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火热的死城（下）
加文十分想明白，茜波丽特怎么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的，加文几乎可以肯定，最后一次宿营是她所逃走的时间，因为在那之前的几个小时，他亲自去看了茜波丽特，而茜波丽特跟此时的格拉蒂丝小姐一样，对他没有好脸色。而可爱的茜波丽特小姐的这次冒险显然让加文觉得十分的麻烦，如若格拉蒂丝小姐和加文•西里尔子爵恩爱如初，加文会觉得在近期内找回茜波丽特小姐将成为一个奢求，当然，他现在相信，当格拉蒂丝小姐离开城门的那一刹那，茜波丽特应当看见了这个情景，加文心想若是她们结成了同盟，一定能够和现在的安妮王后与洛梦娜小姐之间的同盟更加的牢靠——她们有共同的追求和敌人，没有理由不走在一起。
加文从亚马逊人的营地里救出茜波丽特的时候，他的感觉和那个时候在城门的感觉一样，加文不相信洛梦娜的直觉，然而他却迷信自己的直觉。
或许不是迷信，加文绝对相信那也是差不多的。
况且，既然躲在暗中的那个偷窥者喜欢看戏的话，没有理由对此视而不见的，加文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掌控一切，至少茜波丽特小姐和格拉蒂丝小姐现在的目的地，他也无法猜到，也不想猜到，他现在的精力还不足以将一切变得面面俱到。格拉蒂丝小姐确实如同洛梦娜所言，在这个阶段与她分离一段时间，对加文并不见坏。
加文急着找罗鲁滨逊，而罗鲁滨逊此时来见他了。
“找到格拉蒂丝小姐了么？”加文不忘了确认自己的猜测。
“我们没能追上她，她当时在距离这里有半公里的地方停留，我们的一个斥候发现了她。”罗鲁滨逊此时额头布满了汗水，看起来十分的尽心尽责。
这让加文不由恶意的联想一下，自己的这个助手会不会用清水打在额头上来造成这种效果，或是迎着夕阳健身跑二十公里，当然，加文对后者的认识——绝对不可能。
加文没有低估别人的习惯，他只是有时候要做出取舍而已。
就比如格拉蒂丝的性格绝不可能在这里对加文造成帮助，她在西部毫无根基，也没有弗朗西斯伯爵这样的后台在她的背后，她假使还在东部一样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影响力的话，她终究会为自己引来危险。
况且，她确实激怒了加文，她揭了加文心中最痛的伤疤。
能让加文失去理智，也能够警告加文。
他清醒之后马上就想起此地的真正主人，格拉蒂丝虽然让他想到了些不好的地方，但是同时也让他想到了一些关键的地方。
莱茵哈特公爵，去了哪儿？
他不在城内，而城外的骑士庄园……他现在正想知道这些。
于是加文轻微的咳嗽了两声，继续的对眼前的罗鲁滨逊少校询问。
“格拉蒂丝小姐在等谁呢？”
“您怎么知道她在等别人？”
“假设她不用等别人，她完全可以直接去北方或者东方，阿尔伯特家族的朋友很多，虽然在表面上看已经十分破落了，但是阿尔伯特家族广泛的人脉和格拉蒂丝小姐女伯爵的称号总能吸引一些人。”
“我们没敢靠近，她们似乎发现了我们。”罗鲁滨逊说。
“谁？她们？她们是谁？”加文觉得自己的几种预想应验了一种。
“亚马逊人，亚马逊骑士。”罗鲁滨逊说。
“那些戴着金鹅毛，身体健全的女人？”
“就是她们。”罗鲁滨逊回答道。
“不出所料。”加文说。
“看起来您胸有成竹。”罗鲁滨逊说。
“茜波丽特逃跑了，您当时没跟着去军营，后来格拉蒂丝小姐走了，我在路上也没跟你说。”加文说，“茜波丽特总会做些什么，那些骑士在面对她的时候，不帮忙就失于大义，帮忙的话，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所以现在我们所需要想的，已经不再是她们到底谈了些什么，而是她们日后的打算。”
“这一点似乎很难，她们也没有拿定主意，假使库克爵士在这儿的话，我们就能得知一切。”
“你怎么不说是基德呢？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可比库克强的多。”
“我讨厌那个人。”罗鲁滨逊难得的露出了厌恶感。
“是你太贪婪了，引起别人的警觉我一点也不奇怪，假如别人劝我你会忠诚不二，我反而要怀疑呢！”
“这实在有些糟糕，这一点大人您应当相信我的信誉。”
“一个藏着秘密，待价而沽的人在秘密上可没有多少可信度。”加文说道。
“那您可说错了。”罗鲁滨逊摇着头说，“我这样的人，重视荣誉甚于生命。”
“是么？也许是吧。”加文没有将嘲笑继续下去，因为那已经是毫无必要了，“现在跟我说说，交代给你的第二个任务。”
罗鲁滨逊长出了一口气，加文刚才把气氛弄的十分紧张，这让他有些不安，而现在他所处的情形就要好上很多。
“杰米就在外面，如果您要问的话，就让他亲自告诉您吧。”罗鲁滨逊说。
“速度之快真是出人意料。”加文对自己说，“这未必是好事。”
杰米获得了允许，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显得小心翼翼，这让加文的疑虑更加的深重。
“若是您能高兴一些，我会十分欣慰的。”加文走了过去，扶住了杰米的肩膀，而杰米为加文的这个动作而感到有些拘谨，他想要挣脱，但是他马上就想到了这样做的不妥，于是他只好任加文这样做。
