚母不过花了十来分钟,却端了三个菜出来,腐乳空心菜,蒜泥茼蒿菜,炒青蒜叶,家庭妇女手艺是娴熟的,自带一种家常的风味。

        花珥主动聊些和姚哥工作上的趣事,姚父姚母的脸上总算展开放松的笑容。

        他说起姚泽文给老奶奶送色拉油,油壶漏了他一裤子,结果穿着老奶奶裤子回办公室。

        有一次居民反映河道里有不明漂浮物,怕是有人溺水,姚泽文带着人去捞,划着船扯了大半天上来居然只是个服装店塑料模特。

        还有一次有村民说自家门口的分类垃圾桶被偷了好几次,姚泽文聪明地查到废品收购站,果然就扣住了偷垃圾桶的人。

        种种事情,都是姚泽文作为编外社工经历的,在基层工作上,其实他要做的比花珥更多更杂,这当中自然有开心有不开心的,他们今天只谈开心的。

        姚泽文的爸妈笑得前仰后合,连夸小宝有趣,嘴真能说,怪不得能当干部。

        吃完饭,姚父姚母还有些舍不得小宝,特别是姚母拉着他的手,从兜里掏了点钱一把握在了花珥手中心,“小宝啊,这是我们孝敬花大伯的,你别推啊,不是给你的,你帮我们谢谢他,是我们不听他的话才……”

        花珥没推,反正和姚泽文天天都见,真要还人情机会多得是。

        姚泽文送他到门口,俩人坐在隔壁家的井栏上,又聊了几句,聊着聊着,姚泽文的眼眶便红了。

        “要不是我那年傻逼一样上网查那个药,还告诉爸妈,我姐也不会走了。”他满怀悔恨,慢慢抬眼看着花珥,“我之前就猜我姐是不是傍大款了,也没听说她谈男朋友,可有时候我晚上给她打电话,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说有人,不肯多聊。”

        花珥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姚哥,别自责,你那会儿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查到了她们的宿舍,是华都自己盖的高层,我姐也住过,我在那个小区门口看过,还有,齐大婶的女儿回来得很蹊跷,我姐说过华都厂区自己有医院,不挂牌,但是里面的医生都是特别优秀的专家,治什么病的都有,犯不着出厂区看病,也不会有人特地回家,毕竟全勤是笔不少的钱。”

        “也就是说,这个华都其实听起来只是个药厂,实际上能量很大,涵盖了酒店,医院,房产各项产业,可也没见他的这些酒店房产投放到市面上啊。”花珥打开刚查到的页面,“喏,大众网上,华都宾馆,没有团购信息,前台电话也没,但是搜到图片还挺高端的,一栋一栋的小楼,这怎么也得叫庄园,居然叫宾馆,显得不那么上档次,可能是为了不引人耳目吧。”

        “嗯,”姚泽文点点头,“得了,饭吃了,故事也听了,回家去吧,小宝。”

        路边有饭后散步的村民在走动,多余的话也不便细说,于是他们就各自回了家。

        回到家里,爷爷在院子里生了个火盆,正往里头丢板栗烤着吃,任乐舟知道爷孙俩都爱吃板栗,就叫人把后山一片板栗都摘完了,收了几大筐,一股脑儿全送来花家的院子。

        “哎呦,烫。”爷爷拍掉了孙子手上的板栗,“想什么呢?”

        花珥便把姚家给的几百块钱拿了出来,“姚泽文爸妈给的,给你的,不是给我的。”

        爷爷看着这几张钱愣了一下,随后花白的眉毛在那张烤得红黑的脸上跳了跳,他说句“知道了”,就没再看。

        “你不要啊?”花珥知道爷爷不会收的,无论什么原因,这老头儿都不会收别人钱,他很清楚。

        “我要他们钱干什么,我大孙子给我钱花,我花得着别人的吗?”爷爷拨弄炭火,用火钳从盆子底下钳出来个地瓜。

        这地瓜皮烤得焦黑,却绽开露出金黄色的瓤,糖分烤化了凝结在皮上,亮晶晶的,不烫手之后花珥拿起来掰开两节,递给爷爷一半,爷爷正在伸手去接,他往回一缩:“哎?想吃啊,那你快告诉我,你跟姚泽文爸妈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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