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成行（上）
虽然空气中还有些凉意，但头顶上艳丽的太阳说明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谁将会是主宰者，世界由它们统治着，春夏秋冬，很公平的分配着自己的职责。虽然交替中总会有些瑕疵，比如潮湿的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空气，或是经常降下来的暴雨，这个时节的小道，无疑是最难走的，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茂密的温带森林里，日子会更好过一些，这样，加文•西里尔子爵才不会像现在一样意志消沉。
因为现在，一场持续了一天多的暴雨让路变得十分难走，天漏一般的雨水几乎让田地变成了汪洋湖泊。加文的士兵们，他们接受了进入任意门来到这儿的全部事实，而且他们还要将自己的命运继续接受下去。
“你说任意门可以直接回到东部，却没有告诉我去大森林还需要走半个月。”加文抓住了霍顿的肩膀，以此为重心，向前跨过了一个大水坑。
在泥泞的路上，马车和马肯定是无法行走的，于是加文就必须和其他士兵一样，步行走路，一手还需要拉拽着马匹，洛梦娜在上面坐着——这个漂亮的布拉德姑娘，在马背上的信心永远比在地上大的多。
“反正即便告诉你，这段路你总是要走。”霍顿看起来很狡黠，但是加文总觉得里面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总共来了多少人。”加文继续走着，他因为要牵着马，另外一只手也不可能总是握着拐杖，于是他经常性的将霍顿的肩膀当成拐杖使用，后者也没有半点不高兴的心思。
“那个老鬼已经动了心思，大概以他的性格，不把所有的人拖下水，他是不罢休的。”霍顿笑了一笑，继续向前走着。
雨还在下着，浸湿了防雨的斗篷和盔甲，却让更多的火燃烧的更加剧烈。
“阿克曼？”加文跟紧了霍顿，而铁背马跟紧了加文，铁背马背上的洛梦娜小姐，则无所谓，因为她并不在意自己去哪里，因为加文已经在这里了。
“阿克曼肯定会很得意，哈同人、潘诺人、布拉德人、艾里乌人，霍华德伯爵、弗朗西斯伯爵、阿尔伯特伯爵、阿方索伯爵，新国王和他的法师塔、以及元老院和他们的王冠骑士团，每一个人，每一个面孔，每一双眼睛都盯着这儿的动向，加上和我的艾普密人和我所结盟的德摩西尼•尤金和他的儿子，没人想要放弃这么诱人的蛋糕。”霍顿笑的有些冷，然而他是背对着加文的，所以加文没有对此表示出疑义。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和我做交易。”加文想起了莱茵哈特城里发生的那一幕。
“哪天晚上？”霍顿故作不知。
“就是那天，莱茵哈特大火的那一天。”不知道怎么的，加文始终不喜欢提起莱茵哈特大屠杀，而是避重就轻。
霍顿转头看了一下加文，然后又继续走起来。
“两个恶鬼碰在一起，而恰巧一个恶鬼可以弄到食物，但是规则不允许他弄到食物，而另外一个人什么都不会，但是却可以使规则作废……”霍顿说到这儿，却不继续说下去，而是低头想了一会，“如果我没有找到人分担责任，那么我所需要付出代价将会很大，而且我将失去一个重要的盟友和手段。”
“你不用促使我理解，本来我身上所发生的这些玄奇似乎已经很多了，再多一些，也不算什么。”加文摆了摆手，纵然霍顿压根看不见。
“你不用对我解释，我知道，你以前遇到的库克，你也是这样疑虑的，虽然我不想说自己，但是对于库克，我还是非常了解并乐意让你了解的。”霍顿说。
“愿闻其详。”加文说。
“他不是人。”霍顿说，“从来不是。”
这句话让加文愣在了原地，以至于霍顿走到了前面很远了才上去追，没走几步，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停了下来。
“嗯？加文？”洛梦娜的马停了下来，她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刚一落地，泥水四溅，临近的几个士兵和加文身上的斗篷，被泥水变的星星点点。
“下次小心一些。”加文有些宠溺的将手插入洛梦娜的头发里，而士兵们，则没空理会这些琐事，他们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路边的一对鸳鸯。
“知道啦！下次绝不会这样。”洛梦娜在上个月之前，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诚惶诚恐，而类似于撒娇的双重举动挑拨的加文身上有些发热。
