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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38


  二更】

  他这么低声同她说话时,  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后颈,乔稚晚还没反应过来,就准备开场了。

  什么叫,  按照他教的弹?

  乔稚晚和梁桁恋爱时,倒听过不少他们乐队的Live,知道梁桁也写个,  她却都不够走心。

  他们最近都没练习过梁桁的歌,  饶是从小学习音乐如她,  也不能够拿着这样陌生的乐器,在这么多人面前完全演奏出来吧。

  但是怀野的话,又莫名地令她笃定。

  认识他到现在,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反而给了她一次次希望。她不禁想到了那夜在楼顶,  迎着夜风,他还对她说,  不要怀疑自己。

  不要怀疑自己。

  不要怀疑。

  Joanna。

  不要怀疑你自己。

  换了发型和造型是正确的决定,  在场都没几人认出她。

  乔稚晚心想,  也许她一直以来也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太高的位置,这年头听古典乐的有多少呢?能走进音乐厅,  静下心来听完一场演出的又有多少呢。

  陌生的目光投在他们这支“新乐队”的身上,  这莫名的令她感到了安心。

  她放下琴弓,  站在这里,  背起贝斯,  就是另一个人了。

  她对于别人来说,  真的是无关轻重的存在。

  离开LosSeason,  Rachel可以立刻换人顶上去让乐团继续正常运作,  没了她,  一切都如常,那些轰轰烈烈的闲谈,围绕她的话题,在这浮躁的时代中,只需要时间就可以退却的一干二净。

  开场前,小白又去找到符安妮,点头哈腰地说:“安妮姐,今天你生日,我们想热热闹闹的,所以,怀野让我问问你,能不能跟大家玩一个游戏?”

  符安妮正与梁桁耳语,听到小白这么一句,顿时回过头来,目光飘向不远处的怀野,来了点兴趣:“你们想怎么玩儿?”                        

                            

  “在场的都是咱们在乐队圈的朋友,你又是出名的唱片制作,RedGhost从出道至今的每一张专辑都是你负责制作,所以我们今晚翻唱梁哥他们的歌曲,你肯定最熟悉不过了,”小白顿了顿,想到怀野的嘱咐,犹豫了下,还是讪讪笑了起来,说,“你不是说出场费演出结束谈吗,那么,就照着翻唱的相似度来决定,怎么样?”

  符安妮听懂了,了然一笑,还捏了捏小白的脸蛋儿:“行啊你,讹上我了,跟怀野学坏了?”她转头问梁桁,“你觉得怎么样,难得有人翻唱你的歌,还是怀野,你不是和他不对付吗,让他出出洋相?”

  梁桁的脸色今晚就没好过,符安妮自然当成了他见到乔稚晚和怀野在一起的不快,他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她当然要说话哄着他的。

  正好,她也想看看乔稚晚的笑话。曾经的天之娇女,如今的地下音乐门外汉,能演成什么样?没准儿真能给今夜平添一丝热闹。

  RedGhost的歌后摇居多,最开始模仿过国外的Oasis,后面转了型,渐渐才固定成如今的风格。

  出过几张唱片,成绩都很不错,下一张正在制作中。

  前阵子梁桁的Demo就卡了很久,符安妮也知道他这段时间创作灵感不好——这时候尤其需要从过往的作品中找找初心。

  正好,今晚怀野唱他的歌,是个很好的机会。

  “不行,”梁桁说,“我不同意。”

  “不要这样吧,”符安妮有点不快,牵住了他的手,五指扣住他的,安抚道,“今晚我生日诶,而且,你不是说你最近灵感不好吗,让别人唱唱你写的歌,说不定能给你点想法?”

