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狼爪（下）

　　
过不多久，洛梦娜就要求自己走，这样，加文两人的速度立刻慢上一倍。这让加文开了眼界，这个女人的运动神经并不像她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柔弱不堪，而洛梦娜所走的速度却严重低于理论速度，所以加文和洛梦娜到达狼爪军团驻地的时候已经快到黄昏了。将整整一天的时间浪费在路上，这让加文觉得很不值得，好在他现在的心情不错，否则驻地小广场上的尸体又会多上一些了。
加文首先看见了库克，然后是换了一身甲胄、黑皮肤的伊莱。同时库克先于哨塔看见了加文，他吩咐了伊莱几句，就向加文走了过来。
“您怎么做的。”加文没有跟库克做一些太多的寒暄，而是直奔主题。
“他们都死了。”库克耸了耸肩膀。
“谁死了？”洛梦娜好像对这种事情很有兴趣，于是插话问道。
“与你没关系，一会儿我会对你说。”加文对洛梦娜说。
库克惊奇的看了洛梦娜一眼，加文的这种态度也让对加文有些了解的库克有些意外。
“什么理由，我只想知道这些。”加文说。
库克赶紧回答道：“他们准备串联叛变，所以可以合法的处决他们。”
“叛变？”加文皱起了眉头，“你认为别人会相信么？”
“我可以搜出他们的书信，还可以……”库克说。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您还真是个杀手，连合法的杀一个人都不会，你认为谁会相信你的鬼话？至少我不会相信！”加文挥手打断了库克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您的意思是……”
“我在东部的时候，杀人未必用一个理由。”加文说，“现在全部人都知道了？”
“他们刚被处决不久。”库克赶紧回答道。
“处决不久，真的？包括行刑人都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加文问道。
“没错，我不是等着您么？”库克笑道。
“好，你告诉他们，让这些人死掉的不是我们，实际上他们在一个月前就该死了。”加文说着，然后想了想，问道，“上个军团长是在那个时候犯的心脏病死掉的吧？
“没错，谁都这样说。”库克回答道。
“你就说他们用毒药谋杀了前军团长，上面的机构调查之后通过军团下了对凶手的处决令。”加文说道。
“那谁会相信呢？”库克问道。
“谁都会相信，不相信也没法子。”加文说，“他们可能都会胆大一些，可是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人了。
“他们会告状的。”库克说。
“不会的，他们无法找到模棱两可所谓‘上面的机构’。”加文说。
“会的，他们十分的明白。”库克说道。
“那您说，他们会认为谁能够帮助他们呢？是国防部？是元老院？还是国王陛下？”加文反问道。
“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库克说。
“是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可是谁会受理呢？”加文笑了，“别告诉我谁会管他们。”
“他们现在虽然脱离了国防部和元老院，可是国王仍然会管他们的。”
“对一个国防军军团？”
“现在是近卫军的了。”
“你说他们是近卫军？看起来你只能去当杀手盗贼了，你可以去问荣誉骑士团的奥维德斯，也可以去问王冠骑士团的菲德力古，甚至可以去问那个你向来看不起的罗鲁滨逊，都可以。”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您这样做，会有风险。”库克说。
“有风险也是我的事。”加文说道。
“那死掉的人最后怎么办？”库克问道。
“一个编制的月薪是八枚金币，现在整个军团并没有满编，明天你让罗鲁滨逊向提交一个材料就说已经扩招满编了，今天这些人死亡的消息需要安排妥当，确保没人会告诉上面——当然，这里的地理环境也是一个优势。如果这个军团只有三千人的话那么每个月将剩余一万六千金币，也就是四十八万银币，真是难以想象的多。除了给阿兰和罗鲁滨逊的钱，那实在是微不足道。嗯，我可以用它雇佣一个营地的雇佣兵，相比之下，弗朗西斯伯爵当时的帮助实在是少了点。”加文边说边算着，然而他的瞳孔始终没有离开库克的眼睛，加文虽然说的事情可怕至极，可是语气仍然十分的平静无波。
