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余清轻轻应了声，但电话并未挂断，她等了几秒，这才开口：“香染桃英清入观，影翻藤角眩生花。余染，照片背面是这一句话，当年我写下的。”
余清停下，又说：“我不配做你的母亲。”
余染瞬间哭得不能自已，过了好一会儿，她找回了点声音：“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你第一次见到意清时，她告诉过你答案。”
余染想不起来，捏手机的指节泛白：“不，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却嫁给了林辉生，明明不想要你和他的孩子，却生下了我，明明有很多机会离开，为什么不离开？！”
电话里，余清只给她扔了三个字：“无所谓。”
余染愣了下，止住哭噎，出言讥讽道：“你不是无所谓，你就是太有所谓，拿不幸的婚姻和无辜的孩子做筹码，自己在一旁作壁上观，为了逼谁现身你心里计算得多清楚啊！你本以为她回国了你就有机会了是吗？原来，和林辉生离婚你也不是可怜我，只是刚好有了这么个借口！余清，你多狠啊。”
狠到又拿第二段婚姻做筹码，有意放任骆献州出轨，自己却还是一张干净的皮，就等着别人替她唾弃丈夫，等着宋意清来可怜她。
谁知啊？她的好女儿顺势就借了顾霖的手替她遮掩这肮脏的婚姻，让骆献州还在小心谨慎未露马脚时就还了她一个人前人后都“合格的好丈夫”。
因此丈夫出轨这种事没法如她谋算般闹得人尽皆知，而她却能仍旧作一副“蒙在鼓里”的可怜妻子模样。
余染替自己擦干眼泪：“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爱我，没想到，你谁都不爱。宋意清遇上你，多可怜。”
余清语气里终于不再那么风平浪静，她提声道：“那是她欠我的。”
余染轻笑：“噢，你真可怜。”
——
旅馆。
天色已晚，房内没开灯。
余染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底下人流如织的商业步行街，灯光流丽璀璨，热闹的气息顺着大楼外壁往上攀爬，爬到她这，已耗竭干枯。
有件事余染还不能确定。
于是抽出手机，在黑暗中拨通了顾霖的电话。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从你这得到一个如实的回答。”
“问问看。”
那边的声音有些暗哑。
“那天饭桌上，你是觉得我妈不能接受第二段失败的婚姻的打击才敢拿那样的照片威胁我，还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妈选择那段婚姻的目的，就是想要有朝一日看着它走向失败？”
顾霖思考了半秒，说：“后者。”
手机里传来她的笑声，那种笑，像从鼻腔里发出。
他眼皮跳了一下，忙喊她：“余染。”
“恭喜你，回答错误。”
“余染——”
“错误原因，失实。”余染打断他，“不过，我无所谓。虽然做法恶劣，但谁让你的恶劣刚好帮了我呢。”
“顾霖，以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和你的关系真的如谣言那样就好了，被人唾弃和谩骂，这样我就能和我妈站到一起去，沿着她走过的路走一走，说不定她哪天就来可怜我了，也说不定哪天我就不再奢求她可怜了。”
“顾霖，我——”
“余染，你等我。”顾霖阻止她说下去，“你等我，我有话要和你当面说。”
“当……面？”
“我在韶安市。”
半小时后。
敲门声一响，余染立时跑去开门。
还未等说什么，顾霖上前来紧紧抱住她，抱得那么用力，她整个人都被裹进他怀里。
余染抬起手，攀上他的腰，用力地回拥他。
这一刻，她觉得，他是心疼她的。
她太需要有人来心疼她了。
过了会儿，顾霖松开一点，两人静静地望着彼此。
“余染。”顾霖轻声唤她，手抚过她的耳侧，说，“我爱你。”
余染缓缓眨了下眼睛，忽然视线模糊起来，她愣了一瞬，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一边哭一边笑，抱住顾霖，头埋到他胸口。一会儿又抬起头，仰着脸去看他。
顾霖，我太缺爱了，你可不可以爱我？
她电话里被打断的，是这句。
而现在，他抱着她，重复：“余染，我爱你。”
“顾霖……”余染虽然脸上还挂着泪，语却带有笑意，和一点感激，继续念着他的名字，“顾霖，顾霖……”
顾霖，就算是假的爱，我也接受。我不愿再计较了。
夜色越发浓重，两人相偎了好一会儿，余染慢慢收好情绪，仰头扯出一个笑：“我饿了。”
顾霖陪她过吃晚饭，牵着她的手在步行街里随意逛着，谁都没有说话。