  梁桁还没再次拒绝,符安妮扭头就答应了小白:“告诉怀野,我答应了,只要大家觉得好,那我就加钱。”                        

                            

  “钱不是梁哥出吗,”谈杰这时不大愉快了,看了看梁桁,又看了看符安妮,“符总,这要是唱的比我们好,多打脸啊,周围这么多圈内的朋友,以后我们在LiveHouse怎么混。”

  “这就怕了?”另一个乐队成员倒是愉快地接了招,“我们RedGhost现在能这么红,除了符总的赏识之外,我们梁哥的创作水平也是一牛,好吗?忘了咱们的唱片出了卖的多火,自信一点OK?我们的歌不是谁都能翻的。”

  “是啊是啊,再说了,你看他们就一把吉他一个贝斯,一个鼓,我们还有个键盘和铃鼓呢吧,设备都不全……”

  “当笑话看看得了,你真以为他能唱的比梁哥好?真唱得好他之前的乐队怎么散了?还不是因为自己留不住人。”

  这边的议论声已经入了怀野的耳朵。

  他闲适地坐在高脚凳,长腿疏懒地抻开,隔着一层烟气,半眯起眼睛,打量对面的那几人。

  “怀野哥,我照你说的跟他们说完了。”

  小白走回来,对怀野知会一声,又十分地犹疑:“不过……我也没练过红鬼的歌,这真的行吗。”

  怀野没说什么,背好了吉他,烟在一旁捻灭,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答非所问:“刺刺说你手机摔坏了,也不舍得换,就那花屏用了大半月了,今晚赚了钱了明天给自己换一个。”

  “……”

  小白张了张唇。

  怀野抬眸,向他确认:“知道吗?”

  “……哦、哦好。”

  小白正琢磨他这是今晚稳赚不赔的意思?

  怀野又对乔稚晚道:

  “别紧张,跟着我就行。”

  “不要怀疑自己。”

  “也别怀疑我。”                        

                            

  乔稚晚还想说什么,他却只是淡淡地一笑,觑了她眼,就收回了目光。

  不要怀疑自己,她知道。

  不要怀疑他……

  他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明明只有十九岁的少年,却不知怎的,偏生给人一种被迫经历过很多事,经历过很多想不到的事情的感觉。

  他也曾对她说过,如果每个人都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那么没有人是不理性的。

  头顶灯光摇晃,半个场子暗了下来,泳池边的迷离氛围好似LiveHouse,伴随着波光粼粼的水光涟漪,一阵噪响的吉他solo率先开了场。

  乔稚晚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相信他,这分明就是他们练习过的,每个音符都踩在熟悉的区调之间,只不过低了一个音域,更显得阴沉、迷离,仿佛诉不尽的心事。

  她到底是有音乐基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贝斯沉着的音律一交绕,整个音场更为厚重。

  他居然万分信任她,都不怕她弹错,开场之前完全没告诉她会是如此。

  他在用行为告诉她,不要怀疑自己吗。

  不要怀疑,你就是有音乐天分的。

  小白也紧跟而上,朋克的鼓点干净流畅,追着吉他的轻重音,空气都变得神秘、旖旎,合着在耳边呼啸的晚风,充满了力量。

  接着,怀野便开嗓唱歌了。

  这是乔稚晚第一次听他唱歌。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好像在夜风里,和一个神秘的男人接了吻。

  他是那么阴郁又多情,吻的随心所欲又充满张力,强势到像是一场飓风,过后又如铺天盖地落下的绵绵细雨。

  她满脑子空白。

  空白。

  只有手指机械地在贝斯上跳跃,飞舞,他站在她的左前方,脖颈一侧的纹身隐隐可见,他好像也要变成一只跃动的野鸟,掠过这水面,披着满肩霓虹,毫不停歇地飞到夜色尽头。                        

                            

  他的嗓音是那么的低沉,透彻。

  温和的、柔软的,性感的、神秘的。

  一切都可以形容他。

  一切都好像不够。

  乔稚晚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有关于Mint&Opium为数不多的信息中会说,曾经他和他的乐队在港城一场音乐节上势不可挡,形成了一阵难以扼制的成瘾效应,以至会吸引来无数知名音乐厂牌想签下他们,数不清的青少年粉丝歌迷为他们狂热躁动,他们仅仅一夜之间就迅速蹿红。