“您早就打算好了？隐瞒编制可是重罪！”库克终于也觉得不适，他转开了自己的头，库克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胆大包天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侍奉的这位大人竟然更加胆大。
“谁都不会知道的，而且我根本没有指望这些人能够为我带来别的。”加文点了点头。
“如果这里面没有罗鲁滨逊少校的参与，我一点都不相信。”库克倒吸了一口冷气。
“错了，是阿兰，我跟阿兰商量好的。”加文说。
“您以为不会被人发现？为什么别的军团没有一个敢这样做的？”库克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可是加文没有让他说。
“我不会自以为做的隐秘，所以自欺欺人，也不会以为自己权势滔天，可以遮天庇地。现在在这个军团不在国防部严密统帅之下，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说实话，我对于黄澄澄的金币和银灿灿的银币没什么兴趣，可是它们能做到更多，所以就值得做。”加文说道，“巴克斯每年用来养首都的九个军团足足需要花费六十多万金币，实在是太多了。”
“您真的准备这么做？”库克被说服了，他作为一个仆人也不能向加文问的更多。
“是的。”加文肯定的说。
“要是出了纰漏，万劫不复……”库克说。
“只要去做，没什么可以怕的。”加文说道。
库克搓了搓脸背，说：“我之前什么都没听见。”
“这样就好了。”加文笑了笑，拉着洛梦娜向驻地内走。
“今天伊莱的表现不错，他杀起人来毫不怜悯。”库克跟了上来。
“那个黑人？那个首列百人长？”加文问道。
“是的，就是他。”库克说。
“还真的有点奇怪。”加文说，“他说他原来是斯潘塞家里的仆人。”
“我也是仆人。”库克强调了一下自己。
“姑且这样解释吧。”加文说。
“这批人你们怎么杀掉的？”加文点了点头，回头问道。
“割喉，跟其他军团一样。”库克说。
“下次剁下手脚再割。”加文说。
加文身边的洛梦娜一哆嗦：“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
“如果那张旗子还是那个样子，我觉得我还会这样。”加文看了洛梦娜一眼，然后抬起了头，指了指高处。
“这可不是一个好理由。”洛梦娜摇了摇头。
“那就随你吧，明天我要回城一次，今天你就住在这儿？”加文问道。
“为什么要杀这些人？”洛梦娜没有回答加文的问题。
“嘿。”加文也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进驻地的大门。
加文走进驻地第一眼看到的确实是那些长着两条细腿的半身狼旗，这让他十分的不舒服，实际上他在番号确定为狼爪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极度的不舒服了，与他的纹章一样，加文总是想要换一个好看的。事实上谁都知道这并不容易，军旗的图案基本都是几百年不变流传下来的，如果这么容易变更，巴克斯就不是巴克斯了。
“这真的很丑。”加文感叹道。
“如果罗鲁滨逊少校在这里，他倒是可以跟您说说这个军团的光荣故事。”库克跟了上来。
“我可不想听。”加文说，“我怕做噩梦。”
“这可是个新鲜事。”库克微微一笑。
洛梦娜也跟了上来，加文发现她最后几步的速度已经算是飞快了。
这可跟在雪地里她所给加文留下的印象不一样。
“布拉德的军法。”加文笑了笑，向洛梦娜指了指广场上那些被处决的军团兵，这些来自元老院经常强调的自由公民阶级内的士兵正在整个训练广场上呈放射形向外躺着，脖子上的创口比加文所想象的要大，至少这种整个脑袋几乎断掉一大半的样子与加文在东部所见到的那些轻轻巧巧割断喉管的做法显然差别很大，这不禁让他感叹专业和业余的区别，他想当然的以为是那些奴隶兵并不敢下手才造成轻重程度的区别。
“你们泰拉人对自己人真狠。”洛梦娜说。
“布拉德人没有军纪，当然不会这样。”加文说、
“分明是毫无理由就……”
加文将洛梦娜转了一个圈，让她面对着自己。
