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斗兽斗人（下）
当灼热还没有和锐利碰撞的时候，与这边似乎无关的加文在大斗兽场倒是看见了一个非常令人惊讶的人物，不是因为他的面容有多么的出奇，而是他的身份和出乎意料。
说实在的，加文也不认识这个人，然而他旁边的骑士们的低呼，
“斯潘塞首席？他怎么会在这儿！”骑士们显然是认识这个曾经显赫无比的老人的。
如果伊莱在这里，他一定会发现他以前形影不离的这个主人已经老了很多。
这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现象，尤其在一个人失去了更多东西之后。
斯潘塞前首席执政官现在正孤零零的坐在一个旁边四周都没有人的座位上面，他手持一根藤木手杖，雪白的头发和胡须昭示着他的年龄，同时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平常人都是穿着斗篷来到这儿，而斯潘塞则是穿着披风，而且在这里仍然没有脱下来。
“斯潘塞？他怎么会在这儿。”加文听了，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没有等到加文惊奇的劲头过去，斯潘塞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径直的向加文的方向走来。
“他要来干什么。”洛梦娜显然听见了周围骑士的低语，连罗鲁滨逊都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禁感到眼前这人的危险（她没有想到这个老人的威望），于是她取下了背后花了两个多小时调好的滑轮弓，并且从腰间的箭包内取出一根三棱箭。
“别动，他至少伤不到我。”加文按下了洛梦娜的手，低声说。
这样的一行骑士和制服打扮的人显然不是喜欢穿长袍的元老院派贵族，他们获得了很多人的注意，不过在他们没有搞清楚来者身份之前，他们仅仅会是看着。
况且场下有一个非常受欢迎的角斗士正在搏杀一头长着长长獠牙的巨大战象，元老院贵族不会在娱乐上委屈自己，相比于一群不速之客，至少在此时，是与他们无关的。
斯潘塞终于走到了加文面前，他用拐杖给自己找了一个平衡点，然后勉强着站着。
“先生，你挡路了。”斯潘塞说。
没人会相信这个曾经叱诧风云的老人见到加文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一句。
加文对老人鞠躬，然后让开了路。
没有不为他让路的理由。
在老斯潘塞站在加文面前的时候，加文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手中多了一个纸团，而看周围众人的神色，却好像毫无知觉，甚至他自己都没感觉到，如果不是因为凭空出现在他的手心的话。
咳咳咳咳咳！
已经走远的老斯潘塞在剧烈的咳嗽，加文不禁疑虑万分。
他将纸团塞入了洛梦娜的手里，洛梦娜一愣，立刻省得加文塞给她东西，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只是一翻手，纸团已经顺着外套的袖子进了自己缝在腰带上的口袋，再看众人时，他们无一看出破绽。
此时整个大斗兽场一阵喝彩，将加文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到那个角斗士在用标枪重伤了几次巨象之后，巨象终于发狂了，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角斗士直冲过来，灵巧的角斗士轻而易举的就躲开它的攻击，巨象重达数吨的体重注定让它停止不住这样的疯狂，只听“彭！”一声巨响，巨象的獠牙已经撞在了刚才角斗士站着的地方的后面，那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巨象的獠牙撞在上面，痛苦的哀鸣。
“看起来那头象已经死定了。”加文扶住了栏杆，感叹道。
“没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加文突然听到身边有一个特别苍老的声音，他转头一看，竟然是他以为已经离去的斯潘塞。
“斯潘塞！”骑士们首先反应了过来，他们拔出了半把剑，而罗鲁滨逊更多显现的是惊讶，他没有骑士们那么大的条件反射。
洛梦娜有，可是她现在可不能取弓了，因为她需要护着刚才加文递给她的纸团。
“是您？首席阁下。”加文感到万分的惊讶。
“是前首席，这一点可不能弄错，否则会有人不高兴的。”斯潘塞笑了笑，他用拐杖敲着焊制的铁栏杆，“我真佩服你们的勇气，或者说是鲁莽，如果有人以为一路顺风就能够放松警惕的话，那么结局就与下面的这场大战差不多了。”
看着两个人似乎没有冲突的意思，骑士们慢慢的将剑归了鞘，不过手仍然放在剑柄之上。
“只怕未必吧，那个角斗士说什么都是一个一直占着上风的人啊！”加文面对着这个年龄比他大好几倍的老人，仍然忍不住反驳道。
