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拍卖会
什么是寄生呢？
简单点来说就是损人利己。
而如果寄生的那一方是黑暗侧的生物，那事情就更为糟糕了。寄生方会不断吸食被寄生方的生命力，直到被寄生方完全枯竭。并且在此其间，由于黑暗属性的影响，被寄生方会感到极大的痛苦感觉。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明明很多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并不信仰光明神，仍然会竭力驱逐黑暗生物，以至于现在很难找到黑暗侧生灵活动的痕迹了。
只有那种极为疯狂的人还在目的不明地寻找黑暗生物的踪迹。
厄尼斯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危险，所以一直都努力避开人群。但凡说这话的人是其他人，厄尼斯特都要让他尝尝黑暗的侵蚀属性，好满足满足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的好奇心，让他明了乱说话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可说这话的人是艾尔赛因，一个刚刚若无其事地鲨掉了王国子爵的人。
他在酝酿什么阴谋？
厄尼斯特的心脏砰砰作响。真奇怪，他应该没有心脏这种东西了才对，可此刻他却如此鲜明地感觉到了它的跳动。
面对艾尔赛因那双盛满了月光般的温柔眼睛，厄尼斯特僵硬地从圆形果冻摊成了饼形果冻，就像小动物露出了自己的肚皮以示无害。
“你答应了？”
【真好。】
厄尼斯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戳了戳，有什么液体粘到了他的身上，有点凉丝丝的，又很快被他半透明的身体自觉地吸收，一股霸道之极的力量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带来了剧烈的痛苦。
“嘤嘤！嘤——”即使是对疼痛的忍耐力过于常人，厄尼斯特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了他并不想发出的叫声。
艾尔赛因合起手掌，淡金色的光芒微微闪现，那是治愈的力量。明明是温暖又炙热的光元素，在艾尔赛因手中却变成了能够治愈黑暗生物的无属性能量。
“很快就不会疼了。”柔软的，带着安定心神的声音在厄尼斯特耳畔响起。
可与此同时，他明明也听见那个人在说：【还是太弱小了。】
弱小？厄尼斯特咬紧牙关。
这个词伴随他太久了。
没有魔法的天赋，没有亲人的爱护。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别人可以肆意践踏的一滩烂泥，棋盘上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现在好不容易有可以变强的机会了，难道他要放弃吗？
厄尼斯特感觉身体一次一次地碎裂，又一次一次地被治愈，疼痛有增无减，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裹挟着他的意识。
“治愈”此刻并不像为人带来希望的光魔法，而更像是折磨人的狠厉手段，带来了没有终点的痛苦。
“只要你叫三声，我就停手。”艾尔赛因轻声道。他无意带走这个小家伙的性命。不至于此。
但他话音刚落，厄尼斯特就连破碎的泣音也不肯发出来了。
艾尔赛因有些惊讶，温声安抚：“成功不了也没什么关系的。”本也是个尝试。
可是厄尼斯特还是绷得紧紧的。
他已经没有余力去听艾尔赛因的心声了，但艾尔赛因说出的话他却无法不去注意。
什么叫停手？停止治愈，让他不再反复撕裂，却也彻底失去生机吗
他不要！他还没有报复那些鬣狗和豺狼，他不要现在死掉！
艾尔赛因看了固执的小不点一会儿，然后把手指往他身上揉了揉，凝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珠子。
厄尼斯特的疼痛也与此同时逐渐减弱，等到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像条脱水的鱼了，奄奄一息，毫无气力。
大小更是直接从苹果一下变成了麻薯团子。
与之相对的是，他感觉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也明显轻盈了许多，速度相较过去起码快了三倍。
于是在艾尔赛因看来，这个小家伙的表情就变成了owo，眼睛简直都在发光。
【可爱。】
艾尔赛因的手指很修长，非常容易地就把听到这话就下意识一蹦三尺高的厄尼斯特给抓回了手心。
他脸上带着笑，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对厄尼斯特问道：“还要吃吗？”
厄尼斯特盯着艾尔赛因手指指尖渗出的血液，只觉得格外的饥饿，仿佛那血液中蕴藏着十分特别的魔力吸引着他一般。
他最终还是扑了上去，吮着那伤口不松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再感觉到疼痛，而是品尝到了一种从没有体会过的绝妙滋味。
是甜的，不同于过去的任何一种味道，这种带着疯狂的甘甜让厄尼斯特有种非常奇特的体验。
好、好香！
【真好，活的黑暗生物。】这突然的心声让厄尼斯特吓了一跳。
活的？难道其他的都死了？厄尼斯特晕晕乎乎地想。
难不成……其他的都因为艾尔赛因刚才尝试的举动死掉了？！
厄尼斯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嗝。”