“洛梦娜，我希望你在这里的时候不要乱说，这里和外面不一样，除非你让我在这里将他们杀光，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加文对洛梦娜瞪着眼睛说道。
“您会魔法。”洛梦娜说。
“魔法并非万能，你会明白。”加文说道。
洛梦娜不再说话了，她默默的跟着加文在广场边缘站着，而加文让库克去叫了所有的百人长。四十几个百人长的效率也比普通士兵高的多，他们很快就让加文见到了。
“大人，您叫我们？”一个百人长开口问道。
“伊莱呢？”加文发现其中少了一个。
“首列大人马上就到。”那个百人长回答道。
“他来了。”另外一个百人长看向后面。
伊莱确实到了。
“伊莱，你来晚了。”加文对伊莱说。
“真的对不起，刚才库克大人给我了一个名单，说是您指定的，我去各个营房确认去了。”伊莱说道。
“哦，原来如此，我进来之后可没见到多少士兵。”
“外面在杀人，而且天气很冷，他们不愿意出来。”伊莱说。
“你一个黑人都不怕冷，而他们却躲在营房里，这也太荒谬了。”加文摇了摇头。
“要不要抓他们出来？”百人长们纷纷提议道。
“不用了，你们每人十个人的亲卫队是不是足够镇压他们？”加文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百人长的亲卫队都是远胜于普通士兵的精锐，基本在一个百人队里有十个这样的编制，以保护百人长的安全，同时也享受一些普通士兵没有的特权。
“明天我需要回城一次，大概也是傍晚回来，如果士兵有什么不满，压下去就行了。你们知道我的头衔，在这样的雪地里，无论谁想逃跑，我如果找一些骑士过来，没人能够活的成，知道么？”加文说道。
“我想我们明白了。”几十个人赶紧一起点头。
“你们陪我在这里转转，一会再一起出去看看，这里的景色很漂亮。”加文说。
漂亮么？广场上是尸体和血液，驻地到处都是雪，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这些原第九军团的百人长们也不敢提出异议，不过他们脸上的异样却十分的明显。
加文却对此视而不见。
“我不想去。”一直跟着加文的洛梦娜说道
“那你去找库克，让库克带你去我的办公室，我可能一会儿才能过去。”加文拍了拍洛梦娜的手，小声说道。
“好的。”洛梦娜也小声说。
可以看出，这个生长在野蛮之地的布拉德姑娘对可能发生在眼前的景况感到不忍或不适了，而加文也不准备让她看到自己的更多的面目，虽然他并不担心洛梦娜的心情或者对他的看法有什么不利的变化，不过他还是让她离开了。
看着洛梦娜离开，加文对百人长们笑了：“走吧。”
这个笑容在大部分百人长的眼里如同魔鬼一般恐怖，这个军团长第一天没开始就杀了这些人，他们渴望军团长给个理由，而正因为他们心中的忐忑，所以现在更加害怕。
“看看今天因为神圣的军法死掉的人吧！至少他们是曾经的公民。”加文的语气在公民这两个字上显得格外的加重。
“如您所愿。”几十个军官一起恭恭敬敬的说。
加文似乎对血腥味最多的地方兴趣颇大，所以他首先去看望了这些血似乎已经流干的前士兵们。
“我觉得他们的死去好像毫无痛苦。”加文从一具具趴着的尸体边走过，他没有觉得自己背后跟着的一群百人长有些发抖了。
还是伊莱率先打破了宁静的场面，他从红色的大斗篷里掏出了一个带鞘的小刀，这把刀的刀鞘和他的肤色完全相反，是银白色的。
“伊莱，你的意思是……”加文有些意外，不过他仍然接过了黑人递过来的刀，反复观看。
“这是杀他们用的刀。”伊莱说道。
在场的人都知道，伊莱所说的他们，就是这些正躺在地上的尸体们。
加文将刀抽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可能是过于主观了，这种根本没有刀刃，上面只有一些不规则的锯齿，这样在接触脖子的时候会十分的费力，规则的锯齿可以快速的割断东西，而这种不规则的锯齿纯粹是让受制裁者痛不欲生而不得速死的设计。
加文想到了满广场一百多具尸体都是用这个小玩意一点点磨死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怵。
或许加文想的太多，以致于他走完长达五百米的广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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