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诚然，视频里的两个身影确是她和顾霖无误。那是在图南宣传片拍摄现场的一处休息室兼化妆间里，她半弯着腰背对镜头，将坐在椅子上的顾霖挡了大半。
视频只有几秒，余染看了三遍才想起来这么近的距离，这引人猜遐的角度，他们当时是在干什么。
没错——
在抹唇妆。
化妆这事本不该由她负责，可那时刚好化妆师被堵在了路上，而顾霖又提前来了现场，刘总便指挥她去帮忙。
字声没有专业的化妆团队，合作的项目要么是出镜人员自带妆容，要么干脆素颜。偶尔遇到大项目，公司才会外聘化妆师过来，化妆品用的也是公司自购的各种小样，省了化妆师自带。
顾霖这人长相条件都在那，素颜上镜是能抗的，化妆师无非就是个准备，显得对甲方足够重视。因此堵路上这事，刘总只是跟现场的字声员工说了声，顾霖那边压根没提。
滕导这边刚跟顾霖对完走位和台词，试拍了一遍。刘总盯着画面，说还是化点妆好，棚内拍完后期将色一调，人不上妆就显得寡淡。
刘总说完扫了一圈自己的员工，拍摄现场只有余染和编导两位女生，编导负责现场调度和协助导演，手里活重，人也大开大合，处处要落到实处，于是便点了余染。
余染给自己化妆不成问题，给别人化，尤其给一个陌生人，那倒真放不开手脚。可她不能提化妆师的事，又不敢在顾霖面前揭短说自己其实不会给人化，只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
顾霖落座后将椅子后退开半步，留了空间给她施展。
“别紧张。”
余染拿补水霜的手一顿，镜子里的顾霖朝她笑了一下，闭上眼。
最后抹唇彩时，动作细，余染微微颤动的手就越发显而易见。棉签刚碰上，顾霖刷一下睁开眼，余染退了半步后腰撞到化妆桌上，棉签也掉了。
顾霖怔了下，随后望着她，苦笑道：“对不起。”
“没、没事，我……不专业。”余染尴尬地笑了声，微微侧了身从桌上拿起单独包装的棉签，撕开。
“上次分镜会议上，你倒是很专业，也很自信。”目光灼灼地，能把人烫出一个洞来。
余染半垂着眸：“顾总，说笑了。”
顾霖思忖了会儿，没再接话，这次却没将眼闭上，见余染拿棉签将唇彩沾了又沾，笑了下，仍看着她。
余染收起杂念，尽管还是紧张，半弯着腰，顶着顾霖打量她的压力，将自己的目光定在唇瓣的方寸之间，空茫的脑袋里只剩上妆这么一个念头。
看视频的拍摄角度，镜头大概藏在镜子上方。余染记得镜子边有一圈明黄小灯泡，当时没怎么留意，现在想来，那时光线那么好，跟本不用开化妆镜的灯，而灯，是在他们进去前就已经开好了的。
布置现场的是谁？这么大一个项目化妆师刚好堵路上？
这个视频在那场舆论中肯定被散发出去过，否则引不来那么大的动静。
胡莱说，是在后期组的某个电脑里能找到的？
余染微微眯起眼，问题竟然出现在字声内部，也是有意思。
事情发酵后，这种视频不可能还留在办公电脑里，况且这么几秒的视频用不上一个剪辑师专门负责。
字声就算要利用图南捆绑消费，不光彩的计算没道理还摊到员工面前。
只能是，视频是被偷偷放到电脑里的。它就等着人来发现呢，而且发现的人，还不能是经常用这台电脑的人。
那么，放视频到电脑里的时间就很讲究了。
有人要调查，就顺着给线索，余染冷笑了声。她作为一个文案策划，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后期组的电脑，就算要接触，还得防止被发现，这难度上来，就得花费时间。显然，有人不想她那么费劲。
而胡莱，一个摄影助理，操作起来比她容易。这段时间赶巧有紧急项目，熬夜通宵工作，其他人不留意或休息时，他行动起来，可不就捧到他面前给他么？
一步一步，都是好计算呐。
知道有胡莱这号人，知道他喜欢摄影，然后顺理成章招入公司，给她余染铺排好了这么顺手的工具，只等着一切冒出水面。
这对谁有好处呢？
字声，图南，名声因这事已经毁过一次，炒作的手段下作得昭然若揭，谁把谁当傻子啊？
可明明，宣传片那场的道具和地点租赁，由字声全程负责，图南提供的只是外间的拍摄家具。
