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谢谢
回想起前几天在布告栏那见到的画面，祁应就一阵心悸。
作为学生会长，而张贴在那边的一寸照上涂画满了各种文字和图像，似乎所动笔之人各个皆讨厌死了江封。
而再联系之前为什么江封没有这么被抵触，大概是因为最近快到那个死去男生的忌日了吧。
不过在彼时知道了些内情的祁应疑惑，为什么江封又会和那个小胖子扯上关系，还要每月都给他钱。
如果是赔款的话，那小胖子家里也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啊，江封谈不上会傻乎乎到把钱随便打给一户人家吧。
可要说是无关于那个死去男生的其他事，祁应觉得这个理由不太有考据。
毕竟每月打款的时间都是在这个时候，而江封这个有点看上去蛮自闭的家伙，没道理会惹出像是每月赔款给对方四十几万大事的人啊。
所以大概推测一番，祁应只怀疑那小胖子也是和那死去男生有着什么关系的人。
但是具体关系，他又说不上来。
“啧。”想到那小胖子最近动作的祁应摸摸下颌，陷入深思。
在这个关键时候，要说江封银行卡里的钱是没有理由被别人给盗了祁应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上次这么单纯相信的时候，他已经被他人诬陷着死过一回了，这次他可是好好长了个记性。
保不准，那个盗了江封银行卡里钱的人就是那小胖子自己来了出好戏，然后再想办法刺激江封从而导致他想不开去跳河。
旁边江封看着祁应一本正经在思索什么的样子不由轻咳两声，而后用笔帽敲敲他的手背：“想什么呢，还不快点写作业。”
“啊，”祁应回神，看向自己面前空白的试卷，“哦哦，我这就写，马上写。”
江封默默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半晌，他推张纸条过去：你发现了什么。
祁应看着那张被推过来的纸条上的清秀字迹，对此颇觉眼熟。
你、发现……
这几个差不多笔迹的字眼，不由让祁应回忆起他上辈子还活着的时候，抽屉被人塞的那张纸条。
打开来看，上面则写着：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而后没几天，他是孤儿，现领养他的父母开小吃店这件事就被传开。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点哪里有值得好笑的地方，但在那会儿，他就是被众人嘲笑日日活在被排挤之中。
他还清楚记得，那些笑话他的人嘲讽着朝他抛去的每一句话。
大概字眼整合一下的话，频率出现最高的词便是：孤儿、穷鬼。
随时间推移，班里开始丢东西，再发展成一长廊的班级，再是一整个教学楼，再是教室办公室。
慢慢的，他被公认成小偷，肩上背着的词条也就更多几个。
无耻、败类等，所有难听的字眼都开始朝他一箩筐砸去，只因为他家里条件不是很好。
而逐渐的，欺负他的那些人数量开始更扩大，行为开始更过分，言辞开始更尖锐。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张纸条的出现起。
脑内不自觉回忆起往事的祁应，是被江封用力摇几下肩膀才回过神来的。
见祁应抬眸望向自己，眼里总算有了波动，江封才拧眉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祁应安静盯着他，按住那张纸条的力度悄然加深，像是要将它按进桌子里去。
那张纸条，他是不会忘记的，永远都不会。
上面的一字一句、一撇一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当时写纸条的人，就是江封。
他长久地注视他，面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刚才眼里的唯一点波澜都早就渐冉消失掉。
片刻他勾唇笑笑，对江封道：“没事，我们还是继续写作业吧，这些题目都挺有难度的，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江封瞟眼手边的试卷，无意间瞄到祁应绷紧肌肉的手臂，而后再将目光移回在祁应身上。
“祁应，你到底怎么了。”他有些小心地开口，“你这个样子，真的是没事吗。”
他满脸关切地询问着，语气甚至还有点小急切：“要是因为你做菜那时候我故意没早点开口说话，那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刚才那会儿会那样，也是因为你车上把我弄晕过去导致我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腰酸背痛的，所以我才会——”
“真的没事。”祁应又莞尔，话语轻松，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就是刚才想题入神了，真的没有什么，好了快点做题吧。”
江封再看看他，而后点头：“喔。”
之后因为两人都埋头于学习间，江封一开始写在纸条上想问的话，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江封觉得自己在经历了一场了生死，接着从医院平安回来后，他对祁应的态度在心底里，微微发生了些他形容不出口的改变。
那时想死是真的，现在对祁应感兴趣也是真的。
在他有点故意放出鱼饵后的现在、两人做作业这会儿，虽然他们两人除题目之外再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江封的眼神总是控制不住的时不时会飘定在身边的祁应身上，忍不住去观察他面上的表情，想知道他刚才是为了什么哭，又是为了什么而感到恼火。
几次回神下来，江封无奈抿下唇角，不由垂头挠了挠后脑勺。
怎么老是盯着祁应的脸看啊，要是被他发现了得多尴尬。