“嗝嗝嗝……”厄尼斯特直接被吓到打嗝。
艾尔赛因难得理解错了意思，以为他是吃得太急撑到了，捏了捏他鼓鼓的小肚子，用带着暖意的手指安抚着厄尼斯特。
在格外和煦的光的照射下，厄尼斯特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
或许，并不是恶魔披了天使的外衣。
他面前这个，或许就是天使呢？
但他很快就提醒自己不能被这过于有迷惑性的外表给欺骗，不然就会和温斯特子爵一样，死得连渣都不剩。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将好坏写在自己脸上，他作为读心术的拥有者，更是对此深有感触。
“子夜了。”艾尔赛因突然站起身，语气沉静道。
【再不去就晚了。】
什么晚了？厄尼斯特有些疑惑。
他被艾尔赛因放在肩膀上，紧接着看到了堪称梦幻的一幕——
金色的长发被染上银色的光辉，温柔的蓝色眼眸被邪肆的深红取代，白色的教会服装上盖上了一层漆黑的武装。
太阳的孩子在一瞬间变成了月亮的挚爱。
温暖和可靠的代名词只需短短几秒，就成为了冰冷和肆意的模样。
怎么有人可以将气质同样貌一起伪装得这样的彻底？
要是在夜间看见这样眼尾染上红色的银发艾尔赛因，他绝不会同白天的那个温暖可亲的教授联系起来，反而更有可能觉得这是早已消失的吸血鬼种族中的亲王。
厄尼斯特激动又害怕，他觉得自己在奔赴一场极为盛大又危险至极的宴会。
“看！”艾尔赛因带着些许愉悦的声音响起。
【一场盛大的烟火。】
什么烟火？
“嘭！！！”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轰然炸响，惊起了夜间休憩的人们。轰隆的声响回荡在王城中久久不去。
夜间，竟在一瞬间内变得像白日里一样热闹。
爆炸声响起的一瞬间，艾尔赛因甚至还记得用剪裁得体的西装将小黑团子裹进了怀里，好让他不受到太大的惊吓。
可厄尼斯特完全没有感觉到温暖，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那个方向！
分明是温斯特子爵的庄园！
是杀人灭口，还是……？
“阁下。”一个娇俏的声音将厄尼斯特从沉思中惊醒。
那是一个女人，被重重的黑色袍子裹住身体，却仍然难掩丽色。她语调轻快：“您是来交任务的么？”
艾尔赛因此时完全没有平时的和蔼可亲，反倒冷得像块冰。他淡淡道：“嗯。”
女人两眼放光：“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厄尼斯特悄悄探出了脑袋，却身体忍不住一僵。那是……
随着位置不断往地下的深入，前面的女人似乎开始放下戒备，本来遮得严严实实的兜帽往下滑，渐渐地露出了一双毛茸茸的耳朵。
那是狐狸的耳朵！
厄尼斯特从没有见过兽人，那在他的印象中应该是传说中的物种，早就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了。
他的历史学学得很好，记得很清楚。
在光明历元年，光明神诞生，不忍见人类卑弱，出手灭杀其他幻想种族的顶尖力量。于是如兽族、人鱼族、翼族和精灵族这些种族就开始衰弱，到如今已经几乎完全见不到了。
厄尼斯特当初的历史学教授曾经傲慢地说：“那些低等种族肯定已经死光了。”
但厄尼斯特此刻竟然再一次看到了一位狐狸兽人，她蓬松的尾巴正在他的面前摇摆，带着勃勃生机。
而这里，正是他平日里一直生活的城市的底下，是它没有显露出来的另一面。
原来他与传说竟然离得如此之近。
狐狸小姐笑盈盈地和艾尔赛因搭了会儿话，然后两眼放光地摆着腰肢走了。艾尔赛因好笑地看了看厄尼斯特快要完全探出来的身体，伸出手把他兜到了肩膀上。
厄尼斯特一呆，他在这里不会太明显了吗？
似乎是知道这个个头小心思却不少的家伙在想什么，艾尔赛因语调随意道：“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随后厄尼斯特就清楚地明白了什么叫不敢。
每个看到他的人都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但他们只要目光一移，见到了艾尔赛因之后就会又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绝不露出任何逾矩的表情，绝不做出冒犯的举动。
厄尼斯特突然意识到。
或许艾尔赛因在这群在地下聚会的人中间也有着不小的名气和威望。不亚于光明教会主教、圣多美教授那样身份的威望。
这个四通八达又隐秘无比的地下居所的中央是个巨大的宴厅，一个长着尖耳朵的女性精灵走到了宴厅中间的高台上，用悦耳的声音向所有到场的嘉宾郑重宣告了这场地下拍卖会的开幕。
“第一件拍卖品。”淡绿色长发的精灵举起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活跃了会儿气氛，然后才语调轻快地说：“是——”
“温斯特子爵的头颅。”
那一瞬间，厄尼斯特感觉许许多多的视线悄悄投向了他身边的人。忌惮的、惊讶的、喜悦的、敬佩的，全都混杂在一起，让人升出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厄尼斯特知道，艾尔赛因肯定也感觉到了这些灼人的视线。
他忍不住向前探了探，想要看清这个他总也看不透的男人的表情。
艾尔赛因托住了他因为过于专注而即将下滑的果冻身体。他扭过头，银色的发丝像月光凝成的一般倾泻而下。
艾尔赛因嘴角微微扬起，声音若无其事中又带着令人心痒的钩子：“小心。”
“会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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