“你只是看到了表象，这里是圆形的，而且非常高，当时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观众去注意角斗士的比赛，可是距离就是距离，你看看那些疯狂的人（此时斯潘塞将手杖指着专心看着这幕最刺激场面的元老院派贵族们），他们已经无法顾忌你们的存在了，可以想象，比赛的精彩。”斯潘塞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我相信现在的混乱会让你们有时间去想象一些东西，也有时间看完过程，当你将全程看完之后，你会明白，有时候表象和这头巨象一样，越向内越难以捉摸。”
“我会坚持看完的，谢谢。”加文礼貌的说道。
“你会知道我做了什么，然而你该做什么，你需要自己判断。不要怀疑，首都有比你更加合适的人，可是没有比你更加可靠的人，这姑且就算是一个原因吧！”斯潘塞一只手放下了拐杖，另外一只手则拍了拍加文的肩膀，然后就向出口走去。
当斯潘塞的身影消失在出口的时候，一阵怒骂和欢呼声打断了加文一行人的思绪。
加文向大斗兽场中间的椭圆广场看去，他发现那头大象死了。
头颅迸裂，是撞死的。
然而那个角斗士也不妙。
他的半个脑袋加文怎么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如果加文刚才没有看见角斗士的面容的话，他对此将毫无印象了。
角斗士死于象踏。
巨象宽厚而有力的脚掌在他的半边脸上重重的踩下去，数吨的重量让角斗士的脸如同坏茄子一样散碎破烂。
“嘿，这老头有意思。”加文对角斗这种运动开始有了初步的现实理解。
书上写的毕竟跟现实是有差距的。
或许以后的差距会更大，这可难说。
差距同样大的还有城外正在鏖战的法师塔骑士和阿方索伯爵的士兵们。
阿方索的士兵拥有毫无疑问的勇气和最强悍的战斗技巧，他们会是阿方索伯爵最有力的依仗，相比于只有几千人的法师塔骑士团，阿方索伯爵可谓兵多将广。
然而在泰拉城下，似乎一般的战争常识都被颠覆了。
长矛手确实成功的抵住了法师塔骑士团的继续前进，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因素——这些骑士是带着无边的灼热向自己冲击的。
灼热让裹钢的枪头软化，硬木制成的粗长枪杆也在接触灼热之前就开始燃烧。
阿方索手下那些剑盾兵也如同命令一样冲锋出来，然而法师塔骑士此时做出了一个十分令人头疼的行动——分兵！
之间丛林一般的方阵之前，骑士们大声狂吼着，他们如同地狱的恶鬼，又如坟场的恶灵。这些似乎不怕任何东西的生物竟然分裂成两条，剑盾兵见状赶紧上前厮杀，可是当猛打猛冲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以追击者存在，他们变成了被追击者。
法师塔骑士占领了大外围，将里面咬牙支撑矛不成矛的长矛兵和欲找对手而不可得的剑盾兵们围在了里面，使得这个小空间如同一个包装完好的鹅蛋。
他们可以随时的追剑盾兵和长矛兵的尾，然而他们的对手却毫无反抗能力。
“有办法阻止他们么？”阿方索伯爵捏住了一把汗。
“派出骑士吧，只有骑士才能对付骑士。”副官赶紧进言说。
“蠢才！他们不是骑士！他们是傀儡！”阿方索伯爵训斥道，“骑士高贵的生命不是用来挥霍的！”
如果阿方索在别的时候说这些，他一定会对自己所说的话嗤之于鼻，因为谁都知道巴克斯的骑士制度实际上应该算是一个次子制度体系，次子在法律上无法得到遗产和世袭爵位，而每年骑士侍从的征召一般也会让他们顶替长子，长此以往，骑士贵族和世袭贵族之间的矛盾日渐紧张。
弓箭手听不见他们主官的争论，他们正如同癫痫一样不断的射击，天空中的箭雨随着硫磺粉的燃烧殆尽而能够有限度的给法师塔骑士团造成伤害了，然而由于两军现在几乎不分彼此的搅在一起混战，这样不分敌我的箭簇已经过多的杀伤了自己人。
“对！就是现在！命令所有的绞弦弩炮平射！”阿方索伯爵发现了机会。
“这样会造成极大误伤的！”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是否正当，可是有一个已经足够了。
“让他们全体撤退。”阿方索伯爵准备孤注一掷。
之所以说是孤注一掷主要还是因为在接战的情况下全体撤退极其容易酿成大溃败。
可是阿方索伯爵对军队的控制力是他最自信的地方。
所以，法师塔骑士团显然要承受从未有过的伤亡了，这些由弱智儿组成的骑士团，他们或许不会病痛、不会疼痛，但是未必不会死。
当发现自己的骑士团与阿方索的军队突然距离拉大的时候，克莱门特•艾伦和同样出身法师塔的魔法师们已经感到事情似乎非常不妙，可是时间已经不再奢侈了。
“噔！”巨大的声响在这片小战场上刺耳的想起，威力极其巨大的绞弦弩炮将挂着重坠头的大弩矛发射出去，法师塔骑士团骤然遭遇打击，他们曾经坚固异常的板甲救不了他们的命了，这样比标枪还粗大的东西一旦撞上了人体，基本上该人就可以宣布死亡了。
弩矛如同筛子一样在战场上飞蝗一样出去，这些本来用于攻城的弩炮在调低了角度和底盘之后如虎添翼，所到之处，无不腥风血雨，肠穿肚烂。
“我就不相信他们真是不死之身！”阿方索伯爵再次的将右手高高的举起。
他后面，尘烟之中，好几架刻意调低了角度的巨型投石机坐在那儿，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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