这么想着的江封，又有点窃喜祁应的迟钝，让他幸运的没被他抓包一次。
彼时正低头装作看面前试卷的祁应略略转下眼珠，而后在瞥眼江封后又很快把目光收回来，脸上是止不住的肃厉。
江封他在看什么。
他又知道些什么。
祁应眨眨眼，不自觉放轻些呼吸，再认真思考起那字迹来。
他绝不可能认错，但是对方是江封的话——
他的思绪不免顿顿。
经过这么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他大概能了解到一些江封的性子和为人，怎么说他都不像是那种喜欢煽风点火的人。
可偏偏，那就是他的字迹。
火气冲过头顶一阵后，稍微冷静点的祁应思忖会不会是有人模仿的江封字迹，亦或是江封只是被利用了，所以才写下的这么一句来。
思及此，再幽幽瞟眼身边人的祁应蹙眉。
就江封那种寡淡的性格，确实不会是那种挑事生非的人。
可——
啧，怎么这么多可是不可是！
祁应现在这会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烦躁地揉把头发，而后起身出去房门，路过江封身边的时候他顶着他狐疑的目光静静抛出两个字来：“倒水。”
“噢。”江封应他一声，继续埋头写自己的作业。
门关刹那，他的手边映出一片阴影。
等不及他转头，他就瞥见那处阴影多了举起的一只手的模样。
下意识的，他赶紧从椅子上矮身跳开尽可能地让自己远离危险之中。
而后直面对方的江封，便看见了手里举着一把刀的小胖子。
他的面色很冷，似雪山上常年不化的积寒，冰冷又刺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边出言稳住那胖子，边飞速转动脑袋思考下一步的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完全脱离危险。
哦不，客厅里还有一个祁应，他也得赶快通知他才行，不能让他遭到牵连。
他咽咽口水，喉结急促地动下，而后抬手在半空轻轻压压：“你先冷静，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不要冲动。”
那小胖子听了，随即咧嘴一笑，那狰狞的弧度似乎唇角已经咧到了太阳穴。
江封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
害怕吗，当然有。不过除了害怕之外，他的心理好像还存在着另一种情绪。只可惜那种情绪具体为何物，他又自己分辨不出来。
小胖子狰狞笑着一步步向他走去，嘴里自言自语似嘟嘟囔囔，声线喑哑低沉，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杀了你、杀了你……”
报仇——他要报仇！
不——钱，他要钱！
江封再度更为绷紧些神经，尽量保持冷静开口：“你先冷静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说！”
他的身后是墙，边上几步则是未开的窗户。这边是三楼，若是能快速打开窗户，倒也不是不可以拼一把直接往下跳。
不过江封除自己的人身安全之外，还比较担心祁应那边。
按理说祁应作为阴差，敏锐度什么的肯定要在他之上。
江封这么想着，牢牢盯住从房门那边过来的小胖子看，下意识放缓些呼吸，好像这样就可以减少点自己的存在感。
若是这小胖子是从门那边进来的，那就在客厅的祁应没道理不发现他啊。
啧。
如果这小胖子顺利进来了，并且还是手上明晃晃拿着把刀的情况下，江封彼时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祁应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就算是阴差，也是会有意外的。
万物存在便是存在，存在着就代表会消失。
所以即便祁应是阴差，他既然这时候还是存在着的，那他在某种不利情况下也是会消失掉的吧。
思及此，江封抿唇，打算还是得赶紧逃出去再说，去找找祁应现在在哪里的同时必须赶快报警。
此时他对面拿着把亮锃锃刀的那小子，实在是有些危险。
正准备迈步，江封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流。
捂住口鼻，忍不住身心反应而侧身站的瞬间，他听到边上玻璃窗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随即，祁应带点慵懒的矜傲声线响于江封头顶。
“这么大摇大摆的，是想在我这个鬼差面前放肆？”
鬼差？
下意识的，江封在心里面念了遍祁应话里不同于他平时说自己身份的字眼。
他这次直接用了“鬼”这个字，是表示他真的生气了，要开始认真了吗。
正这么怀这疑惑的江封，下一秒，便见房内一道白光闪过，而后从对面小胖子的身上飞速闪出几道逃窜的黑影来。
它们低声哀叫着于房内来回，似乎是想要出去却无法出去。
祁应这会儿已经站定在江封跟前，用自身挡在他身前将他护住。
“于人世行恶之鬼，当即刻作为阴界生灵，被任务内鬼差带回大牢领罚！”
这么厉声说出一句后，祁应便快速化了符咒而后轻一抬指，那些本还在逃窜的黑影便即刻被他收进指尖。
“哇，这么神奇。”危机解除后，就待在祁应边上看着他操作的江封不由惊叹一声。
祁应微侧眸淡淡瞟他一眼，而后往前走了几步，边蹲身望着地上昏迷的小胖子边顺嘴解释：“鬼差是能直接连通阴界入口的。”
“噢……”江封在后面乖巧点了点头。
“噢个屁。”检查小胖子生命体征的祁应无情泼他凉水，“要不是我来了，你早就被它们给吃干抹净了。”
江封听了，静静看祁应的背影几秒，接着低眸，眼里仿似没有什么情绪又像是波澜四起。
最后，所有的所有，都只化作了他一声低低的——“谢谢。”
祁应听了，当即便攥紧拳头，心头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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