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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麻酱拌馄饨


武侠小说里经常会有这样的台词——“这件事上,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这种牛皮虽然听着不靠谱,但至少说明了说话人对自己的某项技能的确是信心十足。

        廖挽星曾非常煞有其事地思考过自己在哪些方面能有自信说出这种大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孤僻第一名,无聊第一名,还有惹人不快第一名。

        自己性格不好这种事情,用不着别人提醒她也知道。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都这么浑浑噩噩活了28年了,孤僻因子早已刻入dna,况且仔细想想自己不擅长人际交往,既没犯法又自得其乐,自在无比。每天得空刷刷剧追追小说,研究一下黑暗又美味的料理,看看书听听音乐,每年请个假来一场前往隔壁城市的,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掀不起波澜壮阔的热情,却也没什么受挫受伤的机会。简简单单,没激情,没冲突,也没什么不好。于是自我说服结束,心满意足地滚回小窝,该不合群还是不合群。

        有道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廖挽星在大学时期好歹也是辅修心理学的,对于自己这种人,她自己最有发言权。要是用社交障碍这个词来形容就有点夸张,毕竟要是有人逼一逼她,她还是能够很好地与人沟通的,不然工作的时候又怎么能拿得下那些个版权代理。但是你要是让她主动去跟人家交朋友吧,她就觉得没必要了,这种要花大量精力和时间来经营的关系,可不是意志力薄弱的她能够做到的。

        硬要说的话,她觉得自己属于回避型人格。当然,笼统的回避型人格又很难将她的个人情况形容清楚。就好比回避性人格的人很在意外界对他的□□,会因此感到自卑,情绪低落等等,但廖挽星不一样,别人说她坏话,她就会在心里骂“你懂个屁”,然后对那人视而不见或者避之不及。

        她既不是那种斗志昂扬、生命力超顽强的美式爆米花电影主人公,也不是善于勾心斗角、脸上笑嘻嘻暗地里捅刀子的国产宫斗剧大反派,别说和这个世界斗争了,就连买早饭被少找了一块钱她都没争过那脸涂得比面粉还白的包子店老板娘。

        争不过,那就躲呗,灰溜溜地逃进自己的小天地,看完一部喜剧放肆大笑一场,再把脸埋在橘猫笨猪软趴趴肥嘟嘟的肚皮上使劲蹭蹭,啥不开心的就都没了。

        顾城有一首小诗叫做《避免》,写的是为了避免看见花的凋零,便拒绝了种花。虽然廖挽星并不喜欢顾城,但不可置否的是,这首诗确实把她这种人描述得明明白白。

        大概是想象力太丰富了吧,所以花还没开,就能看见它枯萎的样子,人在身边,就能料到离别时自己会有多难过。所以仓皇躲进自己单薄的世界,那里虽然荒芜得可怜,却又什么都不会失去。

        不过说到底这种忧伤情怀也就偶尔出现片刻,大多时候,有猫又有爱好的廖挽星都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

        生活方面得过且过,恋爱方面更是觉得可有可无。算一算廖挽星最近一次被人正儿八经地表白,都已经是四年前了。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大型出版社工作,未满一年便升职加薪,从一位小小的图书编辑助理,摇身一变,变成了出版社旗下某知名时尚杂志社的编辑助理。

        你可能想问了,同样都是编辑助理,怎么还能说是升职呢?这点廖挽星也想不明白,反正当时的上司把她调去那家时尚杂志社前就是这么说的,工资也的确是涨了些。

        可廖挽星不懂什么时尚啊,刚被调去一个礼拜就往总编办公室跑了十几趟,不是批评她干活瞻前顾后不利索就是说她着装打扮太老土。

        一边要学着抛开在出版社时的严谨,另一边又要重新学习梳妆打扮,时刻有意识地追赶潮流。埋头苦学一个月,结果却意识到了总编对其的“不怀好意”。怎么说呢,就她这么一只看上去跟时尚没半毛钱关系的土包子,突然就被调去时尚杂志社,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廖挽星偏偏过了一个月才意识到其中有诈。

        不过你说总编那人坏吧,其实也不坏,人家虽然毒舌腹黑铁公鸡,成天没事找事爱挑刺,但却是正儿八经的单身,还年轻有为。也就廖挽星会觉得人家是心怀不轨,要隔其他人眼里,就是一见倾心加上正大光明的追求,都市恋爱剧标配啊。

        可廖挽星偏就不能接受,从隐约感到了总编喜欢她开始就躲着,单独吃饭拒绝也就算了杂志社聚餐也拒绝,挨训时头也不抬一下一个对视都不给,就连收到的礼物都原封不动给人寄了回去。总编追了她三个月,她就拒绝了三个月,最后冰山没被捂热,倒把捂冰山的人给冻死了。

        总编忍无可忍,直言道:“廖挽星,我大概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想追你。”

        廖挽星心里“啪”的一声就炸开了朵烟花,那个号称“绝对会让你爱上我”“没有我搞不定的女人”的总编大大终于要放弃了,实乃可歌可泣,可歌可泣啊。

        总编侧开目光,咬紧后槽牙,接着说:“你真的太不知好歹了。”

        这下廖挽星倒是乐不起来了,因为她觉得他说得实在是太到位了。

        她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呀。既不是不可方物的女神,又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婆,她只是个平凡且挑剔的人,人群里毫不起眼的长相,勉强够养活自己的月薪,还有一只刚捡没多久的小橘猫,除此之外好像就什么也没有了。对方呢?三十岁晋升总编,年薪近百万,凭一己之力将这家原本濒临危机的杂志社经营得风生水起,要才干有才干,要钞票有钞票,至于长相嘛,廖挽星觉得是看得过去的,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人不都长这样吗。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给对方及自己一个机会。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呀。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自己也是个男人,也肯定不会喜欢自己这种女人,真的太幸苦了,何必呢?