  以至于,刚才他介绍他们是“Mint&Opium”时人群中就已经有人认出了他,有震惊有不屑,但没有人否认过他们曾经的音乐才华。

  那到底是什么,让有他存在的优秀乐队昙花一现呢。

  这么一首又一首唱过去,符安妮已经忍不住带着大家嗨了起来,男男女女簇拥在泳池边,气氛炒热,颠倒神迷。

  翻唱的神似极了,或者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梁桁的脸色又差到极点。

  或者说,也许不仅因为如此,而脸色变差。

  但只有怀野知道。

  这些歌,这些所谓的RedGhost,出自梁桁之手的歌,母版都是来自于丁意。

  那个因为梁桁死去的丁意。

  那个因为他死去的丁意。

  不是他在翻唱梁桁的歌。

  而是梁桁抢走了丁意的才华。

  怀野目光落在人群尽头的男人身上,一点点变得冷酷,戏谑,讥讽,好像在用这个行为在无声地对他宣战。

  梁桁感到浑身发冷。

  两个月前,别人告诉他怀野来北京了,他没有害怕。

  一个月前,别人告诉他怀野在他经营的LiveHouse混生活,他没有害怕。                        

                            

  半个月前,怀野和乔稚晚越走越近,他也没有从心底感到真正的害怕。

  但刚才,现在,怀野用一举一动都在告诉他,曾经被他毁掉的Mint&Opium回来了,才让他真正的感到了害怕。

  几曲终了,人群都痴痴回望着他们,回不过神。

  就连刚才还不屑一顾的符安妮,也对乔稚晚投来了不可思议的钦佩目光。

  甚至乔稚晚也是第一次发觉,音乐居然能给她这样的力量,让她后脊背都发了麻,思绪神游不明所以。

  那些找不到的音乐热情,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被怀野的歌声带动着,入侵了她的四肢百骸,遍体鳞肤。

  如果说古典乐是云。

  那么摇滚乐就是雨,是雷声,是生生不息的力量。

  而人群之前的那个少年,目光焦点的那个少年,也如她第一次看到他在舞台那般一样,他是天生属于聚光灯的。

  可是,他为什么能把别人的歌演奏得这么好呢。

  演奏的,像是他自己的。

  “谢谢大家,我们是Mint&Opium。”

  怀野离开了话筒前,他的发微微被汗浸透,贴在脖颈,那只野鸟随着他呼吸的律动,好像也栩栩如生地要飞出去一般。

  沉浸在音乐中的他是那么开心、满足。

  乔稚晚和他认识这些日子以来,都没见过他这么这么的开心。

  欢呼簇拥着他们,都开始喊安可和跳水了,怀野却好似决定今夜就到这里——他也一向如此随心所欲。

  唱与不唱,唱什么,怎么唱,都是他说了算。

  乔稚晚还没从这现场的反应回过神来,那双灿若朗星的眸子便对上了她的,他抬手,似乎又要那么吊儿郎当地去揽她的肩膀。                        

                            

  但她一个没站稳,他的手便顺势箍住了她的后脑勺。

  她抬眸看起,他唇边染着一点不羁又浪荡的笑容,这么有点儿强势地按着她过来,唇拂过她的耳廓:

  “喂,想不想再疯一点?”

  乔稚晚还没反应过来,他五指扣住了她的,从后拥住了她,清朗的笑声掠过她的额顶:“都跟我一起疯了,那我们就疯到底吧——”

  他带着她飞速向后沉。

  “扑通——”一声,水花从四面八方漫了过来。

  上方人群的尖叫声更为热烈。

  乔稚晚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飞溅的水花飞到了上半空,仅剩的这副躯壳里这一刻塞满了开心、疯狂与随性不羁的野蛮。

  她的人生从没有这么快乐过。

  最原始的快乐。

  他的臂弯托着她的腰上浮,她也牢牢地攀住了他的肩,直到看到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都是她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想的,靠近了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

  怀野微微地睁眸。

  两方柔热的气息交绕。

  乔稚晚抵着他的唇,这一刻心砰砰狂跳,她迅速地推开了,意识到自己疯过了头,慌忙撒开他想退开。

  后脑勺却又按上了个力道,怀野揽着她纤细的腰一瞬将她拉近。

  他没有吻她,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彼此觉得他们之间,是相通的。

  “忘了说,”他的呼吸沉沉地落入她的肩窝,像是撒娇一般,嗓音低低的,“姐姐的头发好漂亮。”

  “……”

  乔稚晚正不知如何回答,他又咬了下她的耳朵,好像在报复她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其实一直都很漂亮,”他说,“就是现在漂亮到,让我更想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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