“没下次了，下次惩罚你。”加文笑了笑，拍了拍洛梦娜的臀部，有些玩笑的样子说。
“再过一个星期，这支军队就能进入大森林了，那里有成群结队的吸血狼，也有独居凶猛的森林狮。”加文用马鞭指着前方被雨水淹没的快看不出来的道路，脸上却是一种怜悯。
“你担心什么？加文？”洛梦娜现在和加文表现的很亲密而不必遮遮掩掩，少男和少女之间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让两者都接受这个事实，虽然之前有一方千方百计的拖着，回避着，但是既然结果如此，那么原因也会如此了。
“霍顿有些话没有跟我说，我也没问，但是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未尝不是跟在我心里一样，我原来以为，他所想的无非是宝藏，但他的热忱和他的力量使得我改变了看法，恐怕很多人也已经想通了这一点，所以越往前走，我们将越危险，与那危险相比，眼前的泥泞倒不算什么了。”加文看到霍顿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几乎要与军队的前列并列了，才对洛梦娜说。
“加文……那你……”洛梦娜想要惊呼出来，却被加文堵住了嘴。
“看他们，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加文用马鞭指着这些军团士兵们，“他们的前辈们如此，他们也如此，这个命运谁都改变不了。”
第九军团在上次的浩劫中存活下来，而可怜的新兵们，则全部淹没在了莫古恩人愤怒的海洋里，以至于现在这支小军队有些势单力孤，但是这些人在披着斗篷，在泥泞的道路上勉强前进的时刻，第九军团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和决心，这些被发财梦和莫名所以的一股力量催动的战士，他们的腰里缠着自己所有的金子，背包里有自己所有的银子和珠宝，他们没有使这些东西浪费，于是金子和金子所做的东西被熔成了金条，银器则被熔成了银块，每个人都在常人的概念里超负荷运转着，而每个人与常人与众不同。
他们对身边的絮絮叨叨轻声细语的议论完全充斥在耳朵外面，在他们得知这儿有更多的金子、银子、宝石和珍珠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踏入了根本不了解的任意门，他们被金钱和贪欲无比放大的心里，在眼前如此明显的诱惑中，已经完全经不起推敲了。
“梦娜，你愿意跟着我，把这条危险的路走下去么？”加文抓过了洛梦娜的肩膀，用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你不会担心我的，如同安妮姐姐不担心你一样，恐怕这里面的危险加文你也跟安妮姐姐说过吧？”洛梦娜看起来有些俏皮，但她的眼神，证明了她很郑重其事。
“我不担心你，因为你会骑马和射箭，你会在健康人之中一夜之间造成一场后果无法承受的瘟疫，最重要的，只有你才能帮我。”加文说的很慢，而洛梦娜听着很认真。
“我会活着的，您也会活着的，我们都会活着，但是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而我的敌人，会死。”洛梦娜说的很凶神恶煞，而说完之后，她笑容的灿烂阳光却大大冲散了前一种意味，甚至给了加文一种错觉——美丽的诺梦娜小姐似乎对什么事情都如此的可爱，但洛梦娜的可怖加文是领教过的，他迅速的把这个念头丢到了脑外。
“那么，我们都会活着，答应我，我们是最后笑着的人。”加文搂着洛梦娜，慢慢的向前走起来，连带着后面那匹在西部敲诈来的铁背马也慢腾腾的百无聊赖。
“回来之后我们去哪儿。”洛梦娜在加文的怀中，微微颠了一下下巴，示意既然士兵们注定的命运既然如此的悲观，那么没有军队的加文……
“回来之后，要争霸天下。”加文没有犹豫的说。
“你的军队……”洛梦娜的话现在听起来像是梦呓，十分柔和，但是加文听的很清楚。
“他们也不会有了，只要我们能活到了最后。”加文捏了捏洛梦娜的鼻子，语气似乎在溺爱之中带着一些严厉：“听好，不许死！”
两个人拥在一起，不知不觉的，两个人的全身都放松了。
“至少在我死前，不许死……”
两个人，一匹马，走路始终是慢腾腾的，不知不觉已经落到了军队的最后，天渐渐有些黑了，连雨都有些摇摇晃晃，落在地上，撞击的声音也散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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