“长官，我想在这个时候您听见坏消息可不会高兴。”杰米说。
“假设有理由的话。”加文放开了杰米，走到正对大门的桌子后面，坐在了那里的椅子上。
这样会显得很有威严，官僚有必要用各种手段表现自己的权威。
“现在说说您那有趣的经历，我希望听到具体的，详细的，而且毫无隐瞒的东西。”加文的手扶在桌子边，抬起头对杰米说。
“如您所愿，阁下。”杰米是个好战士，他没有多说什么为自己辩解，这为加文省了不少功夫，因为他直接就听到了自己要听的东西而不必揣摩半天。
“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去各地的骑士庄园，他们高高兴兴的将自己的奴隶献出来，我们一开始就十分顺利。”杰米说。
“等一等，您说，他们‘高高兴兴’？”加文马上发现了关键。
“是的，至少看上去是那样，然而我们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杰米说。
“我可不指望你们能让我完全满意，继续。”加文对杰米说。
一旁的罗鲁滨逊竖起耳朵听的很认真，加文交代给杰米的任务，他是不知道的。
“假设一直那样，我们会欣喜若狂，然而总有不尽如意的地方没有发现，而这些都可以成为致命的伤口。”杰米说，“我带去了一千人，回来了不到两百，奴隶是种善变的动物，这一点也不假。”
“好了，奴隶怎么样，现在的你不用说。”加文的心里暗地里抽动了一下，而他在制止杰米的时候，杰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原来的身份，他的反应比加文大的多，至少整块脸都在抖。
“真是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呢！”加文心中想道，“一个由奴隶角斗士变成的军团长，他心中会想什么？假设跟我的差不多的话，那么他活着对于我来说再糟糕不过了。”
杰米不知道加文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他近乎于胆怯的看向加文，然而加文此时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半晌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黑暗总是要过去的，就如同再漫长的黑夜都会被白天结束一样。
“是元老院。”加文想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话。
“什么？”杰米和罗鲁滨逊都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杰米，他甚至连过程都没有说。
“你们遭遇了袭击，假设仅仅是袭击，想必以那些前角斗士的身手应该能够应付，然而那些奴隶对于元老院却有着天生的惧怕，我们活在一个黄金时代，什么东西都有奴隶代劳，或许那些骑士不在意，或者在意了，心中另有打算（这个时候加文的眼睛在闪闪发光）。现在基本上已经确认了一个事实，他们接到了命令，而且配合了元老院派的势力，将忠诚于他们的奴隶掺入了你们的军队里，然后由骑士手下的军队发动进攻，这样，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加文说道，“我们现在在城中，如果估计的不错的话，那个时候莱茵哈特公爵的失踪就与这有关，他们几天前就定下了计策，假设他那些软弱无能的军团无法抵挡住我的话，阴魂不散的元老院派贵族将会接过公爵的任务，然后肃清我们在城外的一切力量。”
“我只是没想到，应当效忠国王陛下的莱茵哈特公爵，竟然会去与元老院的势力勾结，当然，他是个莫古恩人，莫古恩人做出的事情，总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联想到首都的那位阿方索伯爵，他与元老院派的老家伙和小家伙们结盟，也是可以想像出来是个什么情景。”
杰米被加文描述的前景惊呆了，而罗鲁滨逊刚才听的时候也是坐着的，现在却站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他们早已经知道了我给你派的任务，当时他们缺的是时间，而现在……呵，他们什么都不缺了！”加文笑了起来，然而笑声中却带着一些阴冷和嘲弄，“不过幸好，他们不了解加文•西里尔子爵这个人，也许当茜波丽特和格拉蒂丝离开之前我还会有所收敛，但是现在，既然他们想要在野外把我干掉，那么我还要有什么顾忌呢？”
“您……想要……”罗鲁滨逊小声的问道。
“屠城！”加文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们料定我们不敢对民众如何，他们以为在莫古恩传统下生活了一辈子的民众只能讨好，不可激怒，然而他们把我们放进城就是错误。”加文冷冰冰的说，“谁让他们的主子没有自知之明呢？让血涂满城墙是个好主意，躲在公爵府的那位管家看起来地位不小，既然如此，他的人头就先挂在城门上，假设公爵阁下心里有些愧疚，那就让他来求我！”
“我们会被宣布为公敌的……”杰米看起来十分的担心。
“没人会顾得上我们，除非他们想毁灭自己，谁敢抽手对付这边，他们自己的敌人就会扑上来咬一口。”加文说着就向外走，将罗鲁滨逊也招了一起出去。