        看到这里你可能也发现了,说不定廖挽星就是时下经常会被引作话题的性少数群体,即无性恋者或性单恋者。

        然而在廖挽星对自身进行了一通彻底分析之后,觉得这种怀疑还是有些站不住脚。

        怎么说她还是有过喜欢的人的,虽然大部分记忆都有自我修饰的成分,但那种少女漫画里描绘的,遇见他身边就蹦出一圈粉红泡泡,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轻飘飘的心动,她大概也是有过的。

        那个叫她心动过的少年,便是蒋皓。

        个子高高的在人群中很好认,头发理得又短又齐,笑起来有两颗大虎牙,习惯性的小动作是在思考的时候用左手触碰前额的头发。

        可以说这个男孩出现得太是时候了,他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廖挽星有自信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然后他离开的时候,也正好是廖挽星自卑到极点,再也搞不清楚如何爱与被爱的时候。

        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一切又都与他有点关系。

        原本,廖挽星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明天里了,直到上周六为止。

        十点多出门,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终于是赶在午前抵达了张晴张漫画家的家中。廖挽星现在是学乖了,再也不会在聊天框里催稿然后等上三个小时了无音讯了,直接上家里催,痛快。

        去的路上还接到张晴发来的一则消息,让带一碗麻酱拌馄饨,荠菜馅的,不要香菜不要辣。由此可见那边对自己拖稿的态度那是心知肚明又丝毫不知悔过。

        廖挽星拎着两碗拌馄饨蹭蹭蹭跑到张晴家楼下,正巧看见一家装潢公司正往楼上搬东西,纸板箱包裹的东西显得无比沉重,两个搬家师傅喊着口号“一、二”,表情里都写着吃力,终于是把那东西搬进了电梯。

        廖挽星顺势也一同挤了进去,回头问他们:“师傅们几楼啊?”

        “十二楼,谢谢。”

        听这俩搬家师傅大气喘的,估计先前还搬了好几趟,廖挽星默默在心中为劳动人民竖起了大拇指。

        于是按下十二楼,说来也巧,张晴家也住十二楼。

        升上十二楼后,廖挽星走出去立在一边挡住了电梯门,让两位搬家师傅先将东西抬出来,其中一个师傅向她点头致谢。

        紧接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两师傅前往的方向,怎么正好是张晴家的方向?跟在师傅们后头慢悠悠走了一路,最后发现,嗯,就是张晴家。

        门口的走廊上已经堆满了一堆纸箱子,两位师傅将手中最后一件重货“哐”地一声置于地上,闻声从屋内跑出一个凌乱地盘着头发,叼着吃剩的冰棒棍子,穿着短袖霸王龙印花睡裙的不羁女子,正是张晴。她先看到的两位师傅,询问了一句:“这是最后一件了对吧。”

        一位师傅递过去一张单子,回答说:“是的,你核对一下,没错签个字。”

        张晴接过单子,三秒把字签完,将单子递回去时目光顺势越过两位师傅,终于是发现了站在后头的廖挽星,于是拿下嘴里的棍子,笑着朝廖挽星挥了挥手:“站那做什么呀?”

        廖挽星还来不及回答,张晴目光向下看见她手中的两份馄饨,又问:“是不是荠菜的?没有辣没有香菜?”

        廖挽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了两下,一时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最后还是先回答了第二个:“荠菜!不辣,没有香菜。”

        张晴讨好似地笑了笑,一脚踢开摆在门前的那个庞大的货物,从廖挽星手上接过了两份馄饨:“廖姐姐最好了,最爱廖姐姐了。”

        最后拎馄饨进屋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来个飞吻,臊得廖挽星浑身打颤。

        话虽如此,她其实又由衷觉得,一定是很幸福的家庭,才能养育出这般性格开朗而可爱的女孩子。换言之,她不但不讨厌这样性格的人,反而还很喜欢。

        “你这外头,买的都是什么呀?”廖挽星边脱鞋子边问。

        张晴把两份馄饨放在客厅的餐桌上,接着弯腰将嘴里的棍子吐在了餐桌边的垃圾桶里,才缓缓开口回答:“不是我买的,是我哥的东西,建材啊乐器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准备把他房间翻修一下,把墙壁做成隔音的之类的,省得以后搞音乐的时候吵到邻居。”

        信息量略微有些多,廖挽星不由愣了一会:“你哥不是在国外工作吗?”

        “是啊,前天回来了。”张晴面朝廖挽星,伸出一只手掩在嘴边放低了一些音量:“估计是国外混得不好,遭不住社会的毒打,只能滚回来了。”

        廖挽星听完心里直犯嘀咕,讲真这么说自己亲哥不太好吧。然后转念一想,担心道:“馄饨,我只带了两碗,早知道……”

        “哎呀!没事没事,他饿了会自己出去觅食的,让我们廖姐姐给他带吃的,便宜他了。”

        廖挽星疑惑地偏了偏头,愣是没听懂“便宜”二字是何用意。

        正当这时,一旁房门被拉开,张晴他哥一身白t黑裤,挠着头发,拖着懒散的步子从里走出,望见屋里站着一个外人,不由地一愣,显得有些局促。

        局促之后又显得有些恼怒,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没看见廖挽星一般,目光直盯餐桌上的张晴,狠声道:“张晴……”

        也不知他到底是想说些什么,但张晴急忙将自己刚吃了一口的拌馄饨连盒抱进了怀里:“不给啊,要吃自己买啊。”

        她哥听了脸色更难看了,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朝冰箱走去,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盒牛奶。

        而廖挽星看着那人,几乎震惊到语塞。等等!这人看着也太面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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