湮没在人群中，余染的个人愁思苦闷极易被冲刷干净。她想，这个世界那么多人，没有谁比谁更可怜，都有在努力生活。
第二天一早，余染收拾好行李，刚开门出去，对面房间的顾霖也恰在此时出来。
两人一照面，余染眼里含着一丝笑：“早啊。”
顾霖反应了半秒，回：“早。”
有点不习惯了。但，好事一桩。他笑起来。
办理完退房手续，立时动身回了青州。
路上顾霖接了几个电话，是公司上的事情。余染便劝着让他先回图南，在立交桥站点上两人分开。
余染一个人打车去了字声附近的餐馆，坐上半个钟，等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约了胡莱出来。
胡莱坐到她对面，不发一言地看向她。
余染先开了口：“中午人多，这上菜慢，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点了，边吃边聊？”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u盘，放到他面前：“这事，先谢谢你了。”
胡莱忽然笑了：“不客气。不过你一个当事人却不记得这事，有点说不过去吧？”
余染拿起汤匙搅拌了下，随意道：“噢。你也怀疑我。”
“也？”胡莱眯眼瞧住她。
余染喝了口汤，微微皱起眉，这汤有股药味，淡淡的并不浓烈，但她仍旧介意。店员推荐时，说是能补元气，有益健康。
余染抬眸：“视频不是工作花絮中刻意截取的片段，你看不出来吗？再说，就算是工作花絮，这个拍摄角度，你觉得正常？”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否认？”
余染静了一秒，发起笑：“看来我忘了告诉你。那时……”
她没办法回应，早就被支出去了。
胡莱听后，咬着牙沉声问：“整件事的策划，字声干的？”
余染叹气：“也许吧。”
胡莱不解：“你不想知道真相吗？难道就要受这份污蔑吗？”
余染笑：“现在来看的话，算不上污蔑吧。”
胡莱盯着她：“什么意思？”
“你看啊，”余染说，“我和顾霖是不是在一起了？这事没法否认吧？”
“可你那时候还没和他在一起。”
“谁在乎呢，重要吗？就算没在一起，视频里那么‘亲密’的举动，说成暧昧期也行。总之，他有钱，我有貌，年龄差距又摆在那，就算正常恋爱，偏见和戏谑都免不了。何况那时风忽然刮得那么大，占用公共资源直接秀到大众面前，不恶心也恶心，不讨厌也讨厌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胡莱问。
余染说：“浑水我踏过一遍了，不想再踏第二遍。”
又补充：“这事你先别声张，我自己有打算。”
胡莱沉默了片刻，说：“要是准备撕破脸，我帮你一起撕。”
——
周五晚上八点，顾霖刚从公司回来，见余染房门开着，她在梳妆台前正抹着面霜。
这时回过头来，朝他灿然一笑：“回来了。”
顾霖点头，抬步走到她面前，俯身亲了下她脸颊。
余染怔住：“我，刚抹了保湿。”
“嗯，看见了。”顾霖说。
余染跟着站起身，双手环上顾霖的脖颈，仰头对他笑盈盈地。
这时忽然踮起脚，朝他吻过来。唇触碰到他的唇，静滞了一两秒，慢慢找到窍门，厮磨试探。身体的重量渐渐压向他。
顾霖在她力点不支脚后跟要落地时，伸手按住她的腰往上提，寻着她的唇瓣继续。
吻了一会儿，觅出点空隙，低声：“有事？”
却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又吻上去。
气息交缠，空气都灼热了起来。
余染稍稍抵开他，头往后仰了半分，微微喘着气，对上他那双探询的眼睛。
她笑：“既然问了，怎么还不让人回答？”
顾霖长睫微垂：“怕你报复。”
“嗯？”余染拖长了调子。
顾霖于是对着她笑了下，替她将鬓间的长发弯到耳后，嘱咐：“好好休息。”
走出去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句嘀咕：“这才几点。”
他停下。
余染惊觉，立时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还没洗漱呢，你快去吧，洗漱完时间就……就不早了……”
顾霖微微侧过脸：“哦，是这么个意思。”
等他一走，余染立马上前，蹑手蹑脚地关了门，落上锁，长呼出一口气去。
踱步站到镜子前，拿手给自己的脸降温。
镜子里的人，略嫌恶地拧着眉。唉，她怎么就那么做作呢，一点都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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