“把所有的砖石卸走，我要在一个地方起一座新城。”加文对罗鲁滨逊说，“既然这座城市不欢迎我们，那么我连砖头都不给他们留下！”
“我们没那么多人力。”罗鲁滨逊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了，他禽兽一般的性格中对加文的这个命令甚至有些赞赏，然而罗鲁滨逊不可能不从实际出发，至少他有义务将加文这次有可能的好大喜功给纠正过来。
“让每个士兵分个把女人，然后把可以干活的人组织起来，再大强度的血洗，总会有些幸存者的。”加文摸了模一块立在门口不远处的石雕，“把这些玩意也一起带走，真是精美，可惜要换地方了。”
这是个百万人的巨型城市，罗鲁滨逊知道，加文的命令很有可能将局面乱上加乱。
“他们如果反抗呢？”罗鲁滨逊说，“只要有一部分人拿起武器反抗，剩下的人也是吃不消的，而且一旦让莱茵哈特公爵他们发现，他们会直接攻城而不等到您所预测的那一天。”
“人们总希望屠刀不落在自己的头上，屠杀一个区，然后再去另外一个，我在东部训练奴隶就有一个诀窍，一次不处罚全部人，而是一批一批的，跟蚂蚁一样，就是我用十一抽杀令的时候，他们也不敢提出疑义，只能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同僚的喉咙割断。”加文闭上了眼睛，这段历史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心中的一次说不清甜苦的经历。
“好主意。”罗鲁滨逊原本只是一个近卫军的小官吏，但想象的空间已经变得跟那些大官僚一样了，这与吃饭和睡觉一样都是很简单的方法，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不可否认，这对于罗鲁滨逊来说是一种悲剧。
可幸事实不是悲剧，因为两者现在相互信任，罗鲁滨逊也高高兴兴的守着自己始终不愿说出的秘密，加文也不再逼问，至少在外人看来，两者的默契跟真正的君臣没什么两样了。
“洗城的酬劳是谁的份？”罗鲁滨逊开始关心这个问题。
“全体士兵平分百分之二十，军官平分百分之十，百分之五十归我，剩下的就当以后的军饷。”加文知道，军队的效忠永远是最重要的，假设可能，他愿意在这里做的更好一些。
听了加文的分配，罗鲁滨逊的脸上开始不自然起来。
这种不自然在守财奴的眼里再正常不过。
“公爵府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那地方，普通的士兵可想不到。”加文知道罗鲁滨逊的想法。
公爵府的价值比平民和普通的贵族要高的多，罗鲁滨逊应当不会失望的。
“我知道大人一直是最睿智的。”罗鲁滨逊放下心来。
“得了，一千个睿智的家伙会有九百九十九个死于非命，我可没把握做那第一千个。”加文继续向外走，罗鲁滨逊紧随其后。
至少来说，加文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让不少人不得不将其作为对手了。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和拥有强大武力的人都不好惹，如果两者皆是，纵然违心，也必须考虑好如何与其相处。
金币、银币、铜子和珠宝，一旦天下大乱，鬼知道这些东西能拥有多久！
加文这个前御前骑士，现在的宫廷骑士、贵族魔法师，虽然他所接受的教育是相当不健全的，但让他理解这么简单的道理已经是相当容易了。
“刚才那个杰米，看起来并不趁大人的意。”罗鲁滨逊小心翼翼的说，他观察着加文的神色，准备随时变句。
“这样的人……”加文想到了杰米刚才对奴隶的大胆定义，善变？也许吧！
加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如此冲动，他觉察到了自己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然而那种感觉始终抓不住。跟所有天才一样，他所承受的东西远远超过了承重，他的性格永远拧不过时代赋予他的职责，有些时候，他闻见那些带有血腥味的东西会不自觉的胃中翻腾，而有些时候这些气味却比兴奋剂更加有效。
不可否认的是，马尔斯战争神石的作用在加文的身上表现的十分活跃，这一点，远在首都的阿克曼，这个邪恶的法师一向认识深刻。而加文自从那次他赠送药剂之后就不再见到他的影子了，连分身也没见到。
不过在眼前，罗鲁滨逊的提议确实让他想到了一些不舒服的事情，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不舒服。
“杀了他，罪名是投敌卖主。”加文语气淡漠，仿佛是踩死一只蚂蚁，“这样怯懦和不自量力的人，死再多也不算多，况且我对他说过失败的后果。”
“是个好理由。”罗鲁滨逊发现加文看他，于是接着说道：“不是么？”
“你很聪明，不过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加文看了罗鲁滨逊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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