化妆间这种地方，能提前布置的，还真只有字声。
余染紧蹙着眉，想不通其间道理。筹谋一个两败俱伤的局，得利的也就两家公司的竞争对手了。
一步步都过于巧合。
先是拍到了两人角度足够引人误会的脸贴脸视频，但并没有着急下一步动作，等到宣传片热度起来，图南家居借势成为讨论度最高的新秀品牌，然而图南拒绝其他媒体采访再次给字声抛了橄榄枝，后是她回校参加答辩又遇顾霖，在“四叹”店里吃饭而被学生拍下来剪辑成视频。
这个时候，背后的人才觉得时机到了。
于是她被支出局外，跟着滕导和同事去到某军事基地，断了她出来解释的可能。
脸贴脸的视频一定是在那期间被疯传过，两人身份的悬殊，年龄的差距，烂俗狗血的故事还带那么点邪恶禁忌，被刺激的神经跳动起来，催促着观众兴奋雀跃，大新闻呐，带着花边的。噼里啪啦敲下一句句，说对了那是先见，不对那也八九不离十。
好，视频被删了，那更是有鬼。舆论热浪里仿佛带了一股新仇旧恨，被图南拒绝过的媒体人也坐不住了，热度嘛，不蹭白不蹭。
搅浑水的，带节奏的，白也能说成黑的，况且你本来就不白。桃色的，恶劣之极，能给你上升到影响市场公平竞争去。怕吧？
还敢屏蔽？心里憋的火气没处使，堰塞河一样，能要了你的命。
但最终，余染没见着汹涌着的危机，一片叫嚣呐喊只让她觉得虚张声势，不合逻辑，甚至有那么点好笑和难以理解。
她从军事基地出来时面对的就是这么个情况。稀里糊涂地，没有脸贴脸视频的映照，每一条评论除了可笑外还是可笑。
声明发出去没多久，余染没再怎么关注，因此一条条消失的评论，一套庞大的屏蔽系统压下来，她都没发现。
是呢，两份声明而已，唬得住谁？
事件平息得如此之快，她本该怀疑的。
可那时，顾霖找上她，说是饭局压惊，结果期间给她扔了一沓照片，给她制造了一个更大的惊吓。
照片装在信封里。顾霖转了下桌，将信封转到她面前。
余染垂眸落了一霎，蓝色信封上飞了一群白鸽。这信封，是她的。
那天宣传片里顾霖的个人镜头拍摄完毕后，收拾现场时发现化妆桌上留了一枚墨色袖扣，典雅复古，刻镂着暗纹。价格不菲的东西，像是刻意落下的。
余染本想交给滕导或刘总保管，让他们处理，但刘总看了眼，随意道：“晚点拍张照在宣传片的群里说一声就行，看看是我们送过去还是他们来取。”
“不能……私下联系吗？”余染手心里躺着的那枚袖扣像烫山芋一样，可刘总和滕导都不怎么在意，也没打算接手。
“顾总忙，这种小事不必打扰。况且，私下里算怎么回事，顾总说不要了吧，我们不好办，说要吧，为一枚袖扣犯不着让顾总亲力亲为。发群里最好，别点顾总的名，只说现场落的，自然有人接你话。”
余染编辑好话术，紧跟着照片发到群里。过了没多久，果然有人接了茬，是周秘书，跟她约了晚上取，由于是非下班附近的时间，因此地点迁就她，约在了她家附近。
余染交给周秘书的袖扣，就是拿了蓝色信封包好的。
信封上一群白鸽都在嘲讽她的傻气。兜转一圈，回到了她手里。
她和顾霖在学校遇见那天，她就知道这人她算计不了，咬一口，要还十倍的。她赴这次饭局前，几个犹豫，放他鸽子这打算最终没成。
“不打开看看吗？”
信封鼓着，把白鸽都撑得圆润了些。余染静了几秒，伸手将桌转回去，那边顾霖却按下玻璃面，转不动了。
“同样一封寄去了韶安市清瑰珠宝店，预计，三天后到。”
余染手上卸了力，抬眼望过去。
顾霖将信封又转回给她：“你应该看看，心里有个数，韶安市那封能不能寄到，全看你的意思。”
里面是一沓骆献州和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动作亲狎暧昧，拍摄地点多为酒店房间和私人菜馆包厢内。但无论保密性做得再好，还是被顾霖挖了出来。
骆献州，余清的第二任丈夫，原献瑰珠宝店大老板。娶了余清后，将店名改为清瑰。外人看来，多么疼爱妻子的一个好丈夫啊。
余染冷笑，将照片捏得皱了：“顾总抓人出轨的本事倒让我，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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